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烟》尛茉

5、异念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坐在纸延居外的石桌上，读着柳永的《定风波》，晒晒太阳，脑海浮现出那份意境。太阳爬上花梢头，柳条间，黄莺儿飞来飞去展歌喉。丰腴的肌肤减消瘦，乌黑的头发、散乱下垂满污垢，一天到晚发闲愁，哪有心思、将它梳理得顺溜溜？无可奈何又何求？空叹惋，这又是怎样深的情呢，怎样痴的心啊！
　　呵呵，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也感叹这种东西了。放下书，休息休息，也差不多到了时辰了。
　　“梓湉，今天你就不用跟着了，这些天你也一直忙活着，嘿，今天放你一天假呐，不然到了宁寿宫你也是得站外面候着。”
　　梓湉感激的看着我，但又带着些担心：“可是主子您自己行吗？”
　　“没事儿，到时候，我跟着德嫔回了永和宫便是，虽说这是偌大的紫禁城，但是我也不至于走丢啊。”我敲了敲她的脑袋。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耶。呵呵。”梓湉一脸感动。看着她不禁笑笑。
　　梓湉帮我梳洗好，略施粉黛。我就这样出了门，装束应该很朴素，想想皇太后的心情不好导致身体一直欠佳，大概不会喜欢那样烟熏火燎的牡丹红样式吧。况且皇太后还一直没有走出太皇太后薨逝的打击，所以呢，我挑了件素净的茉莉花儿服，方觉得还可入眼。
　　走到正殿门口，刚好德嫔也正往外出。
　　“德嫔娘娘吉祥。”虽然说德嫔说了让我不必那么客气，直接叫她柠雨姐姐就好，但这表面功夫，怎么也得给她做足了呀。
　　“泠儿，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正好，咱一起走吧。”说着，上来拉起我的手径直出了永和宫。
　　“怎么，梓湉呢？”她发觉我是独自来的，问我。
　　“哦，我想着今天来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她今儿个休息下。”
　　“喔？她还真倒是放心，一旦有个什么闪失，那岂是她担当的起的？”
　　“没事儿姐姐，再者说，没人跟着我也正好乐得清闲不是。”她笑了笑。我则边走边看风景。永和宫和宁寿宫可不是很近了，不过幸好我们也不是最后到的。
　　“臣妾给皇上，皇太后，皇贵妃，贵妃娘娘和众位姐姐请安。”
　　“恩，起吧。”康熙坐在皇太后的身边，不紧不慢的说着。
　　我和德嫔坐到了一侧。“皇额娘放宽心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您的身子。”皇太后拍拍康熙的手说：“玄烨啊，皇额娘知道你孝顺，我已经好多了，你不用见天儿的往这儿跑，朝廷上用着你的地方多着呢。”
　　“皇额娘，儿子是放心不下您的身子。再是怕您闷着。”“呵呵。”
　　皇太后笑笑，“有这么多的媳妇儿来陪我着我，还闷什么啊。你是皇帝，你身上系的那是我大清的社稷，可别为了皇额娘耽搁了政事。”
　　“恩，儿子知道了。”母子俩就这么彼此客气着，宫里的母子，看着和和气气的，但是和民间的就是不一样，怎么样，都觉得很敷衍。
　　门口李德全晃来晃去，像是有什么事，大概看到这情景不知道是该进还不是不进来。
　　“进来吧。”皇太后见了便让他进来回了话。
　　“回皇上，索相求见皇上。”
　　“恩，让他到南书房候着吧，朕等等就去。”
　　“既是有事，皇上你就先去吧。”
　　“是，皇额娘，儿子告退。”我们自也起身恭送皇上。
　　“皇额娘，您若是嫌闷，那臣妾们以后就多来陪您说说话。”
　　皇贵妃话音还未落，宜妃就立刻接了上来：“是啊，皇额娘，只要您不嫌臣妾吵了您就好。”看样子，皇太后也是买宜妃的帐的。
　　“哀家前儿个听说敏贵人病了。好了没？”她关切的问。
　　“回太后，臣妾好多了。劳太后记挂。”
　　“呵呵，恩。好了就行了。多出去转转，别总憋在纸延居里。这就是没病也憋出病来了。”她一脸慈祥的笑着。瞬间好像找到了亲情的感觉。好像妈妈开心的时候对我笑的情形。没想到，皇太后竟这样关心泠愫。
　　“说来，哀家也许久没离开这宁寿宫。”
　　“皇额娘，要不赶明儿，臣妾陪着皇额娘到花园子里转悠转悠？”皇贵妃总是想做到每个人都满意。
　　“恩。那感情好啊，你还别说，哀家好像有些日子没去花园子了。记着上次去还是到延春阁赏花….”说着说着，皇太后眼前又一片朦胧。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太后，等着到了春天，这百花儿争妍的时候，臣妾和姐姐们自是陪着您去赏花品茶呢。”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说着，完全将皇太后后面缅怀的话过滤掉了。不觉得，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带着各异的表情。呵呵，这一次可是绝对提高知名度。
　　她笑笑应了：“好啊，那咱可这就约了。你们到时候可都别赖账啊。再者，绾儿，又是年关了，好好琢磨琢磨个像样儿的年。皇上忙着外朝的事情，这后宫可是都交给你了。准备些什么节目，你们就快着手去办，剩下的琐琐碎碎的事情能往下派的就往下派，你身子也不好，别累病了就是。”
　　“是，皇额娘，臣妾知道了。”
　　“好了，也来了这么久了。哀家有些累了，都散了吧。绾儿和萱凌留着，哀家有事和你们说。”众人起身纷纷告退。刚出了宁寿宫，宜妃便开始品头论足，若是按现代的规矩给她加个名号的话，非时事评论员莫属啊。啊，不对，她是后宫评论员。应该建议她做个宜妃日报！
　　“哎，说这皇额娘为什么偏偏儿的留了皇贵妃和贵妃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事情？！”显然宜妃的表情带着不满，大概是埋怨皇太后为何不叫上她吧。在这后宫里，除了皇贵妃和贵妃，地位最高的可就是宜妃了，仗着康熙的宠爱就到处惹是生非！如若早知道历史上的宜妃是这个模样儿，那当初我就绝对不看《康熙微服私访记》！！
　　“差不多是说年的事吧？”身后惠妃和宜妃嘀咕着。“要是真说过年的事，又干嘛让我们都退出来，莫不是….”宜妃再没往下说，但是，一听她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她担心什么。
　　早早地回了纸延居。我很好奇皇家的年就如何过得。在电视上看着是很热闹的，王公子爵们会带着家眷一起出席盛宴。但是我一向不是很喜欢热闹的，要是遥在，肯定爱死了。她最喜欢的就是热闹，所以人都奇怪我们这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是怎么做到那么要好的。
　　“主子，贵妃娘娘来了。”
　　“恩？你说谁来了？”
　　“贵妃娘娘来了。”
　　“哪个贵妃？”话一出口，就觉得及其白痴，就这么一个贵妃，我竟然还问。主要是没想到她会来。
　　“噢噢，知道啦。”我忙起身，到门外迎迎。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妹妹不用这么客气，起吧。”
　　“姐姐里面请吧。”我笑迎着贵妃进屋去。
　　梓湉把茶递了来。“梓湉，你先出去吧。有事情我会叫你的。”
　　梓湉恭敬的服了服身，便和屋内的丫鬟一起退下了。虽不知道贵妃的来意，但是看着她的表情可不是那么自然。“今儿个姐姐来是为何事啊？”我好奇的问问。
　　她便也开了口：“是这样的，妹妹。刚刚皇额娘留了我和皇贵妃，一说了三十儿的事儿。再一个….”
　　本还心想，这年的事跟我说干嘛，大概她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再一个”吧。她突然有点吞吞吐吐。
　　“怎么了？姐姐。”
　　“这….刚才皇额娘说从太皇太后走了后，她老人家自己闷得慌。然后就说了想要芸悠去陪陪她。”哦，原来是这样。
　　“我想着，怎么着妹妹也是芸悠的生母，也不知是否讨嫌，总之来和妹妹说声。”看着她眼中的不舍和无奈，是否和当初我的一样呢？我也知道她是真心的为了芸悠好，对她，我也可以释然了吧。
　　“姐姐也别难过，妹妹也知道姐姐舍不得芸悠。”她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妹妹，我现在才知道当初为何我抱走芸悠时你那么坚决了。说来，还是我对不起你。”她今天就是想跟我道歉的吧。“当真是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啊。泠愫，你，恨我吗？”此时突然觉得我和她有点惺惺相惜。
　　“其实姐姐，上次胤祥生日时您在永和宫门口和我说那番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什么恨还是不恨的了。”她大概还是想张嘴跟我抱歉的吧，我看着她莞尔一笑，她欲说出口的抱歉又咽了回去。
　　“姐姐的好，泠愫记下了。”
　　“呵呵，好好歇息吧。”送贵妃到门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叫了她一声：“姐姐，芸悠也是您的女儿。”她身形顿了顿，转头来看了看我，眼前分明藏着朦胧。
　　这些日子，是宫里宫外一片喜气。大家都在忙着过年的事宜。据说满族的传统在新年的时候也会贴福字、放鞭炮、吃年夜饭，对联自然也是不能少的。虽然阿哥们都还不大，但是康熙还是为他们举办了一个写对子比赛。应该就是个激励赛吧。康熙的几个差不多大阿哥，像：大阿哥胤禔，皇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和八阿哥胤禩。
　　“转眼又到年关了，朕的阿哥们，今儿个皇阿玛考考你们，写得好的呢，朕要好好赏。”看着阿哥脸上都布满了笑意。
　　小家伙儿们都非常认真的运运笔，思索着。皇贵妃和德嫔的眼睛都独独的盯着胤禛。但有时皇贵妃的眼神儿也会稍着从眼角去看看在最前面的胤礽。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大家都差不多的写好了。
　　康熙一个一个仔细的端详。读到皇太子的时候，看的康熙是龙颜大悦啊，一个劲儿的夸赞着胤礽。稍稍偏偏头，看见皇贵妃的表情微恙。其他众位阿哥，康熙只是一带而过，然后着重的品评着胤礽的对子。除了皇贵妃，宜妃也是一千个不愿意，为什么独独赞了太子。她倒不是为其他阿哥们鸣不平，主要是她的胤祺没有引起康熙的特别关注。
　　康熙念念读着：
　　金乌起东，凤凰祥瑞，先迎来大清年年昌盛。
　　蛟龙腾海，麒麟踏春，又求得紫禁岁岁平安。
　　别看胤礽小小年纪，字却易写得落落大方。不愧是康熙一手强调的，样样都出色。
　　“李德全。”康熙朝门外叫道“去，把皇太子的这对子给朕裱起来。”皇太子的自然是得意洋洋。
　　胤禛似乎发现了皇贵妃的异样。低着头的不敢看皇贵妃的眼睛。看来皇贵妃是多器重胤禛，胤禛是知道的。看着胤禛的不自在，皇贵妃也慢慢的恢复了清爽。
　　随后，康熙留着大家吃了个家常饭。每个阿哥都赏了个小玩意儿，皇太子如是。看样子，在人前，康熙还是尽力留个公平的皇阿玛形象。可能一切都是源于小时候他皇阿玛给他的不公平待遇吧，至少到目前为止，在皇家，身为皇帝，康熙已经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了。
　　康熙由于有公事，早早的就退了席，皇太子也随着康熙一起退了席。主角都已经走了，大家留着也没什么意思。皇贵妃说了几句席面话，便也草草的散了。德嫔得了康熙的旨意，散席后去阿哥所看胤祯去了。
　　阿哥们都随在额娘的身边。和皇贵妃一道走的。
　　“额娘。”突然，身边沉默已久的胤禛开了口。
　　“儿子….”胤禛顿了顿。
　　“好了，禛儿，额娘知道你想说什么，额娘没因为你不高兴。你先自己去转转好吧，额娘一会儿就回去。”
　　胤禛点点头。“那，儿子告退。”
　　皇贵妃转过头：“走吧，陪我去转转。”
　　“恩。”经过这一年的相处，和皇贵妃感情应该可比她这么多年与贵妃了的吧。也觉得皇贵妃更近于人情。因为顾及德嫔，我也没表现的和皇贵妃有多亲密。但是皇贵妃身上真的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她没有德嫔那么“小气”。她也倒是可以原谅德嫔一次又一次的无礼。
　　“姐姐，别那么在意了。”她看看我，诧异道：“你看出来了？”
　　“恩，虽然不是很明显，却还是能感觉到姐姐的异样。”
　　“呵呵。”她嘴角微动。
　　“你还是第一个能看出来的呢。”
　　“姐姐，其实有一个问题，泠儿一直都想问你。”
　　“恩，什么？”
　　“德嫔一次次的对你那么无礼，你为什么却无动于衷呢。”我一直都好奇这个问题，按照现代渲染的，她和德嫔应该是一对儿死对头才是。
　　“因为我觉得，当年是我从她怀里把还在襁褓中的禛儿抢来的。而且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让禛儿回避着她。我知道这是我欠她的，她心有悸结也是很正常的，找着机会在嘴上逞逞强，总之没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就罢了。”我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奇怪的是我竟然可以感觉得到她心里的苦和无奈。也许就是这个把我们越拉越近，好像知己一样。
　　“我不喜欢赫舍里是真的，也许是我嫉妒她吧。还记得当年赫舍里死的那段时候，皇上就在那坤宁宫呆呆住了小半年。别人都羡慕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家世，姑姑又是皇太后，自然就是皇上的表妹。虽然从小他就很关心我，但是我也知道，他只是当我作妹妹的。他心里的那个是赫舍里。不是因为她的胤礽优秀，不能否认，是因为赫舍里的缘故，胤礽才做了皇太子。禛儿又哪里比胤礽差了？”她说的很平淡。就好像讲的是别人的事似的。只是眼神中有些迷惑。
　　“我也知道，总有一天，禛儿会回到德嫔身边的，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我只想在我能做到的日子里，让禛儿可以在这宫里抬得起头，不受委屈。”
　　我就这样陪着她在园子里散着步。这偌大的后宫都需要她一个人撑。她心里要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和嘲讽。在如此大的压力下这后宫还是这样井井有条。不禁让我心生佩服。
　　“姐姐，你要相信四阿哥，他知道你有多爱他不是吗？不然他刚才也不会顿顿的想说什么又怕你生气。”如果她要是知道胤禛终于完成了她的心愿，凌驾胤礽之上，成为真正的王者，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吧。听了我的话，她淡淡的笑了笑。
　　走到亭子里，坐下。
　　“泠儿，你知道就是选秀的时候我见到你说话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我好奇的看着她。来前儿的事我都不记得的。
　　“那个时候还是在静宜园里，皇上大概刚回园子。穿着便服，要是我和萱凌看的没错的话是皇上撞着你了，然后，皇上还没来得及道歉呢，你抬头就说皇上怎么那么没规矩，莽莽撞撞的。当时我和萱凌还笑着，这次皇上让一个小丫头教育了。李德全那个时候还想拿你去治罪呢。等到选秀的时候，你看到皇上时的那个惊讶，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呵呵。”我也不禁笑了起来。原来，泠愫和康熙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出来很长时间了，看着皇贵妃也累了。
　　“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估计，四阿哥还等着想跟你说点什么呢。”我们俩相视一笑。
　　送了送皇贵妃，我便也回了纸延居。纸延居里热闹了不少。梓湉带着一群人在装着屋子。我也无心管这些个东西，再说这是我在这儿过的第一个年，也不全了解，也就随着他们去了。
　　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