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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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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曦拨弄着腿上的笼子,有些紧张。
“不好听。”她摇头,坚决否定。
车里放着小野丽莎的歌,这个女歌手的声音空灵慵懒,宫曦很喜欢,然而此刻她和何煦却在如此美好的气氛下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子般讨论一件大事——狗狗该叫什么名字。
他们说过要一起养一只狗,小孩子才会记住夜晚的承诺,并且在第二天睁开眼睛后欢欢喜喜地跑去找大人要求他们兑现诺言,无论是一个心仪的玩具还是一场动物园之行。宫曦第二天醒来后便睡眼惺忪地去挤地铁上班,在大饼油条、韭菜盒子气味的窒息车厢里面无表情。
狗狗是温暖善良的,然而她的生活却忙碌疲乏,更不必想象跟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共同去陪伴一只小动物,期待会有浪漫甜蜜的事情发生,成年人不该有这样幼稚的浪漫想象。
她没有想到,何煦却是认真的,并且已经为狗狗准备好了尿垫、笼子、水壶狗盆、玩具以及...狗零食。
项目终于结束的周末,宫曦窝在电热毯里舒舒服服地咬牙切齿,发誓务必要把错失的睡眠全部补回来。何煦的一个电话让她半是心酸半是激动地从被窝里翻身跳下床——她即将要拥有一只大金毛了!
被窝对她依依不舍地招手,宫曦没有回头,雀跃着奔向大金毛暖洋洋的怀抱。
“挺好的啊,大黄、大金、大何、大宫,简单好记,要不然你打算给它起什么名字?钢铁勇士?爱丽丝?乐乐?”
宫曦被他逗笑,但仍摆手反对,“要...要有意义,起名字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这么..草率随便。”
前面是红灯,车子慢慢减速停下,何煦哭笑不得,好看的眉毛在光洁的额头上微微皱起,他抚额,无奈地叹道,“女人啊女人。”
一位妈妈左手牵着哈士奇右手牵着儿子从前面的斑马线上匆匆走过,手腕上挂着一袋生煎包,那只哈士奇看起来似乎比玩手机游戏的小男孩还要兴奋,快乐地一直摇尾巴,不断用鼻子去拱拱主任手腕上的生煎包袋子。
宫曦眼睛一亮,“就叫生煎包,我们叫它生煎包好不好?”
“因为我们两个...”宫曦急忙解释,说了几个字后突然又慢吞吞地开始结巴,“挺、挺可爱的...狗狗说不定也喜欢吃。”
宫曦红着脸语无伦次,其实她原本想说生煎包是他们相熟的缘分,那样很有意义,可话到嘴边急刹车,怎么也不好意思再往下说出口,何煦眼里掠过笑意,聪明如他,怎么可能猜不到自己急急藏起来的心思,况且她还掩藏得那么笨拙。
宫曦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入高领毛衣中,她发誓,以后在这个人面前要少说话,多微笑。
“好听!”何煦笑起来,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万分真诚地扭头看着她,不吝赞美,“你起的名字比我起的那些大金、大宫要..好听多了,真..棒!”
好看的人夸人的时候也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神奇能力,宫曦相信她的舍友们走火入魔的花痴并非全无理由,就算何煦夸她们是天仙下凡,嫦娥仙子转世,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赛貂蝉...宫曦相信大家都会附和着点点头,“是啊是啊,你说得真对,你真有眼光。”
宫曦赌气地一拍笼子,把自己的手指都震得有些疼,她气势豪迈地宣布,“听我的!就叫生煎包。”
“好,听你的。”
有阳光洒落进来,照得人暖洋洋,小野丽莎的嗓音在气氛暧昧的空气里慵懒游走,宫曦绷着小脸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欣赏一路风景,耳朵渐渐被音乐包围时,她这才听清何煦一直循环播放的歌——原来是《Jambalaya》
堵车,他们天南海北地聊天。
“你喝过那种速溶咖啡吧,一条一条的,她用手比划着,“高三的时候我和同桌一天要喝掉好多,最后喝到想吐。”
何煦耸耸肩一笑,神清气爽,“我基本不喝,我不困。”
“......”
她装作没听见,继续说,“我和同桌争论应该是先倒咖啡还是先倒水,后来事实证明,绝大多人还是选择先倒咖啡。”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但是啊,我喜欢先倒水,后倒咖啡粉。”
“何煦你知道吗?”宫曦腾得一下直起身体,有些激动,眼睛都亮起来,“如果你把咖啡粉一股脑全部倒下去,你会看到咖啡粉就像一座冰山慢慢在海面上融化,也像一颗坚硬的心逐渐变温柔。”
他们又聊了一些学生时代的趣事打发时间,最后把话题转移到了即将要见到的狗狗身上,狗妈妈生了一窝小崽,五只小金毛两个多月大,宠物店的老板建议他们亲自过来挑选一只,毕竟亲眼见到要比在视频里亲切具体许多。
何煦跟着导航将车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单行道,马路两边的店铺门头热闹拥挤,不少年轻人在一家奶茶店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也有结伴的大妈拉着满载蔬菜的小推车笑呵呵从减价超市里出来。
她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把车停好,宫曦提着为生煎包准备好的笼子下车,何煦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笼子,右手牵起她往前走,去找提前约好的宠物店。
宫曦还没有完全适应身边的这个男生已经是自己男朋友的事实,总觉得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她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自己是个值得被别人爱的女孩儿,也在见到何煦的第一面时就对他抱有好感。
可好感等同于喜欢吗?何煦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他会...
正在胡思乱想地发呆,脑袋被人嫌弃地拍了一下。
“你干嘛?”宫曦捂着头顶,扭头冲他龇牙。
“我在问你啊,问了你好几遍你都不理我。”何煦被她凶巴巴地瞪着有些委屈,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摊摊手,单纯无辜的样子。
“哦...”宫曦惭愧,晃了晃脑袋,歉疚地笑,“你..问了什么?”
“要男孩还是要女孩。”
宫曦愣怔了半天,才把那些瞬间冒上心头离奇又危险的想法压下去,很像老夫老妻,也像新婚夫妇——丈夫和妻子在温柔地讨论他们的孩子。
只是生煎包而已,生煎包是一只小金毛,不是其他的任何东西...
宫曦拼命催眠自己,那些大胆放肆的想象让她心跳得过分快,似乎不慎触摸到了现在不该去触碰的危险机关,有关爱情的未来永远深不可测,多少才子佳人栽倒在上面,痛哭流涕的,哭得很惨,宫曦自知不是美艳不可方物的佳人,从不曾对未来有太多漂亮美好的期待和憧憬。
爱情的魔力就在于它的扑朔迷离,也在于它的义无反顾,生死不悔,她只有一颗心,不敢以身试法,因为,宫曦并不确定,她和何煦是契合彼此的人。
还好,他们有机会,有时间,也愿意去证明,试一试,说不定最后的终点是爱情。
宫曦握着小动物的两只柔软前爪,像一个神经病发作的话痨患者,不停自言自语,脸上的慈母神情光辉伟大。
“歇一会儿吧,生煎包也要休息。”
何煦好笑地看着兀自念念叨叨的女孩,递过去一瓶水,强行中断宫曦没个完的“单人对话”。
他们最后选了一个男孩,浅金色的皮毛,眼睛黑亮,很大很漂亮,还是双眼皮。
小家伙可能有些认生,把自己蜷在角落里谁都不搭理,留给宫曦一个屁股,何煦伸手摸了摸生煎包柔软的小脑袋,扭头问宫曦,“为什么不选老板推荐的那只?我看过了,那只的综合条件确实很好,长大之后会很漂亮。”
宫曦仰头咕咚咕咚喝完水,拧紧瓶盖放到一边,摇头回答,“可我喜欢这只啊。”
她慢吞吞地解释,“刚走进店里的时候它就看到我了,趴在妈妈身旁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暖暖的,可爱又善良。”
她顿了一下,“虽然之后就扭着屁股跑去玩玩具了,再也不理我。”
何煦嘲笑她的孩子气,“就因为那一眼?”
“那一眼很重要的。”宫曦很认真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偏开眼睛,她把水壶仔细安装到笼子上,又转了转滚珠调试好出水量,她温吞地为生煎包的到来坚定正名,“第一眼喜欢,回到家之后就会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喜欢,至于其他再优秀的狗狗,高贵的品种,高级的证书、珍贵的血统、能跑什么比赛,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生煎包就是生煎包啊,只有生煎包才跟我们有缘分。”
何煦笑了,“你说得对,只有生煎包才跟我们有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何煦刻意加重了缘分两个字,果然看到宫曦惊慌失措躲闪的眼睛,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心情非常愉快,几天以来因为项目进展不顺利的烦闷就这样消失不见。
宫曦每天都会和生煎包抢玩具玩,房间里散落的全部都是生煎包的玩具以及调皮拆家的罪恶证据,她主动请缨照顾生煎包,还好新搬进来的女孩儿也很喜欢小动物,有时候甚至会抱着生煎包在客厅里看电视,宫曦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总算够幸运,碰到好相处的可爱室友,不必担心生煎包的存在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傍晚的时候如果两人都不用加班,便会早早赶回家,抱着生煎包到小区花坛边玩一会儿,生煎包还太小,疫苗没有完全打完,宫曦总是像只刚做妈妈的警犬一样,小心警惕地观望着四周,生怕有大狗跑过来让抵抗力还不够好的生煎包感染到病菌。
何煦对她一系列的神经质行为只能无奈地叹气,苦笑,摇头再摇头,同时也很识趣地闭紧嘴巴,沉默是金。
“到底谁才是你男朋友啊?”
何煦不满地抗议,跟一只两个月大的小金毛争风吃醋,“可不可以稍微照顾一下你正牌男友的心情?”
宫曦振振有词,“我们每天都能见面啊,楼上楼下,晚上还一起回来,可生煎包一天才能见到我几个小时,还不算上痛苦的加班时间。”
宫曦总是心疼生煎包一只狗孤零零地呆在家里一整天,冰冷的房间里没有活络的人气,没有人陪它玩,它要自己趴在角落里无聊地度过整整一天的时光,冬天天黑得早,宫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漆黑,室友经常晚归,生煎包听到她的脚步声后总是会兴奋地扒拉着房门,以便以最热情的方式扑到她脚边,舔她一脸。
“不公平,你必须分一点儿时间给我。”
何煦纠缠不休,宫曦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无聊,她无奈地抬起眼睛看他,“你要时间干什么?”
“用来跟我谈恋爱,用来爱我。”何煦大言不惭。
“脸皮真厚。”
“脸皮不厚的男人找不着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