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烟》尛茉

8、平静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红颜薄命，香消玉殒，散涣缘尽今生休矣。却下心头。
　　绾玥走后，胤禛便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守着她。康熙下旨，要他回到德嫔身边，胤禛颤抖的接了旨，嘴里却不住的念着“额娘”，细嫩的脸上显出了明显的痕迹。
　　德嫔接到消息后自然是非常高兴。“柠雨姐姐，现在去怕是不太合适吧？”明显，我试探的语气中夹杂着不满。“为什么不能去？”她却摆出一副及其兴奋的表情，“皇上既然把禛儿还给我了，我为何不能接他回来，他的亲身母亲是我而不是佟佳绾玥！”她完全不顾我的劝说，意趣盎然的朝着钟粹宫而去。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子，心中突起一阵厌恶，我知道她是念子心切，可这当口去认亲，未免有些造作。胤禛不仅不会领了她的情儿，最骇的是怕是连认她都困难了。倘若绾玥还在，她断不会如此志气。
　　许是钟粹宫的阴霾挫了她的锐气，我竟也觉得有些阴风回袭，忆起曾经这里有主人时的辉煌，泪浸。只见胤禛一个人独跪堂前，表情呆滞。
　　“禛儿！”德嫔头次毫无避讳的见胤禛，自是激动不已。疾步上前抓着胤禛的胳膊，将他带起，“来，让额娘看看你。”胤禛此时以转慌为怒，但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随后冷冷的推开了德嫔拽着他的手，忧伤而严正，他依然盯着德嫔，然后重重的正身而跪，“四阿哥胤禛给德嫔娘娘请安。”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凝结空气。
　　德嫔刚要去扶起胤禛的手闻声停滞在半空不知所措，她抖了抖，颤声问他：“你，你叫我什么？“胤禛佯装未听见，正服了服身，恭敬的说道：“四阿哥胤禛替皇额娘谢德嫔娘娘探望。”德嫔闷闷的哼了声，随即指着灵牌恨声到：“佟佳绾玥，你赢了！”
　　胤禛的眼中闪过一丝犀利，双手紧紧抱拳，显然是刚才德嫔的态度激怒了他。母子间竟然已经隔阂到这种地步，我知道结果，刚才的一触即发，谁也不会想到，会在三十年后重现。我走到他旁边：“胤禛，你别在意，一切都会好的，顺其自然吧。”看他嘴角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守着，脑袋不禁闪过绾玥的笑颜，似又踌躇。我像是能真切的感受到绾玥的心情一般。
　　疲惫的回到永和宫，经过正宫门口，本以为会听到摔打的声音，结果却正相反，并没有什么声音。更奇怪的是，宫门口竟无守卫，甚至连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本来我是想来劝劝她的，按理，这样我应该离开的，但是我那可恶的好奇心啊，让我推开了们，却不想，看到的情形让我惊愕，两个人在椅子上亲吻缠绵，一时竟不知让我如何是好。连招呼都顾不得打（话外音：实际是不知道怎么打，坏了老康的好事，泠愫，还是逃吧），我就这样狼狈的落荒而逃。
　　回到纸延居仍然不能减少我心里的压抑。我直接扑向床边，卧枕而泣。梓湉从未见我如此，小心的在旁边试探着。我在心里最难过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在旁边絮叨，哪怕她是好心。我带着泣腔朝她吼了声，她显然被我的反常吓着了。我听到关门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会这样难过，这感觉就像遭到了背叛，难道我爱上了他？我爱上古人了?也许我被这个时空融合了。
　　我不知道我传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陪伴这个并不专一爱我的男人，亦是雍正皇帝的成长，还是单纯的来见证佟皇后的死亡？或是我买彩票中了头奖，而这头奖不是500万却是清穿之旅，还是游乐园的话剧演出？
　　正在伤心之时，感觉一只手覆在了我的肩膀上，瞬时，点燃了我所有的火，我猛地转头起身，“谁让你进来的，都说了出去，出去，出去！！！！”朦胧的眨了眨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再现眼前。我一错愕，又平复了下情绪，才正身的向他请安，声音却冷的连我都感觉寒栗。
　　“臣妾给皇上请安。”感觉他顿了顿，才整理好声音，及其勉强的吐出了“免礼”二字。我们就这么僵持着，他先开了口：“方才，朕，朕和柠雨...”未等他说完，我便抢了他的话，这算是解释么？我不要。
　　“皇上，臣妾什么也没看到，您没有必要向臣妾解释什么。倒是臣妾坏了皇上的好事，请皇上降罪。”
　　他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而我却没有任何心情去顾及他的感受。他走到我身边轻揽过我，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我，我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感觉到了我的反抗，加重了抱我的力道，脑中还充斥着刚才所看到的情景，我“哼”了一声，“皇上，臣妾要歇息了，您还是回去吧，柠雨姐姐还等着您呢！”我知道我这样拒绝无疑是疯了，但是现在眼前的他却怎么也不能让我开心起来，相反的，更烦躁。
　　他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可能也觉得在这样纠缠下去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就放开了我，道：“好吧，你早些安置吧，这些天，绾儿的事儿，辛苦你了。”他竟然一声不响的又一次扣住了我的心。
　　有的时候我不禁在想，如果躺在棺材里的是我，他是不是也会这么悠闲。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康熙根本对绾玥根本就不是那种男女之爱，也许只是一种敬重，可怜她到死了才明白，可却还是那么执着的想得到他的真爱。可悲这个时代的女人（话外音：泠愫却还没有意识到，她已是这三千哀魂中的一个了）。
　　这几天，康熙如我所料的没有再来过，我正乐得轻松，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压抑。我也不时的往钟粹宫去，照顾照顾胤禛，不然他不知道要按时吃饭。听伺候他的丫鬟说，只有我去的时候，他才动动筷子，吃点东西。于是，我是见天儿的往钟粹宫去，多少给他些安慰。

　　过了绾玥的丧服，适日，康熙夏至，让德嫔领回了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回了之后，德嫔便也不再那么执着胤禛的事儿了。胤禛这些日子才得以清闲。可康熙的旨意中偏偏还附带了，要胤禛回永和宫，胤禛没有反抗，当然他也不能反抗。接着那道旨之后，又来了一道让我诧异的旨意，他竟然让我领回胤祥。
　　急着去德嫔那儿带回胤祥，生怕康熙再反悔。胤祥已然三岁了，看到我颠颠的跑了来，歪歪扭扭的，小手摆摆的换着额娘，样子极惹人爱。牵着胤祥出永和宫，正好看见立在门口的胤禛，刚想说什么，康熙就和德嫔一道出了来：“瞧妹妹你急的，祥儿的长命锁都....”声音随着她看到的身影而戛然而止。“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康熙并未让他起来，而是严肃的对胤禛呵斥道：“连给额娘请安都不记得了，这规矩是如何学的？”胤禛闻言仍然一动不动。
　　“朕说的话你没听见么？”康熙的话严正摄魄，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胤禛顿了顿，终于迟钝而轻声的说了句：“儿臣，儿臣给额娘请安。”本以为如释重负了，可康熙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朕没听到你方才说的什么？”
　　胤禛也只低着头，不再说话了，我看到德嫔满脸的期盼，正不知道怎么办呢，谁知，手上牵着的孩子突然的哭了起来，许是被康熙刚才的严厉吓着了，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胤祥的身上。我也不住的供着他，可他偏偏不停地哭，完全不理会我的劝哄和周围的尴尬的气氛。康熙转过头来看看胤祥，看得我直骇康熙会怪罪他，我浑身不自在，正巧对上了康熙的眼睛。
　　朝康熙轻声嘟囔了句：“都是您，干嘛那么凶，看把孩子吓的。”声音不大正好能让康熙听到。
　　康熙笑了笑，“罢了，慢慢来吧，柠雨，咱们出去吧。”
　　德嫔虽不甘心却不曾说了什么，便和康熙一道出去了。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低下头发现，怀里的小子竟然破涕为笑。真是，很无语啊。胤禛傻傻的站着，我去扶起他，调侃道：“看看，我们十三阿哥向着你呢。”
　　“敏额娘，我可以抱抱他么？”他指指站在旁边的胤祥，“呵呵，不嫌沉你就抱着。”
　　胤禛就这样抱着胤祥直到了纸延居。
　　“禛儿，放下他吧，那么重。”回头看着胤禛额康熙不禁好笑。
　　“不会的，敏额娘。”
　　我示意梓湉去接胤祥，胤禛还未等脱身，小家伙儿便直甩胳膊蹬腿儿表示他的不满，嘴里还不停叫着：“额娘，四哥哥，四哥哥，抱。”
　　“主子，这....”梓湉不知所措的望向我，我也无奈。
　　“没关系的，我就抱着他好了。”
　　“哎，看这样子，咱们四阿哥以后得多光临纸延居了，不然这小祖宗再苦了闹了我找谁去啊。”
　　胤禛直直在我那儿呆了一下午，说笑中也尽可能的避免那么敏感的话题，到晚间，我留了他晚膳，谁知道，康熙却来了。
　　康熙的到来打断了屋内的喧嚣，胤禛看到他后脸色更是不好。
　　“哦？老四也在呐。”胤禛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回他：“是。”“皇阿玛，敏额娘，儿臣告退。”
　　“吃好了么？”他笑了笑，点点头。一看他那样子，我怎么会相信。
　　“梓湉，把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指了指桌上胤禛爱吃的几样菜，”都给四阿哥带回去。“看我一脸认真，他也不再推辞，待梓湉叫好人，就回去了。
　　“哦，敢情你和老四俩人待了一下午啊。”这话听着有些别扭。“皇上不也和柠雨姐姐待了一下午么？”我漫不经心的说着，他却以为我在吃醋。“朕这不是来看你了么？对了。”“什么？”我好奇的看着他。“你把吃的都让老四带走了，那朕吃什么？”
　　我对着他谄媚的说道：“怕是皇上在柠雨姐姐那儿已然吃饱了吧！”我满意的看他呆愣一下，不禁失笑，又欲起身，他忽揽住我，“朕又饿了如何？”“那就叫人传了膳便是。”我边说着边推了推他，企图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他感觉到了我的变化。“怎么了？”我不语。他仍然不肯放开拥着我的手，“还在为那天的事儿跟朕怄气呢？”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我就什么心情都不复了！我使出了力气推开了他，他想是没料到我会真的推开他，一个踉跄，不过还好稳住了。我走到桌旁，端起茶盏兀自的喝着水，不想理会他。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间不停地索吻，“好了，不要使小性儿了，朕都没有怪你坏了朕的好事，咱们就算勾销了，可好？”
　　听了他的话，两行凄楚顺眼眸而下，他说得对，我又有什么资格和他耍脾气呢？

　　“哎，有了这个小子就不顾朕了呐？赶明儿朕把他送回去。”我急忙上前迎着歪歪向我扑来的胤祥，回头瞋了他一眼，佯装不满的说道：“才不呢！你别想。”我故意的用手护护胤祥。他大笑。
　　走过来捏了捏胤祥的小脸儿，仔细端详着他，复又幽幽的摆手嘟囔道：“看来皇额娘说的没错呢。”“恩？”我好奇的看着他。他看看我又看看胤祥：“皇额娘说胤祥长得和朕小时候极像，如今看来还真是，你看这眼睛。”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胤祥愣愣的看着他，小脑袋晃了晃，念了句：“皇阿玛....”像是不满眼前的人拿他做模特似的，眼睛眨了眨眼泪就毫无保留的直泄而下。
　　“干嘛呀！”我回瞪他一眼。他无奈的看着我：“朕这是在夸他呢，十三阿哥啊，怎么这么不经夸呢。”我无语。抱起小人儿哄着，渐渐的，哭声而止，怀里的小人儿已经进入了梦乡。唤了梓湉，把胤祥抱了出去。若是再让他们父子待在一起，估计今晚我就不用消停了。
　　“也真怪了，这孩子只要一看着禛儿就不哭了。”“哦？那等老四回永和宫之后再将胤祥送去便是，这样你也能消停消停。”
　　这变相送走我儿子的事我可不干：“那怎么行！臣妾消停什么呀，每天总是闲着也够臣妾受的了。再说了，怎可总是麻烦柠雨姐姐。你怎就不说让四阿哥到臣妾这儿来，这样不仅有了人看着胤祥，还添了陪臣妾解闷儿的，岂不一箭双雕？”话刚出口，我便发觉说错了话，忙解释道：“皇上，臣妾....”康熙笑摆了摆手：“呵呵，那怎么行，亏你想的出来，那朕的四阿哥岂不成了胤祥的管事了？”他适时的打破了尴尬。
　　“啊...”我连忙摇头“这可不能乱说，若是让....”在嘴边的“绾姐姐”让我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让柠雨姐姐知道了，哪还能饶了臣妾了！”他用手点在我的鼻尖上，极为宠溺的说：“小心这话让你柠雨姐姐听着了也决计饶不过你。”“呵呵，您若不说柠雨姐姐怎会知道呢？臣妾总不会自投罗网吧！”“噢，杠上朕了不是！”“哈，君可无戏言。您得就臣妾~”“自是自是。”

　　天越寒潭，竹，荡风止。
　　抑人的寒冬终于过去了，绾玥却在没有等到这个春天。我的樱树也应季节变化又飘香四溢了。独自在紫禁城的那个角落，散着不为人知的幽怨。也许只有在这里的我，才是最自由的。
　　“果然在这儿呢！”转头一看，一个绝美的笑脸让我有些恍惚。
　　“萱姐。“我笑笑。
　　她走到我身旁坐下：“刚到了纸延居见你不在，就大概猜着你在这儿了。果不其然。”
　　“恩，萱姐，禛儿怎么样了？有些时日没去看他了。”确实，这些日子光忙活胤祥了，没顾得上看他。本可以叫了他来，又着实不愿他与德嫔相见的尴尬。
　　“总就那么回事儿了。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恢复了些。只是结在德嫔那儿，他总是回去的，心里就是打不开这个结。也是绾儿太倔了，这个嫡子的头衔对胤禛来说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是啊，早晚都得回去的，也不能总这么僵着。”
　　说着说着，倏地想起来：“对了，萱姐，你找我什么事啊？”
　　“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来了？”
　　“哪有的事！”她笑瞋我。
　　“也不能说没事的，皇额娘近来身子不大好，皇上吩咐了常去照看些。”
　　“恩，那是自然的。萱姐是邀我一同去宁寿宫吧？”
　　“呵呵，我就说你伶俐，倒是猜着了。”

　　到了宁寿宫，倒是宜妃和惠妃先去了。我实是受不了宜妃的傲慢和脾气。这个时侯，她正在太后那儿撒着娇。
　　“臣妾给皇额娘（皇太后）请安。”我和萱凌服了服身。
　　“起吧，也没有外人。”
　　萱凌笑歉。“倒是臣妾来的迟了。”
　　“罢了，罢了。”
　　“宜妃见状插话道：“哪里贵妃姐姐来晚了，是臣妾和惠姐姐来早了。”
　　哎，不免生叹，不说话又没人把她当作哑巴，她就是生怕别人夺了她的彩儿。说话间，德嫔也来了，行了礼，便也一旁坐下。
　　“皇额娘，如今是春暖花开了，媳妇儿们带着您出去转转可好？”
　　“得了，前些个儿去园子溜了溜，回来便染了风寒，你们这些个丫头不也各自忙的很么？不然怎得得空来看我这老婆子了。”
　　“皇额娘哪里的话，臣妾能忙些什么，皇额娘有了吩咐，臣妾哪能怠慢了。”宜妃再付占了上风。萱凌也只是笑摇摇头。到后来，就是成了宜妃的专场个唱。我们四人更是连插话的机会都被无情的掠夺了。
　　许是讲的时间长了，她才发现周围的寂静，不好意思的说道：“臣妾只顾着自己讲的高兴，怠慢了姐妹们哩！”
　　皇太后笑道：“我听这倒也有趣儿，怕是她们都听得入神，忘了要说话了。”
　　又寒暄了一会儿，皇太后要休息了，才各自遣了我们。
　　“敏贵人，太后请您留一下。”刚出门，就有人上来叫住了我。我也无法回绝，便让萱凌先回了延禧宫，兀自的跟着去了。
　　“臣妾...”还未等我福身，“泠丫头，你过来。”她拍了怕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到她旁边。
　　“我瞧着绾儿待你比待萱凌还要亲厚呢。”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知要答什么。
　　她握着我的手：“你也不用多想，绾儿都告诉我了。”我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继续说着：“不然你以为胤祥怎样回到你身边的？”
　　我恍然大悟。什么皇恩浩荡，原来该感激的不是康熙，是她，是绾玥替我求的！心中百感交集。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似的，倏地转了话题。
　　“听说四阿哥现在还在为德嫔的事儿别扭呢？”
　　“是。”我回答。
　　“丫头，既然绾儿这么信任你，你就去劝劝四阿哥，在这么拗下去，若是惹了皇上不高兴，你也知道。再者，德嫔也确是他的生母，血浓于水，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是，臣妾知道了，臣妾会好生劝四阿哥的。”
　　胤禛的问题真的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了。而且，结果也只有一个，除了胤禛服软喊声额娘之外再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了。可这就意味着，他不再是孝懿皇后的儿子，一来，叫了十年的额娘，如今却换了人，换谁都受不了；二来，也许正是因为没了嫡子的“招牌”，他的帝王路才会那样坎坷。总之，一切顺其自然吧。反正，对于胤禛，总不会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