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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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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康十三年,高黎国陈兵十五万于洛璃河畔,边关告急,大魏国赢长公主以十万之兵,连破”魂杀阵“、”七环连弩“,,大败高黎军,此二阵为高黎国风鸦将军所创,战无不胜,只摆一阵便必定死伤惨重,双阵齐发可见高黎国野心勃勃,赢长公主外祖定威将军被称为军事奇才,也未曾破解,多年来只堪堪防守,此次大战便更引人注目,天下皆知,史记“洛璃之战”。魏帝念公主大功,降旨召其回邺都受赏。
边陲小镇上,战争所带来的恐惧逐渐褪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前些天的四处逃窜,举家搬迁,像是一场不足为道的小事,小小的茶肆坐满了人,刚过去不久的大战还在被津津乐道地讨论,一路上已听得够多,大多说这场战争是如何取胜,高黎军队的魂杀阵有多么凶险,赢长公主又是如何以少对方五万将士之数险胜,而此处的茶肆到与众不同些。竟在讨论赢长公主的生平。
一位胡子半白的老者在人群中央抚须而坐,众人都围着他,小二备满了茶水,“这赢长公主,说来也是一位可怜之人,在边境之地长大,又一守守了近七年,这别说其他的大魏的公主,就是陛下的不受宠的皇子,也没有一个去那苦寒之地待过一天啊,要不是这次大胜高黎,功高震世,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回来呢,唉!”
一个头戴灰巾的汉子刚过来坐下,直接拿着茶壶一口灌下大口茶水“她那母亲早逝,宫中这些年也像是忘了这个女儿一样,就算回来了,也没人当她是个公主吧”
“毕竟是长公主,这外家再衰败,另一半的血脉还在那,不当她是难不成还当你是?”众人哄笑。
又有人道“哎?这公主不是还有个弟弟在宫中吗?”
一名书生打扮模样的人也道“你是说安王?这陛下宠爱廷亲王,满朝皆知,其他的皇子无非是闲散度日,早早在外建府后,倒也富贵自在,可这安王,倒也奇了,一直住在池壁宫,也没有再为他指一位母亲教养,到十三岁了现在还独自住在一宫里,怪哉!”
那汉子喝够了茶水,又说“管这些皇家之事做什么,和我们有甚么关系,陛下的公主都国色天香,不知道这赢长公主美不美”
坐于正中的老者摸一把胡须,呵呵道“孟贵妃当年可是尤国第一美人,赢长公主比其母还要美上几分,小时候得外祖定威将军亲自教导,一把银枪舞得那是丝毫不输男儿,将门之女,早年就是沙场上的巾帼女英雄”
那汉子哼哼道“说的跟真的似的,你是见过还是怎地”
老者闻言摇头又言“老朽是没见过,不过,我亲妹早年在宫里做宫女,帝屋公主出生时她就在池碧宫,直至公主三岁被送往将军府,再者,当年有得见公主的一文人曾言 “若是天下美十分,帝屋公主独占八,一分赠月,一分慰花”,我虽未见,闻此句也知是美人无疑,可惜……”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不由奇道“可惜什么?”
“这可惜有二,其一,都知道陛下未受天命前,只是一微末小官,后前朝承耀之乱,天下破败,官不官民不民,陛下于平县乡野间领民众起义,队伍日渐强大,竟逐渐成势,后又有定威将军助武,曹,闵二公助文,顺利收复各地,最终与高黎以洛璃为界,成立约束,互不侵犯,休养生息二十余载,建国都于邺都,奉老母为太后,发妻为皇后,定威将军之女孟焉为贵妃,刘太后出自乡野,又不喜碧妃,据说在其孕期,太后曾召一方士算命,那方士言“此胎甚煞,若为男,则不可娇养,煞命可制,若为女,吸亲属人丁之气,陛下子嗣堪忧”赢长公主出生时,陛下正与贵妃恩爱有加,定威将军府也圣眷正浓,下令不得有人提方士乱语,应贵妃所求,赐“帝屋”之号,一时风头无两,只是为太后不喜,也是奇了,谁知后宫竟一连三年未有嫔妃有孕,贵妃为讨太后欢心,一心只想生个儿子,对这个女儿渐渐也不上心,宫里流言一多,见了也心间烦闷,后来定威将军夫人上表愿教养公主至成年,这一接过去,宫里竟就有两位妃子有喜,次年廷亲王和俞亲王出生,太后只以为真是公主不详,克皇室子嗣,更加厌恶,连进宫请安都不召见,又过五年,碧妃才诞下安王,六年后啊,定威将军府满府获罪,贵妃自裁于池壁宫,公主与外祖,舅父,表兄皆在边境,又亲眼看着御使将亲人斩杀,亲闻邺都将军府家眷也已满府伏诛,只因安王和公主是皇家血脉才活了下来,从此七年如一日呆在边疆之地,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如此说来,父母皆不上心,又遭祖母不喜,从小教养疼爱自己的外祖满门被斩,虽是公主,当真是身世凄苦”
那书生又说“原来这赢长公主原来的名号是“帝屋公主”?”
老者道“是了,后定威将军府满族伏诛后,敌国闻此变故,料定军中必定军心不稳,率兵来犯,公主领兵如猛虎一般厮杀了三天三夜,血流成河,最终直取对方将军首级,此战之后,晕厥了七天,醒来后,陛下的旨意正好到来,诏曰“公主带兵有方,可堪将才,其弟仍在宫中,赐封安王,交由嬷嬷抚养,仍居池壁宫,另公主赐号“赢长””,黄金万两,以作嘉奖”
书生做深思状“这封号定的好,长(zhang)又读长(chang),反过来读就是长赢公主”
“不过公主一身本领,竟比其外祖和舅父在兵法上的造诣更深,一直呆在边关,数次击退敌军,长赢公主也当得,这次更是大败高黎,边关将士可是对她尊崇的很呐”
汉子又说“这一个女儿,又这么能杀敌,用着也放心啊”
书生嗤笑“放心?前朝的承耀公主可是引起了覆国之乱的,要是放心,何至于仗一打完就急召回京,连战后整顿都来不及做,还派了新的大将留守,这一回京,再要回来可是难了”
人群中又有人言“哎?刚刚说不是还有其二吗?”
老者又说“这其二嘛。就是这容貌”
“你都说了美的花啊月的,这么美还有啥遗憾的”
“公主十九岁的时候,曾有中书令的公子,荀翼向公主提亲,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陛下还没下旨赐婚,谁知公主在一战中被敌方将领的箭矢射中,虽是擦脸颊而过,但皮肉翻卷,眉骨处留下一道深疤,从此戴上了半边面具,那赠月慰花的美貌再无人得见了,不仅如此,公主更是上奏陛下粗陋之貌,怎堪配良人,余生只愿为国守边,此桩婚事就作罢了,陛下也一直没有再赐婚,公主今年都二十有二了,仍未有驸马”
那汉子闻言“没有驸马?这么说还是完璧?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不知道这女将军,将军公主的滋味怎么样,要是嫁给我我也愿意,哈哈哈哈哈”
书生正在收书,叱道“你也配?公主护我国百姓多年,要是没有她,你们现在能坐在这茶肆之内高谈阔论?前几天的举家逃窜便这么快就忘了?不记人恩德倒罢了,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身为男儿只会在这里大放厥词,有本事也去击退那高黎十五万大军,不屑与尔,同处一室!”说完,大步离去
众人都指指点点,那汉子憋得脖子通红,呛声道“我就说说怎么了,谁不知道,这坊间茶肆里的话出不了这个门,你们还有本事告密到官府去不成?”骂骂咧咧又走了。
老者仍是抚须含笑,对众人道“天色已晚,诸位都各自回家吧,家里的妻儿父母还在等诸位呢”众人同老者散去。
店里小二来收拾桌椅,见角落三位男子头戴幕篱仍在饮茶,便上前去“三位客官,小店就要打烊了,几位还要饮多久?若是无处落脚,小店出门向北走五里,有一间客栈可去投宿”
两位身姿较小的男子身形未动,旁边较为高大的男子道“小二,请店主人出来一见”,这三人姿态高贵,举止有度,不似乡野之人,店小二一直未露怯,闻言稍一思索,鞠了一躬便去了后间屋子,不一会,店主人出来,先作一揖“敢问三位客官何事?”男子伸出手,将一块玉牌递给他“要两间上房,再烧些热水,一间屋内置暖炉”那店家接过玉牌,细细看过迅速归还,深鞠躬道“是,请跟小人来”
房间似是随时备好,摆设器具一应俱全,店家引三人入内“房间时时都备着,小店所处偏远,公子们莫要嫌弃”又转身同小二说道”你便先顾着前头的事忙,这几位我来招待便好“
待小二退去,另两位也掀开黑纱,一位明媚少女跳过去开心地拥住店主 “何叔何叔,太想你了,哈哈哈哈,刚刚小姐和袁澈一直都不让我讲话,憋死我了”
男子呵斥道“明!”
唤作明的女子被这样一喝,似是有些怕他,又走到最后一位未出声的的男子身后,喏喏道“凶什么凶,刚才那个人竟然敢那样说公主,你们就不该拦着我,我非得把他的嘴巴割下来!”
“说了多少遍,叫小姐,你真是!况且你想刚出了边境就闹出人命吗?坊间茶肆自会处置这些人和事,你过来,小姐和何叔还有话说呢”
“知道了知道了,小姐小姐”
“辛苦你了,何叔,在这里吃了许多年的苦”果然这第三位也是一名女子,除了幕篱后,一直笑着看明讲话,一开口显得声音暗哑,虽不似男子般醇厚,但也不似换做明的少女般如活水呤叮,半边面具遮住左上的面容,只露出一只眼睛,双眼眼神冷冽,虽是嘴角轻扬,仍让人感受不到她有任何的笑意,只看下半张脸,似是静女微笑,若遮住下半张脸,只看上面,则让人不寒而栗,冷冽彻骨,似是直击人心,谁又能想到这双眼睛眼疾甚重呢。这女子便是赢长公主钟离筠,字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