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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万事万物都是双面的。

      黑暗给了隐藏者最好的庇护,也同时赋予了他最致命的弱点。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蒙古包外,白桥向旁边不经意地一瞥,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绿色的小点儿一闪一闪的。

      白桥马上就意识到那应该是手机收到未读短信时的反应,不过亮光过于微弱,手机的主人并没有注意到,反倒被眼尖的白桥发现了。

      白桥的心里涌起奇妙的感觉,他直觉认为站在那里的一定是习方南。

      虽然只是推测,但照着白桥谨慎的性子,哪怕只有零点零几的概率,他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其实在酒席上,习方南就已经开始怀疑白桥早有金店的账目,让他来审计是别有目的,而白乐的话无异于让这个怀疑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因为习方南还没提交完整的审计报告,白桥又怎会知道金店的货都是借来的?

      白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他也早就准备了多条应对策略。

      可有一点,白桥当初做准备的时候,习方南还只是脑海里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冰冷影像。这就像琅环□□中神仙姐姐的玉雕之于段誉一样,有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距离感。

      但这距离感又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不过是山茶花林间的一声幽幽叹息,就足以撩动少年痴往的心思,胸口涨涨的,似有小鹿乱撞。

      白桥可比那风流倜傥的段公子幸运多了。短短几天,他既亲了,也抱了。甚至在习方南半推半就下,他还趁虚而入,浅“尝”即止了一次。

      更何况,他和习方南之间没有时不时掉线、又无时无刻活在他人口中的表哥,有的只是雨后春笋般疯长的“朋友”,或者应该之称为“床友”。

      哼!白桥咬紧牙根,他迟早会把这均沾的“雨露”全给掐了!就算要滋润,名为“习方南”的雨水也只能肥沃他——白桥这一块私田。

      想着想着,白桥走到门口。

      屋里亮着灯,想来习方南还没睡。

      白桥心道:今晚可不好过啊!

      这想法还没从脑海里淡去,白桥就发现自己遇上了第一个坎儿——

      习方南把门反锁了。

      白桥低骂一句,准备抬手捶门,但他的拳头刚碰到门板就收了力。

      “不能急!不能急!”白桥自我安抚着,“谁急谁孙子!”

      平复下来,白桥的指节不急不缓地敲着门板:“方南?开开门!”

      屋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声响。白桥确定习方南已经听到了敲门声,只不过他不作回应而已。

      白桥不着急,他仿佛跟习方南较上劲儿一般,就这么速度均匀地连着敲了十来分钟。不过习方南较的劲儿比他大,不嫌吵,也不嫌烦,就这么任由白桥制造噪音。

      白桥挺挫败的,停了手,在原地步伐沉重地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

      白桥重新走到门口,望着紧紧闭合的木门。抬到半空的拳头缓慢地落在门上,手指慢慢舒展开,轻抚着门板。

      晚上的草原挺冷的,还一阵阵吹着凉风,虽不大,但透衣服,跟小尖刀一样直往缝隙里钻。

      白桥在喝酒时攒的那点热乎气儿早散光了,手冻得发僵。他习惯性地手抄到衣服口袋里找烟,按开打火机时,忽而想到习方南不抽烟,只得又悻悻地放了回去。

      没有烟便只能搓手跺脚取暖,在酒桌上拽得二八五万的白小狼此时像只无家可归白小鼠,只能可怜巴巴地围着木门打转。

      最后,白桥决定以理服人。他把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过,敲敲门道:“习经理,我知道你在听,既然有话,为何不开诚布公地聊?”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我要睡啦,白总,有话明天请赶早!”

      白桥是一口气提起又落下。见以理服人这招行不通,便立刻调转方向,打算以情动人。

      他清清嗓子,压低本就磁性深沉的声音道:“习方南,五年前也是这样,你不听我说,直接把我关到了门外的走廊上。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上海的冬天也能这么冷!”

      屋里,习方南从被子里钻出来,望着木门,两只耳朵高高竖起。

      “我等了整整一晚,可到最后,你也没给我开门。我已经不记得在那几个小时里,我究竟在想些什么。”白桥说,“不过,我记得那晚一共有七个人从我面前走过,有三个男人,四个女人。先经过的是一男一女,应该是情侣,学生模样,男的大概二十几岁,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衣和牛仔裤,一双白鞋,鞋边还绣着…”

      白桥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着无所谓的细节。

      他真得感谢白鹤春遗传给他一副好嗓子,有着马头琴声般的感染力。声源在门外,画面感却又在眼前。明明是这么无聊又冗长的描述,竟然能在习方南的脑海里形成黑白电影一样的动态影像。

      “之后经过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她走过我身边的时故意放慢了脚步,仔细瞧了我几眼,不知是起了怜悯心,还是把我当成了无家可归的小鸭子。”

      说着,白桥轻笑了一声,带着自嘲。他语调里淡淡的、不刻意修饰的惆怅慢慢织成一张无形的密网,随着起伏自然的气息,将习方南悄无声息地层层围住。

      习方南翻开被子,小心地从床上下来,垫着脚尖,屏着呼吸,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也许这人念得久了,就会有牵绊。哪怕这牵绊是单向的,这头只需微微一动,那头就会敏锐地察觉到。或者用更加科学的原理去解释,反射所用的时间越短,说明双方的距离越近。

      白桥觉察到习方南正小心地压着步子慢慢靠近,伴着地板“吱呀”一声轻响,到了门前。

      白桥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也跟着往前挪了一小步:“今晚又要重复五年前的事吗?我敢打赌,这次可一个行人都见不到了!会大半夜在草原上游荡的只有野狼,若是见到,那我可就倒霉了!”

      习方南的右手握住了门锁。

      “而且…”白桥顿了顿,“真的好冷啊!”

      停了几秒,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白桥的胳膊撑着门框,一低头,撞上一张气恼又无奈的俏脸。

      “南南。”白桥说。

      这个称呼专属于习方南的父母。

      习方南微微一愣,侧过头:“别套近乎!”

      白桥委屈地把手举到习方南的眼前:“手指都敲红了。”

      “活该!”

      白桥从善如流地接道:“喜欢你,是我活该。”

      习方南又是一愣。

      这么些年,跟他表白的人海了去了,各式各样的都有。一般来说,他会无情地直接拒绝。有时碰上心情好的日子,他也会跟着演一出脸上感人至深、心里毫无波动的戏码。不过面对白桥,他既说不出拒绝,更做不了戏。

      习方南从心底拒绝把他的反常行为进行孤立化、特殊化解释,因为这样等于承认白桥是特殊的。

      特殊,意味着心动。

      而心动,是沉沦的开始。

      习方南沉默地转身走到桌边,把椅子拉到远离床的那边坐下。经过之前的惨痛教训,他学乖了,要想跟白桥谈正事儿,不能接近有软垫的地方。

      白桥知道习方南的意思,他觉得很是好笑,乐得嘴角一抖一抖的。白桥想,管他是上天入地,要是小爷真想要,你还能躲了去?

      转身关门的时候,白桥瞥见习方南把行李箱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放在门边的架子上。

      白桥的脸顿时冷了几分,他快速地将房间扫了一圈儿,发现习方南放在台子上的充电器、瓶瓶罐罐、书、本子通通不见了踪影。

      白桥问:“你要走?”

      习方南并不隐瞒:“本来白董事长也用不上我。”

      “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愿闻其详。”

      “恕我不可奉告。”白桥说,“至少现在还不能说。”

      习方南立刻回道:“那也请恕我不再奉陪了!”

      白桥没急着回答,他踱步走到桌边坐下,微微一笑道:“畜牧业这块儿不审了吗?我开的审计费可不低。”

      习方南说:“白总,您何必呢?找一帮演员到公司晃一圈儿,能省不少钱。”

      白桥摇摇头:“我不差这点钱。而且这钱我花得开心,花得高兴,花得欢喜!”

      欢喜,倒过来就是喜欢。

      习方南的心漏了一拍,呼吸不平稳起来,他头一转,狠下心肠:“那就烦请白总请别人吧,这个项目我不接了。”

      白桥直盯着习方南,直到对方先一步移开目光,才接着说道:“习经理,我觉得这不公平。我跟你谈的是生意,你跟我讲的却是情绪,是自尊。这样的确没法谈!”

      习方南冷着脸问:“什么意思?”

      “很简单。无非是来内蒙前,你以为我看中了你的专业和能力,即使后面发现我对你另有所图,你也始终坚信这一点。可今晚你才知道,你自己以及你学了那么多年的知识都只是个装饰用的花瓶,所以你的自尊心受不了了。”白桥的曲起手指不急不缓地敲着桌面,“方南,我说的对吗?”

      习方南没想到白桥会想到这层,但他又偏偏不愿承认,只能保持沉默。

      习方南脸上的一丝变化都逃不过白桥的眼睛。他看见习方南漆黑的眼珠快速转了转,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白桥对习方南饱含深意地笑了笑,扯开话题道:“你猜,为什么当上白总经理的人是我,而不是白乐?”

      习方南诧异地看向白桥,不知他意欲何为。

      “论辈分,他是正房长子,我是这个…”白桥竖起右手的小指头,冲习方南弯了弯,嘴角露出轻蔑的浅笑,“论学历,他是硕士,我本科肄业。你说,凭什么白家人会选这么个野玩意儿当白总?”

      人就是这样,不管是客气还是真心的,当听到对方自我贬低时,总会立刻激起同情心,下意识回着诸如“其实也不是这样”之类的安慰话。

      习方南也是如此,但他转头看见白桥用凉飕飕的目光直盯着自己的时候,这句话就被他吞到肚子里去了。

      白桥耸了下肩:“已经用不着了。”

      “什么?”

      白桥的眼神一晃:“怜悯。”

      习方南立马又想接“那以前需要”的疑问,不过白桥的脸上明显是不想聊这个话题的表情,他也不想表现得多管闲事,便再次选择了沉默。

      两人的对话进行到这个地步,几乎等于把话题聊死了。屋里寂静得发死,俩人几乎是带着灵堂守孝的表情坐在桌子的两边——

      白桥满脸肃穆,一看就是死亲爹的。习方南的表情固然严肃,但时不时就会打个哈欠、左右张望两下,像个毛脚女婿。

      在习方南打了第五个哈欠的时候,白桥问:“就这么困?”

      “是啊,都两点了。”习方南看了看手表。

      “嗯。”白桥点点头。

      习方南站起身子,晃晃僵硬的脖子:“那请白总自便吧!”

      习方南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脑子发沉。他直直地朝床边走去,全然忘记了身后还有一匹虎视眈眈的野狼。

      忽然,身后传来几声急急的脚步声,习方南还没来得及转头查看,就已经被翻了个个儿,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白桥压在了身下。

      白桥脸上严肃的早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按捺不住的热切。

      两人挨得极近,两个高挺的鼻尖儿间不过离了三指的距离。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半个月可能会断更一段时间,原因有二:
    第一,我最近腰病又犯了,结果祸不单行,从楼梯上摔下来,向后倒的时候,楼梯的边沿磕在腰上。幸好身体素质还过得去,在地上缓了十来分钟,还能站起来,不过腰上全肿起来了。加上疫情停摆,我在国外不方便就医,只能趴着用电脑。
    第二,我马上要回国了,或许会有波折(希望没有,不想上新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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