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行记》仙女味疯丫头

4、无知的燕雀

　　记得课本里“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故事。当时读来觉得意义深刻，只有当亲身经历才能直接体会到燕雀的可笑。一只自身渺小到被霸主不屑一顾的小东西，偏偏自我感觉良好。真以为会有人争抢那几颗小米，几粒芝麻？
　　可笑又不自知时，就让人觉得可怜了。
　　不过生活中有不少这样的人呢。
　　喜欢作威作福的领导，对保洁员疾言厉色的白领，菜市场因为秤给的不够高就破口大骂的清洁工。
　　这是一个完整的，似乎可以延伸到无限远的生态链。他的妙处就在于，即便是社会的最底层，也一样能找到可以耀武扬威的对象。
　　哪怕只是一个拾荒者。
　　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你知道小区的垃圾桶都是有主的吗？
　　垃圾桶的主人可不许别人轻易“染指”他的“golden goose”呢。
　　对，我小区的垃圾桶就都归一个流浪汉管。当然，为了客气一点，我称呼他为拾荒者。
　　相比同行，拾荒者年纪轻一点，身材高大一点。这大概是为什么他能独霸这个中档小区和附近的街道的缘故吧。他的胡子头发都有点早白，脸膛红红的。换一身衣服，多半以为他生活的很好。不过他眼睛也总是红红的，浑身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酒味。
　　哦，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个偶然。
　　妹妹死后，我搬离了原来的小区，到了这里。因为搬家公司的人不小心，误把我放在门口的房门钥匙碰掉进垃圾袋里丢掉了。
　　我去翻找钥匙的时候，一个浑身酒味，形容邋遢的汉子恶声恶气地骂道：“小娘们滚一边去。谁允许你翻垃圾了？”
　　这就是我和新猎物的第一次见面。
　　我觉得好笑极了。
　　他一本正经地呵斥我，好像，好像……哈哈哈哈哈，就好像我在和他抢生意一样。
　　一个酒瓶的生意吗？还是一袋白菜汤的生意？
　　看看周围，没几个闲逛的人。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把钥匙丢了，找到钥匙就走。”
　　但是那些讨人厌的垃圾啊，从来不懂看人眼色，是吧？
　　他一点都不感激我的平和，反而更加疾言厉色起来，甚至动手想要推搡。
　　我盯着他的眼睛，在他抬手之前退后两步，站定。
　　“帮我把钥匙翻出来，这就是你的了。”我抽出一张红票子。
　　他的喉头动了一下，通红的眼睛落在毛爷爷上，里面的贪婪一览无余。
　　我勾起一抹笑……等等？
　　“不够，至少两张！”
　　什么？
　　这个恶心的臭虫，垃圾！
　　那张通红油腻的脸，发黄的牙，乱糟糟的头发和衣服，都那么……恶心！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让如此油腻的自己，把世界弄得油糟糟的？得寸进尺的家伙，你会付出代价的。你留下的脏污，要用你的血才能洗清。
　　但不是现在。
　　我几乎控制不住乱跳的腮帮子了，但却愈发不想立刻结果了他。
　　越是这样让人恶心的猎物，越要付出更多耐心，才能让他为自己犯过的错糟蹋过得世界，赎罪。
　　我调动神经和肌肉，让脸上的笑尽量和气一些：“想尝尝伏特加吗？正宗老毛子产的。”
　　他的红眼睛几乎像是小灯泡了。
　　他不禁舔舔嘴唇，狡诈中带着一丝期待：“一百加一瓶酒？”
　　我冷笑：“没有钱，只有酒。”
　　他不高兴了。
　　“你可以拒绝，大不了重新换个锁。不过，你觉得……”我故意上下打量他，直到他自惭形秽地低下头：“您这副尊荣，会有商场让你进门？”
　　他嘴里咕哝着听不清的脏话，手里却不慢。很快，就从最底下掏出一串钥匙。
　　我上楼拿酒，顺便，放了一丁点一丁点的碎末——见手青。
　　我把酒瓶递给他，笑得愈发开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有了这个毛病。越是生气，就笑得越开心；越是心情不好，就越要穿的鲜亮。
　　我猜他一定很喜欢那酒特殊的“风味”，因为从那之后，我不时就能看见他在我家附近徘徊。偶尔照面，就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知道，他希望我能让他替我做些什么，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换取”一瓶伏特加做报酬。
　　不过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是十分好奇：
　　喝了掺了见手青的酒之后，他看到了什么？
　　没错，见手青有轻微的致·幻作用。感谢我的二手书生意，不间断的阅读让我对各方面的知识都渐渐丰富起来。而搞到这种东西并不难。搞到乌玉羽也不难。
　　算算日子，差不多是时候了。我迎着清晨的阳光，伸手试了试花土的湿度。
　　对，我养了一群多肉。各种各样的，挤挤擦擦堆在阳台上。不注意的话，很难看出其中间杂的那几颗乌玉羽和角落里的见手青。
　　仔仔细细地浇了水，我又看见他在楼前“经过”了。
　　别急啊，小垃圾，这些宝贝都专门为你留着呢。
　　你很快就能享用他们了。很快！
　　只要我设计好最后的那段结束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