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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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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前的一天,陆漫决定回故乡Z市住上一段时间,在M城耽搁的日子不短了。不该的念想,该断了,放不下 过去,都会将随风散去。在赶往机场的路上,竟然撞上她,狭路相逢。
“陆漫,好久不见。”
多年未见,曾文倩还是那么高傲的不可一世,俨严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内心卑微的陆漫。
“好久不见。”她笑着说,昔日情敌间,她心里的早已深埋的恨意在蠢蠢欲动。如果不是面前这位扯高气扬的女人,不,或许该称呼为“妹妹”。假若不是她的介入,她与他……也不至于沦为今日的相间两“难”的境地。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最擅长的,不是逃跑?”曾文倩双手抱在胸前,语带嚣张的气焰,满脸的不屑。
陆漫浅笑,不屑与之争辩,目光被她手上的戒指吸引住,不禁地问:“你的戒指……”这个戒指不正是当年他亲手给自己戴上的订婚戒指?怎么会在她的手上?她心纷乱。
曾文倩脸上扯着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沾沾地晃晃了手,“结婚戒指,我的先生,秦淮霖,亲自给我戴上的。”她成功捕捉到陆漫眼中转瞬即逝的落寞,脸上的笑容更是放肆,“我们还有个漂亮的孩子,今年三岁了。对了,你呢,还是一个人吧!” 气焰十分逼人。
陆漫笑笑,冷冷静静的,无视她的言语的挑衅。
“妈咪。”希语扑在她身上,甜甜地呼唤着,随行而来的是拖着行李箱的泷熙。
曾文倩的脸色顿时刷白,匪夷所思地问道:“你有孩子了。”
“是的,我的孩子,我的丈夫。希语,叫阿姨。”陆漫的平平淡淡的语气,反倒使对方措手不及。
“我不要。”希语嘟起嘴,睁大眼睛盯着曾文倩,似乎带着无知的恨意。人们都说孩子与母亲是相互有感应的,难道她也感受到面前这个扯高气扬的女人不怀善意?
“不好意思,孩子怕生。”陆漫打趣道。
曾文倩低头瞪了孩子一眼,不屑地勾起嘴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认真打量起孩子来,心中疑惑,不自禁皱眉,孩子爸爸是外国人,那孩子不应该长着一副东方面孔,不应该的,除非……除非孩子不是……想到这里,心里吃了一惊。
陆漫敏锐地察觉到她脸上的疑惑表现,“我们赶飞机,再见了。”拖着孩子胡乱地涌进人群里。
“哎,你们别走,我还没有问清楚呢。”
背后传来曾不依不饶的声音,陆漫心虚,更是慌乱。直至上了飞机,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下,她深深地长吁一声,为何,始终无法断绝与他相关的人和事。正当她思绪迷茫中,有一双温暖的手触上她冰凉的手,陆漫微微吃惊,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是我,你的手好凉。”泷熙温暖的手在点点输送暖意与她。
“这个地方,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以后都不来。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你,都不属于我们。”泷熙低声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叮咛她。他怎忍心见她愁眉不展。这片土地,有她伤心的过往。逃离不为是一个选择。
“不来……不来了?”陆漫自问,能舍这土地,又怎舍那份情?
他没有回应,一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它如触电般,连忙抽回在他手心的手,讪讪地笑,抬手假装整理头发。多年相处磨合下来,她隐约地感觉到泷熙对自己有一份特殊的情感,但这不是给自己的,更像是寄与另一个触摸不到的女人,他是在自己身上弥补对她的亏欠?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去寻她回来,不得已?难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来不及整理思绪,飞机很快到达Z市,陆漫一家三口优哉游哉地闲逛在机场的购物区。多年未归来,怎好意思空着手赴见亲人?不知那位亲人是否尚在。
汽车缓缓驶进熟悉的街巷,她难掩激动的心绪,往事历历在目,好似就发生在昨天。陆漫又伤感起来,她害怕即将面临的是空荡荡的房子,冰冷冷的墙,积尘多年的家具,无人盼望她归来的落寞。终于,汽车停在一栋灰白色外墙的小平房前。
她摸着渗透着凉意的墙壁,追思父亲,“爸爸,我回来了。”她伸手,欲要敲门,手抬起来,又放下。木质的门的四角早已腐朽,原本的油漆也已剥落不堪,完全看不出它原来的颜色。这样无人问津的破败,何须敲门。
“小漫……是小漫?”
一把苍老的声音,远远的飘来,带着颤抖的哽咽。
陆漫转身,望着街角转弯处,再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呜咽道:“叔叔。”
一位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许是激动的缘故,步子走起来有点不自然,眼里是盼切得望的星光。快到陆漫跟前时脚下踉跄,幸好一边的泷熙扶着,才不至跌倒。他声音颤抖地感叹:“小漫,你终于回来,我还以为你……”说着哽咽起来,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我以为你出事了,像大哥那样,意外……”
“叔叔。”陆漫不忍心,制止住他,双手抓着他的手,努力笑着说:“叔叔,你看,这是我的女儿,希语,快叫爷爷”她拉过女儿的手往叔叔身上推。
“爷爷,我叫希语,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希语笑眯眯地说,铜铃般的眼睛眯成弯弯的月亮,散着温暖的光,“爷爷,你的手好凉,我的手套给你穿,那样你就不冷了。”希语认真地脱起手上戴着的粉色手套。
年过半百的陆博源老泪纵横,脸上现出久违的欣慰的笑容,“爷爷不冷,爷爷不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为孩子穿戴好手套。
“叔叔。”泷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跟着陆漫这般称呼。
陆博源抬头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略带腼腆的男人,高高的鼻梁,深棕色的眼睛,深褐色的头发,微微皱眉问道:“请问您是?”
泷熙错愕,陆漫立即出言打破尴尬的局面,“叔叔,这是孩子的爸爸,泷熙。”
“爷爷,这是我的爸爸,最疼我的爸爸。”希语得意的附和。
陆博源愣了一下,转头看一眼陆漫,被凉风刮红的脸带着欢容,眉宇间却藏着重重的心事的惆怅不安。忽觉心里一阵酸涩,心想:“我和哥哥从小捧在手心的宝贝明珠,这些年,一定不好过吧,在外定是受苦了。”心疼道:“快进屋去,被吃了凉风,容易生病。”
夜半时分,陆漫辗转难眠,披了外套走到庭院的葡萄架下,半躺在藤椅上。这个时节,葡萄叶子大多凋零,几片枯黄的叶子顽强地挂在藤蔓上。月色透过藤蔓缠绕间的大小不一的缝隙,泄了一点,斑斑点点。她静默地凝视着落在地上葡萄叶子,思绪不知不觉飘到好远好远的地方。
“小漫。”
陆漫愕然,转头发现是叔父,不知他是几时站在身旁。“叔叔,你也睡不着?”说着起身要让位给他。
陆博源制止住她,自顾搬来一张椅子坐到她的斜对面。心有不忍地望一眼她失神的眼色,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
陆漫担心道:“叔叔,你怎么了?”
“这话该是叔叔问你,小漫,你怎么了?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希语……”他欲言又止,抬头望着夜空,陷入沉思中。
陆漫卷缩着身体躺在藤椅上,眼神空洞地仰望夜空,沉默不语。
良久,陆漫悠悠地吐了几丝叹息,沉默的气氛在丝丝的叹息声中打破。她从躺椅上起来,挺直腰背地端坐着,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叔父,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到莫斯科生活,留你孤零零的在老宅里,我不放心。”
陆博源惊诧不已,“原来这几年,你都躲在莫斯科。怪不得……怪不得,他找不到你。”
“他是谁?”她皱眉,心头莫名涌起一阵奇怪的盼切的暖流。
陆博源的眼神变得复杂,从陆漫的眼中,他得到猜测的准确答案。“秦先生。”
“秦淮霖,他来过这里?”陆漫脱口而出,情绪变得激动不已。
“希语是他的孩子,他知道?” 他并没有指明“他”是谁。
她慌乱地躲开他笃定的眼神,心慌意乱地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孩子是我的。”
“陆漫。”陆博源提高声音的分贝,“在叔父的面前,你不需要再伪装自己。”
陆漫起身,走到他面前,屈膝蹲了下来,双手抱住他的膝盖,泪眼婆娑,“叔父……”她的情绪顿时崩溃,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犹如决堤泛滥,呜呜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