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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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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什么?我要说的,你不会信的。”青年呼了口气,把胸前的发丝撩到背后,又恢复抱着胳膊的姿势,看着井行,只是目光放柔和了些,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略显无奈,仿佛刚才那一瞬间骇人的眼神又是井行的错觉。
“别呀,你看你声音这么好听,就多说点儿呗,我最喜欢听声音好听的人说话了,你说什么我都信。真的。你就算跟我说你是穿越来的我都信。”
井行感觉自己似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至少这人开口说话了,一时有点得意,双手托着腮,把自己开成一朵花,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朝那青年暧昧地挑了挑眉,抛了个媚眼儿。
“我,不属于,这里。”青年被这个媚眼儿吓得眉毛抽动了一下,他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我是被人,从另一个世界,带到这里来的。为了救我的,还有我的家人的性命。这是个秘密。就是,这样。”
“多大年纪?”
“二十一岁。”
“姓名?”
“不知道用你们这里的话,怎么念。”
“那为什么出现在抓捕现场?”
“我是被人带来的,出现在哪里,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带你来的那个人在哪?”
“不知道,很明显,他没有在我身边。”
“他是谁?”
“我亲卫的父亲。”
“亲卫?你还是个将领?”
“王侯?王爷?大概是这样说吧。”
“那他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去?”
“他不会来接我的。我回去,就是死。包括我的家人,也会死。所以我说,你可没有办法送我回家。”青年一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邪邪的浅笑。
“嗯嗯~还有呢?”
“就是,这样。没有了。”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井行神神秘秘地凑近说:“我是专门打小怪兽的奥特曼,来拯救地球的。哈哈哈哈。”
井行笑得前仰后合。
“……我说过了,我要说的,你不会信的。没意思。”青年无奈地耸耸肩。
“我让你说,又没让你胡说,我就看你穿一广袖大氅这才刚玩笑一句你穿越来的,你就顺着往下编,瞎话篓子啊。”
“算了,去给我铺床,我要休息了。”
“呦呵,铺床?暖床给你要不要啊!真把自己当王爷了啊,行行行,今儿我就惯着你,你伤员,你最大。”
井行从主卧收拾了一套新的床单被褥,又拿了两个柔软的枕头,手里忙活着,脑子里也没闲着,回想着这小青年的话,琢磨着能从里面挑出几个真字儿来。
最后下了个结论——没有一个字能信的。
井行心中想,也不能跟这瞎话篓子这么聊啊,要不不说,要不胡说,什么真话都问不出来,这可怎么办是好。
也不知道他什么目的,万一,万一他就这样吃吃喝喝赖上自己了怎么办,就自己这点点工资,四个字,不提也罢。
井行的眼神飘飘忽忽地打着转,最后落到了桌子上的一张合影上。
对了!还有他呢!怎么刚才没想到呢!这人可是东区分局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秘密武器呀!有他对付这样不说实话的就好办了!
井行心情一下子轻快起来,不只有戳破瞎话篓子瞎话而接近真相的快感,还有点假公济私夹带私货的喜悦,忍不住地哼起了小曲,踱着四方步走到次卧门前。
那青年背对着门口,正在低头一只手解衣服带子,解得很费力。
井行将手里的床单被褥往床上一扔,一屁股往床上一坐,靠在被子上,半眯着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青年宽衣解带。
这青年脖颈修长,平肩窄腰,腰带一勒,整段腰窄窄薄薄得两手一握就能掐过来似的,略显单薄的胸膛还展现出几分少年感来。
不知为何,井行心底竟然不合时宜地萌生出一种正在看美人宽衣的感觉,登时一种昏庸腐朽,荒淫无度,不思朝政的想法伴随而来。
那青年蹙着眉解了半天,终于不负众望得把腰上的带子系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死扣。
看着他一脑门官司的样子,井行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
看了半天戏,终于看戏看够了,井行起身抓住青年的腰带,一把把人拉到身前,双手开始帮他解衣带,还是止不住地笑,笑得快喘不上气。
“腰带都不会解,这衣服你是怎么穿上的啊?要这么双手干嘛用的,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办不了,我现在简直都快相信你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封建社会整天走鸡斗狗的废物王爷了。你家里挺有钱吧小少爷,出来体验生活的吗?你要是玩够了回家继承家业,坐拥亿万家产,一朝发达了以后,可别忘了一对一精准扶贫一下我呀!毕竟我也给您提供住所了对吧,我也不多要,到时候就按市场价住一宿五百块怎么样!”
青年默默不语,完全把井行聒噪的碎碎念当屁听了,低着头认真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墨色的发丝顺着肩膀垂到腰间,挡住了井行的光线,井行“啧”了一声,站了起来把他的头发撩到身后,而后故意手贱地把他的发丝挽到耳后。
井行同志的身上火力比旁人大一点,体温也略高一点,手指的温度很热,从青年略凉的耳廓上略过,青年不禁一怔,浑身一僵。
不知怎的,本来只是想恶作剧一下的井行,看这青年这反应,不仅没怎么有恶作剧得逞的成就感,反而也觉得有点两颊微热。
不过井行就是井行,稳如老狗,他迅速拿出厚过城墙二尺的脸皮,朝青年嘿嘿一笑,又上手捏了一下青年的下巴,这下被反应过来的青年嫌弃地一巴掌拍开,方才那尴尬的气氛这会儿已经一丝丝都不剩了。
他一屁股坐回到床上,继续着手上的活计,把一团乱的带子,三下五除二解开了。
青年见腰带解开了,于是用没受伤的手胡乱扯着衣服,试图用暴力手段把衣服赶紧解开。
井行叹了口气,道:“知道狗熊是怎么死的吗?跟你一样笨死的!哎,笨死你算了,放手放手,还是我来。”
青年从善如流地张开胳膊,昂首挺胸地让井行服侍着他宽衣。
这一层层解开来,井行才发现自己着实是低估了这衣服的复杂程度,这左一层右一层,左一件右一件的,跟俄罗斯套娃似的。
终于解到了最里的一件,那青年抖了抖肩膀,整件上衣便顺着他的肩膀滑了下来。
井行整个人都看呆了。
在救护车上时候他光想着别的事,只注意看了这青年的脸,看着光洁的皮肤和白得透明的肤色,理所应当地认为他身上的皮肤应该也是如此完美无瑕。
毕竟嘛,这种皮肤和长相就是理所应当长在没吃过苦的温室花朵的脸上的。
但结果与自己想象中完美无瑕的皮肤恰恰相反,这青年白皙瘦削的上身横七竖八的陈列了很多伤疤,看起来都是刀剑的伤痕,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处枪伤,而且看样子,大多是旧伤。最长的一条从左胸前一直蔓延到了右边的上腹部,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刀伤?”井行一把捏住青年的手腕问。
“我说了,你信么?”青年将手腕一翻,轻松挣脱了井行的钳制。
“那算了,还是别说了,瞎话篓子,标点符号都不可信。”
“……”
“来,脱裤子。”
“什么??”
“脱裤子。脱裤子。脱裤子。怎么了?重要的事情还非得说三遍?你看看你这裤子上还有干了的血点子呢,你穿着不难受,我还担心脏了我的新床单呢!”说着就把他的裤子往下拽。
“等……”
还不等他第二个等字说出来。
“哎呀——卧槽——”井行已经将他的裤子褪到膝盖,一览无余了,“你怎么挂空挡啊!”
“……”
这初次见面就赤诚相见的,实在尴尬大了,纵使井行的脸皮也撑不住了。
井行无奈扶额,扔下句“等着”,扭头出了次卧的门,青年一只手揪着裤腰,略显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他就取了条新的内裤转身回来了。
他把内裤塞到青年手里,没有再讲话,默默地铺好床,默默地带上门,默默地神情飘忽地回了主卧,没敢再看那青年一眼。
直到躺到床上,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有什么好尴尬的!不就看了一眼嘛!他有的自己也有,大不了让他看回来就是了。这有啥!自己在这尴尬什么尴尬,健身房的浴室里也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尴尬的!
倒是……他这一身伤……
思索了一下,井行起身把自己的手铐从衣服里掏了出来放在了枕头边,躺了几秒,又不放心,把自己的配枪掏了出来,放在枕头底下。
这才躺好。
咚咚咚……
井行噌地一下子从枕头底下摸出枪,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干什么?”
“那个……这个,要怎么弄?”门外传来略显怯怯的声音。
“……等着。”井行把手里的枪放回枕头底下,看了一眼银晃晃的手铐,思考了半秒,还是决定不拿了——要是这么清瘦的一个小青年自己都治不了的话,还当什么警察,还与什么黑暗势力做斗争?回家种地卖红薯得了。
猛地把门打开,门外的青年明显后退了一步,手里还拽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裤子,两个指头捏着这条内裤,一脸无辜。
井行忍着笑接过来,抻开,道:“喏,这条腿从这儿伸进去,那条腿从这个窟窿伸出来,明白了吗?这会儿了还做戏做全套,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今晚好好休息,伤口疼的话,我抽屉里有止疼药,数量最多的那个就是。等明天我请假带你去见一个我的朋友。”
——知名的海归学者,研究包括心理学在内的许多方面。
专治不说实话。
呵,王爷,王个粑粑爷!
不是装么?
行。
明天就让你现现形。
看看打脸疼不疼!
最后这几句井行没有说出来,自个儿在心里暗搓搓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