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与祝英台》小熊

6、刺客

　　好好的一间朴素的茶肆，被祝家那群训练有素的仆人一弄，立刻旧貌换新颜，田园风格中还带着华丽。
　　话说祝家小少爷前往白鹿书院的路上，才走了一天，就要安营扎寨，不走了。
　　马车里太无聊，没有小妞赔笑，没有小鱼可以逗着玩，只能和银心下下棋，银心每次都输给他，完全没有挑战性。索性，到路边的茶肆里享受一下银心用山泉水泡的清茶。
　　祝一，祝二，把所有的客人赶走，再铺好英台专用的软椅。粉，蓝，白，黑四人忙着为她准备茶点，捶腿揉肩，银心听说附近有个水质甘甜的山泉，取水去了。
　　他正无聊。却碰到熟人了。
　　正所谓，冤家路窄。
　　“我们真是有缘啊，书呆子。还有你，小美人。怎么都逃不出本少爷的五指山……”
　　无暇脸色一变，转身躲开，天真得想要拉着沁之离开。祝一祝二不用主子吩咐就已经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祝公子……”沁之倒是很有礼上前的作揖。仿佛之前的恩怨都不曾发生过，也没有被英台无理的为难，和羞辱。天知道几天前的淤青还没有完全好。
　　“书呆子……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见到我要拐弯吗，为什么还要跟上来呢？”英台笑嘻嘻，现在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了。
　　“在下也是取道此处，前往杭州白鹿书院念书。”
　　“诶？这么巧？”英台过去搭过他的肩膀，“白鹿书院？该不是白色的白小鹿的鹿去的途中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最有名是一家妓院百花苑院士名叫周郎嗣的白鹿书院吧？”
　　尽管英台的手按在他的伤口之处，让他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疼痛起来，沁之还是礼貌的一笑，“应该……没错。”
　　“哦……那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本少爷也要去同一家书院念书哦。你说巧不巧？巧不巧？”如果在书院也能欺负这个书呆子，那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沁之心中大叹一口气，这个小少爷一直抚弄他的斗笠，不肯放过他的样子。“是很巧，不过祝公子，在下受不了长时间烈日高温，才特意戴上斗笠的。请你不要一直……”
　　“我看不是受不了烈日，是怕别人看见你妖精的长相，切，还赖在太阳头上。”终于掀开他的黑纱，直直就望进一双狭长惑人的美目。
　　“在下不是妖精。”沁之避开他不断追索的目光，口气很僵硬。
　　“顶嘴？你看看你，唇红齿白，姣丽蛊媚，生得一双勾魂眼……诶？你们听见没有我会用好多成语呢。要是大哥在场，肯定不会把我送走。”英台突然把他往桌旁一按：“书呆子，不要说本少爷不守信用，上次放过你是因为本少爷狭义心肠，胸襟宽广。这次可就嘿嘿……”
　　被胁迫的那个，静静不做声，只是抿嘴看着他。
　　“……嗯……”英台被他微微半眯的双眸渗透出的莹莹之光牢牢吸住，直觉得浑身一阵酥麻。
　　“哇！”他猛地跳开。“好厉害好厉害！果然是邪门，差点被你吸走魂魄。你不要看我啦。”
　　众人都不解英台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们不要看他的眼睛，这书呆子会妖法。”
　　“少爷，你没事吧？”祝一还有婢女小蓝赶过来。
　　“没事没事。”英台平静下来深呼吸：“还好我武功修为高深，定力够。不然……”
　　“……”众人又是一阵无语。人家明明什么都没做。
　　“喂，既然我们又撞上了，就表示你注定是我们祝家人。祝四十九这个名字非你莫属。你开个价吧……”看见一旁怯懦的无暇，英台才想起来：“连着这个小美人，算是酬宾大附送。我一起要了。”
　　“祝公子为什么老是想着买卖别人？人是有灵魂的。”沁之淡淡道。
　　“废话。没有灵魂就是鬼啦。一万两银子。”就不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唉。
　　“一万两，你们两个吃穿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
　　“十万两。大美人你也算物超所值了。”
　　“……”
　　“五十万两！”他娘的，这么淡定？
　　“一百万两！”￥%……&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英台耐心就这么点。不好意思全用光了。“祝一……”
　　“祝公子又要用抢的？”梁沁之已经挡在无暇的面前。
　　“……干什么说‘抢’字这么粗鲁啊？本少爷已经很给面子啦。那，你又不听话，小美人又不够风骚。这样的货色买回去祝家还要调教一阵子，亏大了。还有，你们两个都这么弱，要是这一路上遇到打劫的，劫财你们肯定是没有，怕就怕要劫色啊……小美人还好，大美人你就惨了……”
　　英台正说得高兴，祝一脸色一整，突然飞身跳到树半腰，用力一挥刀，逼出一个黑衣人。两人半空中便交起手来。
　　“哇，真有打劫的？”
　　四婢女的立刻围到英台四周保护，祝二也加入混战。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无暇吓坏了，完全不能理解情况的突变。
　　“静观其变。”沁之淡淡盯紧英台。
　　英台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开，忘了之前的对话：“这难道就是三哥口中的绿林好汉？等一下，我要玩……”
　　“小少爷……”四个婢女惊恐地忙拉住他。“很危险的，小少爷。”
　　“滚开啊……”英台兴奋得一心要往杀气翻滚的中心冲，不由得发火推开周围的人。却被梁沁之拉住。
　　“嗯？”
　　“祝公子，前方危险。”
　　“滚开，我要让他见识见识本少爷的绝世武功。”英台好不容易没人约束了，怎么会听他的话。
　　沁之又要上前挡住他，却被身后的无暇拉住：“公子，那个恶少自找的，我们正好可以趁机离开这里。”
　　“无暇……他只是个孩子而已，本性并不坏。”沁之甩开无暇的手，上前拉回英台。
　　英台不知道这个外表纤弱的书生倒是很有力气，硬是把他拽住。“书呆子，你放手，敢不听本少爷的话，你死定了。”
　　“祝公子，这不是好玩的游戏。”
　　“本少爷就是要玩，你放开我。”英台回过头来，却猛地撞进沁之的胸膛，疼的蹲下身去：“那个混蛋敢偷袭我？疼死了。活得不耐烦了，敢敲本少爷尊贵的头。”
　　沁之也揉揉被英台的铁头撞疼的胸骨，旧伤未愈，原凶手又给他添上新伤。但好歹让这个兴奋的小家伙冷静下来，不再冲动。
　　“祝一，祝二，不准打死他。本少爷还没玩呢？”
　　“是。”本来占上风的两护卫，听到主子的命令分了心，那黑衣人趁着空挡便要逃。
　　“休想走！”一阵香风飘过，接着是“啪”的清脆鞭响。黑衣人惨叫地跌下地来。
　　“大胆贼人，竟敢趁我不在，偷袭我们家少爷。”
　　“银心？”糟，银心回来，他肯定玩不成了。祝一，祝二退下阵来。英台也摇摇头，顺便拉过沁之：“最好别回头看。”
　　“什么？”他还没搞清楚英台的话里的意思，就听见那边……
　　“你这个全家祖宗都被刨过坟的混账王八蛋。没看见马车上有祝家庄的旗号吗？瞎了你的狗眼！今天老娘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头喂狗还嫌太腥。还敢蒙面玩神秘？老娘抽花你这个王八蛋的，看你还神不神秘？神不神秘？”
　　“……”沁之和无暇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祝家的人早已全都背过身去。
　　那个黑衣人被长鞭抽得满地打滚，叫得比杀猪还惨。说到底他什么都还没做，只是蹲在树上偷窥而已嘛。
　　“这位姑娘手下留情……”沁之实在不忍出声。
　　“嗯？”银心血红的眸子回头一瞪，似要顺便把他也就地正法。
　　“你别管闲事了。”某个好心的婢女把沁之拉回来：“我们总管一定要出完气才肯罢休的。……唉，少爷那句‘他娘的’一定是跟银心总管学的。”
　　“……”沁之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都是什么一家人。
　　“银心，好了好了，深呼吸，深呼吸。”英台看那个莫名其妙被逮下树的黑衣人已经摊在地上动弹不得，上去拦住她。
　　“我们小少爷好不容易出远门玩，不到一天，就有人想要坏他兴致？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我我什么都还没做……”口吐鲜血，那人十足狼狈。他冤不冤啊。
　　“什么都没做？”银心回头无声地问英台。
　　“他只是偷偷摸摸地藏在树上而已。”
　　“那也不行，一身黑衣，藏头藏尾，还学人家蒙面，一看就是坏蛋。是不是在打我们少爷的主意？”
　　黑衣人一看银心眼里的杀气，自觉已是绝路，抬手便狠狠朝自己的天灵盖打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黑衣人如此有原则，说死就死，银心想要拦也晚了一步。
　　“小少爷不要看。”银心立刻把英台带离，不理会他的哇哇大叫。
　　“少爷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银心的紧张，英台完全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开始收拾准备离开，四大死士又凭空跳出来。
　　“混蛋！”银心一人赏了一鞭：“为什么现在才赶来？少爷刚才有危险不知道吗？以后要寸步不离保护少爷。”
　　四人低头跪倒，也不争辩。木讷的样子气得银心牙痒痒。
　　“哎呀，不要理这四条无声狗了。我们来讨论这边的问题。”英台一指茶肆角落的两人：“我要他们两个。”
　　怎么又是这两个人？
　　银心劝英台：“我们是去书院念书？不方便的。要不我派人把他们抓回蝶楼好不好？”
　　“不嘛，我要书呆子陪我玩。”
　　“少爷，银心陪你还不够吗？”
　　“不够啊，一路上闷死了。”
　　“少爷乖乖的好不好？”
　　“不好，没把小鱼和大白带出来，我就要把书呆子带上。”英台一瘪嘴，银心就没办法了。
　　“好好好，带上，全都带上。只要少爷你跟我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银心什么都听你的。”
　　“嘿嘿……”
　　“把他们也带走。”银心一下令，便迫不及待地护主子上马车。
　　结果还是一大帮人，急急忙忙地上路。
　　“公子……”无暇忐忑不安。
　　沁之若有所思道道：“走一步是一步。反正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这样的路程连夜兼程走了三天，终于离了上虞城边界。
　　这一路上，英台可就不无聊了。
　　夜晚投宿客栈。
　　“放心吧，书呆子，这件客栈本少爷全都买下来了，你和小美人想挑哪间房间都行。”
　　沁之淡淡道：“谢过祝公子好意，我和无暇没有多余的银子，还是睡柴房就好了。”
　　“你……”冷笑：“好啊，你就给本少爷睡柴房好了。祝一，把柴房的门窗都给拆了，冻死你们！”
　　用餐的时候。
　　“这里的所有事物呢，都是从祝家庄里带出来的。银心不喜欢我吃外面的东西。这些都是她亲自做的。”看看一桌诱人的珍馐佳肴，即使皇宫都难得一见。“书呆子，本少爷允许你和我同桌吃饭。”
　　“在下和银心买馒头吃就够了。”
　　“……银心，把全镇的馒头给本少爷买来扔掉。”喝西北风去吧。
　　从来没有敢跟他作对？
　　等他把梁山伯骗进祝家蝶楼，得到这个大美人，他们蝶楼肯定会人满为患，到时候再折磨他，虐待他，转手卖掉他，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目中无人。
　　可惜梁沁之性情淡然，好似故意躲着他，总不会跟他靠得太近。不，应该说，跟所有人，包括无暇都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可以说是软硬不吃的倔书生。
　　“四条狗呢？”
　　英台逗不到书呆子，才想起还有另外四个闷葫芦。
　　“全都在马车外候着呢。”银心为主子剥掉葡萄皮，喂进他嘴里。
　　“外面的，滚进来。”
　　四人的弯腰探进来，跪一地，幸好马车够大，才勉强容下四个高头大马的男人。
　　“高手，你们只听大哥的话对不对？”
　　“……”
　　“再不出声，就让银心割了你们舌头，永远都不要说话。”英台眼神一横，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到这四个人，感觉十分讨厌。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才缓缓开口，声音阴沉沙哑：“四鬼听候少爷吩咐。一路保护少爷。”
　　“我还当你们真是哑巴。四鬼？哼，瞧你们满面黑雾，阴森森的样子，到挺名副其实的。听着，四鬼……切，这名字太不吉利。你们以后就叫祝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好了。”
　　“少爷。”银心小声提醒他：“四十八和四十九你不是留着给‘卖艺不卖身’还有‘书呆子’的吗？”
　　“对哦。可是……名字都给叫完了，他们排在小鱼后面，叫两万九千九十又太难记了。”真是伤透脑筋。“有了！……本少爷也要玩一些风雅的东西。从今以后，你们就叫春花，秋月，良辰，美景。”
　　“哇！少爷好厉害，会用两个成语。”银心在一旁热烈的拍手。
　　“哼，当然，大哥还要送我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子去书院念书？简直笑话。”英台掀开帘子，探出头去，询问一直不疾不徐跟着轿子的沁之和无暇：“喂，书呆子，你说我成语用得怎样？是不是很惊讶？……春花秋月何时了，银心大哥才知了。好诗好诗……哈哈。”
　　“……”沁之不知道该说什么，抬头浅笑地看着他得意的脸庞。
　　“少爷啊，不要探出头去，很危险的。”银心瞪了沁之一眼，把英台拉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小少爷似乎很喜欢那个文弱的书生。就算这个书生一直对他无礼，少爷也不会大发脾气。要是依他以前的性子，只要他敢说一字‘不’，舌头早就被割下来了。
　　“银心不是说过，那天的黑衣人很有可能只是探子，不然不会立刻自尽。背后绝对有人想要埋伏我们。”而且很有可能是高手。虽然要说江湖上排名，要从她银心手里伤害少爷，非常困难，况且还有大爷派来的四位死士。但他们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就算有又怎样？凭你少爷我的绝世武功，捏死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少爷您是厉害没错，可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况且这里……”银心拿出羊皮地图：“这里地形复杂，森林茂密，还有一跳湍急的碧落河……”
　　突然一个震荡，打断了银心的话，英台向前一栽，差点翻出马车去。
　　“他娘的，祝二，干嘛停车啊？”英台捂住额头，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撞了。
　　“银总管，您最好出来看看这个。”祝二的声音。
　　银心使眼色让春花秋月良辰美景保护好英台，出了马车。一看，便傻眼。前路被拉上了一排网绳，绑着大量的火药。幸亏祝二警觉，及时停住了马车，要不这一路冲过去，一定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改道。”
　　马车一转头，没行驶多久。大道上，早已等候着几个黑衣人，跟几天前自尽的黑衣人一模一样的装扮。
　　终于来了。银心已经拿好长鞭。坚决不放过这些不怕死的家伙。
　　“我们只要祝家小少爷。其他人可以离开。”
　　“你们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银心狠狠地锁住自己的猎物。
　　“你现在不用知道，因为阎王爷会告诉你。”那群黑衣人也摆好打架的阵势。
　　看来是非要打了。银心很佩服他们找死的精神。也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立刻飞身上前。
　　“银心？”
　　英台不顾祝一他们的阻拦，下来马车，要看银心教训这群突然冒出来的白痴。
　　“好啊，揍他，揍他，银心，加油……”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恨不得亲自下场一试。
　　两个黑衣人找到空挡，越过银心的防线，朝英台杀过来，祝一，祝二立刻提刀迎去，一阵激烈的拼刺。
　　“少爷，这里危险，我们先护送你离开。”春花把他拉上马车，竟然把所有婢女和沁之他们都丢下，急急就要赶车离开。
　　“喂！你们敢碰我？”英台摔开他的脏手。却没料到秋月，良辰，美景突然把他抓他上马车，完全不听命于他。
　　“少爷？”银心转过头，惊讶不已：“你们想要带少爷去哪？”怎么也没想到大爷的死士竟然会……
　　现在赶过去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