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来自喵星》杨致宁

28、调查

　　既然决定要接下这个案子，和万钧那边的接触就必不可少了。这也意味着沐有貌见周数的机会会更多，但周数大概也是明白她的心情，并没有跟她聊起太多过去的事情。
　　很多人或许不知道，重大的经济案件也属于刑事案件，但沐有貌之前接触得比较少。这一方面还是郑辉比较专业，所以这个案子即使是沐有貌主办，郑辉还是参与了进来，以便给她一些必要的指导。
　　这次的案子说起来比较简单。
　　正常公司进行大规模采购都有基本流程，从立项、招标、竞标到采购、验收，中间各个环节都有主办部门和其他关键部门共同参与、评估和确认。
　　万钧购买服务器也是严格遵循了大宗采购的内部流程，从应标的公司中选出价格和技术都合适的来进行接下来的合作。
　　当然，只要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招标应标这回事，表面看起来严谨又严肃，实际上可操作的空间还是存在的。
　　所谓招标，重点从来不在招标会当天。很多参与竞标的公司会想尽办法先和相关人员打好招呼，提前得知实际采购预算，甚至会打听到别的竞标公司的要价，以便开出最合招标公司心意的价位。
　　当然了，相关人员在这时候就可以通过一些骚操作，拿到回扣。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但实际上也是业内公开的秘密，很多竞标公司都这么做，只要产品和服务不出事，一般没有人会追究，招标公司内部流程都通过了，合同、□□也都齐备，很难查出问题，但万钧这次的采购人员偏偏就翻车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内斗还是怎么回事，采购部门内部的员工将这次的采购负责人告发了，并且提供了偷拍视频，里面记录了负责人和中标公司的人面谈的画面。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这个视频里面负责人只有半张脸，谈话的内容具体也听不太清楚，只是能模糊地听到两人在争执这次采购的事情，据说法庭很有可能不会采用这种视频证据。
　　“当然了，警方在调查中也查到了他妻子近期收到了对方公司的一笔钱，但他坚持说自己不知道这笔钱是怎么来的。以防万一，孙总才打算请你们律所，一来是更好地配合警方调查，二来这次事件给我们公司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我们要对他提起附带民事诉讼。”周数简单介绍完了，见沐有貌面色平静，正在做着记录，心里倒有些佩服起她来。
　　和郑辉从万钧一起出来后，沐有貌开车载着他往看守所去。他们要去见见这个采购负责人，跟对方谈谈。
　　“不就是职务侵占么，爆出这种事儿，万钧确实不光彩，不过也不至于追究完刑事责任还让人民事赔偿吧？万钧也太小气了。”沐有貌有些不解万钧这咄咄逼人的架势。
　　“万钧近几年势头不错，尤其是最近这一波手游的上线，各项数据在业界都很靠前，风头正劲，大约是准备冲击上市了。这次事件不仅是职务侵占的问题，还暴露出他们在关键流程的内部控制存在严重问题，很可能会影响他们的上市进程，孙总气不打一处来也可以理解。”郑辉淡定分析道。
　　沐有貌听了频频点头道：“郑律师对公司治理也这么懂，小女子佩服佩服。”
　　郑辉闻言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两人一路再没多说，很快到了看守所。这次他们算是原告代理人，要会见被告，对方的律师也会在场。
　　大家都是专业人士，也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所以彼此见面时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对方的律师姓陈，是名四十多岁的女性，和郑辉看起来还很熟。
　　虽说气氛基本平和，但却有种暗潮汹涌的感觉。
　　和见自己的当事人不同，和被告会见的时候，尤其是对方的代理律师在场的情况下，谈话不会那么随意。只要稍微涉及到一些实质性的问题，陈律师就会提醒被告“可以不回答”、“建议不回答”等。
　　一个小时下来，两人都跟打了一仗一样，身心俱疲，但还是得到了一些重要信息。
　　第一点，负责人承认那个视频中的人是自己；第二点，他坚称妻子账上那笔钱是突然出现的，是有人想栽赃陷害；第三点，他和对方见面就是为了询问那笔莫名出现的钱的事儿。
　　回去的路上换郑辉开车，沐有貌在副驾上坐着，一直在想事情。
　　他爸爸当年的情况跟现在简直如出一辙，也是被内部告发，并且账面上出现了很多不明资金来往。
　　当然了，他爸爸也坚称自己并不知情，最后结果如何？还不是被判了这么多年。
　　那个时候周数还是个小出纳，和沐有貌爸爸关系很好，一直管他叫“师父”，恐怕事发后也是非常幻灭。
　　说起来周数运气还真是不好，现在做到了财务总监，又遇到这种事情。
　　“这个案子应该挺好办的，”郑辉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维，“证据链比较完整，而且还有人证。你不用这么烦心，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沐有貌摇了摇头：“不是在想这个。没事，目前我还能应付。”
　　“既然说完了工作，我想跟你谈点别的。”郑辉看了看她的表情，突然有些严肃道，“有貌，这周六你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沐有貌想了一圈，没发现自己和郑辉有什么事没说完。但郑辉帮了自己这么多，就算周六请他吃个饭也是应该的，所以她也没再多想，点头道：“应该是没事。我请啊，约几点？在哪里啊？”
　　郑辉笑起来，拍了拍方向盘，道：“时间地点我订好了给你发消息，你把晚上七点到九点空出来就行。”
　　他还想说点什么，沐有貌的手机响了起来。
　　沐有貌刚刚接起来，沐有财的声音立刻传过来：“你在哪里？我现在来找你。”
　　他这语气，沐有貌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怕是他今天出去找那个安窃听器的有结果了，于是也不废话，道：“我快到律所了，你在我们楼下咖啡厅等我吧。”
　　郑辉也敏锐地听出了不对，于是不等她开口，便道：“也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自由安排吧。下午上班之后到我办公室来，我们整理一下这个案子的资料。”
　　两人回到律所时，沐有财已经在咖啡厅等着了。
　　沐有貌加快步子跑过去，也不等坐下，就问道：“怎么样了？”
　　沐有财面色沉凝，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个人我找到了，死了。”
　　“什么？死了！”沐有貌惊呼一声，被沐有财捂住了嘴巴。她有些回不过神，被沐有财拉着坐下，半晌才缓缓眨了眨眼睛，确认道：“真的死了？”
　　沐有财点了点头，抬手给她要了一杯热可可，凑近她身前，小声道：“就在他把带窃听器的路由器卖给代理点之后不久。说是跑马拉松的时候猝死了，根本没来得及救。”
　　“这么寸？”沐有貌思忖片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肯定有问题，哪那么多巧合。”
　　“我现在暂时没有查到他的急救记录，还不能确认是不是真的猝死。”沐有财有些遗憾。
　　她端起可可喝了一口，正要让沐有财具体讲讲，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她现在心里正着急，便挂断了，不想对方很快再次打来，她只好接起来。
　　对面没说话，沐有貌一脸不悦地正要把电话挂掉，一把怪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沐律师，窃听器你发现了吧？”
　　刹那间，沐有貌的脑子轰然一声炸了，后背一阵凉意迅速窜起来，但脑门却有汗珠滚下来。
　　她腾然站起身来，哑声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