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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白骨·上 ...

  •   滑板,课本,试卷,作业本,教学楼间隙飘着薄云的一角天空,回响在校园里的下课铃声,篮球场四周的铁网,篮球拍在水泥地上的砰砰声,手表,鼠标,键盘,手枪,子弹,染着血的旧报纸。

      一个瘦小的孩子攥着一叠染着鲜血的旧报纸在空荡荡的世界里奔跑着,凄厉而又绝望地嘶吼着。

      听不到他在嘶吼着什么,呼啸的厉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冲的一干二净。

      最后一阵天旋地转,一大片令人窒息的腥红血色从上空流淌下来,覆盖了整个世界。

      井行忽的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像是窒息了许久的人突然接触到空气一般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从这个乱七八糟的梦境中挣脱出来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感觉自己额头脖子和胸膛都是一片汗涔涔的,浑身上下湿漉漉地,像是刚洗了个淋浴。

      整副身体更像是跟一群人打了一架一样酸疼,浑身上下每个关节,每个细胞都像是错了位一样难受,最疼的是头,现在的井行可算是十乘十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头痛欲裂。

      井行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黑暗的房间,问出了直击灵魂的三个终极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待视线清晰,井行才勉强看清天花板上安安静静的吸顶灯——当时在灯店里跟老板砍了半个小时的价花二百块钱买的吸顶灯——这才辨认出自己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自己的床上。

      井行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喉咙都要冒烟了,伸手摸了一遍床头的小桌子,没有摸到水杯,他喉头发出一连串呜咽声,不情不愿地揉着难受得要炸开的太阳穴闭着眼睛翻身下了床。

      井行凭着方向感摇摇晃晃地挪到房间门前,摸到门把手,刚打开门才迈出一步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叫了一声“哎呀”便四脚朝天地一头扎进了一个半人高的不知道是什么箱子的箱子里。

      井行四脚翻飞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脱身。

      摸着黑摸到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衣服扔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的自己家客厅,还有穿着自己睡袍抱着胳膊坐在客厅沙发上被他一阵折腾闹醒的皱着眉头一脸非常之不悦神情的丛景西。

      井行这下清醒了一半,记忆一下子向他砸了过来——昨晚自己贱搓搓地带着丛景西去喝酒,结果把酒量堪忧的自己喝断片了,但是之后的事情真是一丝丝都记不起来了。

      但从丛景西阴云密布的堪比自己欠了他二百块钱两年没还的脸色来推测,自己醉酒以后恐怕是不怎么老实的,也不知道还吊着一只胳膊的他是怎么把自己折腾回来的。

      再转过头定睛一看刚才绊倒自己让自己一头扎进去的那个箱子赫然是一只小区楼下花园里今天刚换的典藏限量版的印着可回收垃圾字样的垃圾箱!

      井行看了看浑身上下光溜溜只穿了一条裤衩的自己,看了看穿着自己睡袍目光如刀盯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一百遍的丛景西,又看了看一脸懵懂无辜的垃圾桶,登时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内心一万只草尼玛奔腾而过——卧槽!这是什么打开方式!在自己断片失忆的这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家里会有一个楼下花园里的垃圾箱!而且还这么直戳戳地放在自己卧室门口!

      丛景西看着井行疑惑到怀疑人生的眼神,终于开口了:“你想先问哪个?是这个桶?这一地的衣服?还是我?还是你自己?”

      “桶……”

      “嗯,你喝多了,指着方向说要回家,我扶着你往回走,本来走的好好的,但走到花园里,你就突然在它旁边坐了下来,非要和它说说话聊聊天,我也没听清楚你是怎么和它聊的,反正聊着聊着你就开始和它生气,然后又抱着它开始流泪,流着流着泪就吐了,接着边流泪边吐。我要拉开你,你就说不要和它分开,没办法,只能把你和它一起拖回来了。”

      井行听着丛景西用平淡的声线缓慢地轻描淡写地描述着自己的酒后与垃圾桶缠绵悱恻的世纪糗态,实在画面感十足,现在自己二丈厚的脸皮渐渐发麻,真是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一颗陨石把自己砸到奈何桥上,一口孟婆汤喝下去,抓紧时间转世投胎下一世……

      “回来以后你就跑到那边开始玩水,”丛景西指了指井行家的卫生间,“拉都拉不动,把自己衣服湿透了以后就往我身上泼水,然后就说冷,说完又把自己衣服都脱了,还让我也脱,换上这件,不脱你就手脚一起折腾……”

      “我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我是不是打你了!?”井行像是突然被一个雷楔到一般,心脏猛的一抽,简直一下子跳到了喉咙口,他浑身上下打了个颤,呼吸都停滞了,紧张得问道。

      “没有,不是我,”丛景西指了指他身后的墙:“是它。”

      一听这话,井行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你就把这个桶拽到你的房间门口,说它是你的侍卫,警告我别进你的房间。”

      “卧槽……这下丢人丢出银河系去了……”井行捂着脸一脸痛苦地蹲了下去,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眼睛:“我是不还说胡话了?”

      丛景西思索了两秒:“有。声音很小,大多数听不清楚,一部分听不懂,似乎有说——恶宾,文蛋,昂巴蛋什么的。”

      “我去……”井行觉得自己头更疼了,表情也更加痛苦。

      什么“恶宾,文蛋,昂巴蛋”,分明是二逼,混蛋,王八蛋呀……

      精!彩!了!

      青城东区分局警署名草井行同志醉酒后耍起泼来毫无下限,又哭又闹还脱衣服,不但自己脱还撒泼打滚让别人一起脱,嘴上没辙没拦讲骂人的话,还特别喜爱关照垃圾桶!

      真的是……精!彩!了!

      这以后……真的没脸做人了……

      真的好想恢复出厂设置啊……

      现在投胎还来得及吗……

      丛景西抱着胳膊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井行,虽然全程观看了井行同志的酒后行为后得出的结论是他酒后失态得很温和,甚至不失可爱,说话都很小声,连哭都几乎不出声,但是井行同志很明显已经肠子悔成二百八十段。

      看来以后酒的好处要加一条——能让平时人模狗样的井行同志喝了就现原形不做人了,有趣。

      井行在地上反复去世了整整一分钟,猝不及防得突然一下子站起来一把抱住丛景西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声音越说越恳切,渐渐的带上了颤音……

      本来丛景西想一把推开他,结果听到他的声音竟染上了一丝不着痕迹的哭腔,突然心里一软,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轻轻环住他结实的脊背,轻轻拍了拍。

      井行长了快三十年了,从来没有真正喝过这么多酒,有自己的父亲在前面作反面教材,井行认为他骨子里一定有着和自己父亲一样的恶劣基因,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不给自己显露出这种劣根的机会。

      所以长这么大他一直都是一个十分克制自己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出去找人打一架,他都绝对没有让自己喝醉过!

      但是这次竟然破了戒,竟然没拦住自己,让自己把自己灌醉了,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而且事实证明自己酒品真的是太差了,醉酒以后的表现真的是太差劲了。

      这会儿井行恨不得立刻回到几个小时前抢下自己手中捏着的酒杯,再泼自己一杯茶水让自己清醒一下!

      井行不知说了多少遍对不起,说着说着嘴巴突然就背离了大脑,私自把对不起改成了——谢谢你。

      丛景西听着井行一遍又一遍恳切的“谢谢你”,心中登时五味交织,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回道:“无妨。去给我铺床。”

      “好!”

      井行听话地放开丛景西,忍着快要裂开的脑袋,三步并作两步钻进次卧,迅速铺好了床。

      又回到客厅把一片狼藉的客厅清扫了一遍,把脏衣服都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披上大衣趁着夜黑风高,做贼般小心谨慎地把垃圾桶推回小区花园里,把自己吐的清理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井行又到抽屉的百宝箱药匣子里摸出一个止疼药吃了下去,这才爬回自己的床上继续睡。

      以后真的真的不能再喝酒了!井行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暗暗发誓。

      直到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

      可是老天仿佛跟他作对一般,就在他觉得自己刚睡过去没多久的时候,一阵提琴混杂着鼓点的音乐声传进耳朵——This is ten percent luck,Twenty percent skill……

      平时百听不厌的音乐让此时的井行抓狂,他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这穿透力极强的音乐带着节奏感毫不费力地穿透了枕头,震撼着井行的耳膜。

      好好的一个整觉,这下睡成散装的了!

      井行在床上滚了两个来回,双手加双脚轮番在床上砸了一遍,终于认命地摸到手机,半睁开一只眼睛眯了一眼,手机时间显示三点二十六分,来电显示赫然写着——梁泽洋。

      梁泽洋之所以叫梁泽洋,据说是他的妈妈找大师帮他算过命,说这孩子命中缺水,所以名字的每个字都要带水才能补。

      在这会儿的井行眼中,这小同志恐怕不是命里缺水,怕是缺心眼吧……

      井行打开免提把手机丢到一旁,闭着眼睛含糊道:“咩呀,咱俩是在一个时区没有时差吧,我这边还不到四点,你那边儿太阳上班儿了吗?”

      “出事儿了!出事儿了井队!暖黎养老院的活动场地下挖出了十二具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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