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人间水蜜桃儿

5、chapter 5

　　chapter 5

　　初陈是被敲醒的。
　　屋内漆黑一片，她打开床灯，麻溜爬起来去开门。
　　敲门的是陈曦的小助理，与她几乎一人之隔的，是显然刚刚回来准备再次出发的顾温言和顾斐。顾温言换下了戏用服装，一身休闲服站在那，见初陈出来，轻轻颔首打了招呼。
　　她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小助理站在门口，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初陈姐，吵醒你了。”
　　一个小助理，没有陈曦的允许哪敢来敲门，自然没有为难她的道理。
　　“没事。”初陈摆摆手，弄弄自己成团的长发，“现在就要走吗？”
　　小助理还是一脸歉意，低声说了句“嗯”。
　　“ 行，我马上出来，你——”
　　话还没说来，就被后面的顾温言打断：“不着急，你先去收拾。走廊等你。”
　　初陈面对这么热心的顾温言自然没办法拒绝，她匆匆进屋简单洗漱，是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随意。最后，还记得拔出房卡。
　　再出来的时候，小助理和顾斐都不知道去哪了。走廊昏暗的暖光下，顾温言站在尽头摆弄手机。初陈不知不觉间向他靠近着，在大概只有一米的位置停下来。察觉到初陈过来，他抬起头把手机收进外套的侧兜，“好了？”
　　“嗯。”
　　女孩疑惑地目光在他周围扫荡了一圈，他了然一笑道：“他们有事先出发了，我正好没事，被拜托留下来等你。”
　　原来是这样。初陈低声道了句谢谢，乖乖跟在顾温言身后去宴会厅。

　　宴会厅在酒店三楼，电梯门刚一开，等在门外的陈曦就冲来了上来。看到初陈前面的顾温言，陈曦的脚步一顿，视线来回在她和顾温言之前毫无掩饰的打量。初陈察觉到那不怀好意的赤裸裸的视线，一把揽过陈曦，两人落后几步，让顾温言先走。
　　“哇。初小陈，你可真厉害。”她一把揽着初陈的左臂推着她往前走，“全剧组就等着你和顾温言，顾温言不来，制片方都不敢动筷子。”
　　走廊里空荡荡的，昏黄的灯光打在初陈的脸上。陈曦凑过来捏了捏她未施粉黛的笑脸，在她耳畔坏笑：“你都不知道，刚刚顾斐自己进来的时候脸都快青了。“
　　“ 啊？”
　　“ 她想巴着顾温言呗，谁成想被顾温言轻松打发。”陈曦兴奋地说，“真是大快人心！”她语气一顿，话题又转到初陈身上：“不过小初，你怎么跟顾老师一起出来？”
　　不是你让小助理先走的吗？初陈刚想问，陈曦就在那自言自语：“算了算了，估计就是偶遇，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得怪可怜的。”
　　初陈：“…………………………”
　　哪里可怜？………………

　　与走廊的冷清相比，尽头的大厅热闹无比。
　　满室华灯，觥筹交错。
　　顾温言特意在尽头等了她们，三个人一起进去。
　　开机宴的坐席按部门分配，初陈四处看了看牌子，感觉坐哪里都不是怎么合适。倒是陈曦一脸不在意，不管不顾地拉着她，在她的座位旁边拉开椅子。
　　这是让她坐那儿的意思。
　　同桌的似乎都是剧组领导，还有顾温言他们，待陈曦自然是万分客气，连带着爱屋及乌对初陈也都是笑意有加。招呼着她别客气随意点儿。
　　初陈自然不会把客气话当真，特别是组里水深火热，她并不想给陈曦惹麻烦，坐在她身侧默默的不说话，有人问她她就答几句，没人理就自己在那玩手机。

　　“ 我听说，小曦妹妹在莫斯科读书对吧？”
　　突然有人提到她的名字，她一抬头，对上的是顾温言含着笑意的眼睛。初陈觉得，顾温言看着她也太慈爱点了，怎么形容呢？就像女儿！
　　说话的不是顾温言，是身边的吴然。
　　“ 对，在念大四。”初陈老老实实回答。
　　得到回复，“哎呦！”吴然一拍桌子，一桌子人都被吓了一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吴然兴奋地拍了拍旁边制片主任的肩膀，“哥！翻译有着落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之前不是没翻译，但翻译最近有事。临开机被放了鸽子，气得吴然对着下属好一顿爆粗口，这偌大的莫斯科，上哪找合适的人。留学生容易，知根知底又能保密的却是少之又少。
　　吴然说完又对着初陈笑：“小初最近有事没？愿不愿意来组里做翻译？”
　　“能天天见你姐！而且放心，待遇不是问题。”怕初陈不答应，又加了一句。
　　初陈内心确实很矛盾，她最近刚接了助教，肯定忙不开。况且课题结束后虽然有假，但是提前早就有所规划。一边是享誉莫斯科的教授，一边是好不容易来拍戏的亲表姐，决策难两全。
　　“ 对啊小初，早早锻炼也是好的。”顾斐手上在给顾温言盛汤，话却是对着她说的。
　　汤到到了顾温言面前，顾温言一摆手说了句不喝。顾斐闹了个没脸，似乎没想到顾温言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脸“腾”就红了，不过她对这类尴尬事件似乎已经习惯，手折回来自己喝。
　　陈曦直接没忍住笑了：“顾老师折煞了，我们家民主，小初想做什么都可以。”
　　姐姐，不能撒谎啊。家里是民主，但民主不属于她。

　　初陈想了想，还是打算拒绝：“不好意思吴老师，我最近刚做了助教，可能会心有余力不足。”
　　吴然没想到初陈这么快拒绝，愣神过后忙劝道：“没事，我们这也是不忙的。就是可能有时候会需要和场景方，群演什么沟通。对吧？”
　　顾温言被拍得一愣，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面上倒很快浮上笑意，轻声跟着劝道：“对。”
　　他这一开口，倒是直接把吴然吓了一大跳。杯中的酒晃了又晃，手一偏，正正好好洒在了顾温然面前的桌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顾老师”吴然赶紧起来抽了纸巾，在污渍上使劲蹭了两下，“手滑……手滑。”
　　他本意是想叫旁边的制片主任帮忙说两句，结果谁知道手一抖方向出了错，一巴掌拍在影帝顾温言的腿上。幸亏只有周围的这几个人知道，要是透露到粉丝哪里，他吴然怕是要被小妹妹们手刃。
　　“ 那我和教授说一下，看有没有时间出来。”陈曦不停地挤眉弄眼，初陈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反正这样说也没问题，确实要看莫托夫的回应。
　　“对了，小初，你名字是晨光的晨吗？”吴然上午忘记问了。
　　初陈摇头：“不是，耳东陈。”
　　吴然：”……“
　　看他们都一脸疑惑地看向她，初陈轻声解释：“是我妈妈的姓氏。”

　　吴然在初陈和陈曦之间扫了两眼，恍然大悟：“陈曦的陈呀！”
　　“对。”
　　父母太过相爱的坏处，大概就是子女的存在感过于低迷。他们对自己最大的爱或许就倾于她的名字，又或许这是他们之间彼此的爱。长大的每一天，都是一部言情偶像剧，只不过初陈是那个毫无存在感的旁白。

　　开机宴自然少不了喝酒。初陈不会喝酒在旁边自顾自地喝饮料，周围人还有不少人已经兴奋叫起来。她感觉有点闷，拿上手机出去透气。
　　走廊比厅内安静不少，暖气气温也低了下来。走了两三步，楼道里传来低沉的讲话声。
　　“周玉，我说了多少遍我刚开机，真的回不去。”
　　“ 你别拿媒体来压我，你之前那些糊涂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你乖一点，我真的很累。”
　　“ 最后一次，周玉，你要是敢把孩子打掉，那我们就离婚。”
　　楼梯间的门大敞，顾温言在里面情绪越来越激烈，声音越来越大。初陈环顾四周，能认识顾温言的都在宴会厅拼酒，但在外还是要小心，不然只要被拍到，“情变”的消息怕是就要一传十十传百。
　　初陈在门外站了会儿，当着顾温言的骑士。顾温言没什么耐心了，撂下一句：“你等我的律师吧。”
　　刚放下手机，就瞥见站在楼梯间外鬼鬼祟祟提溜着眼睛来回扫荡的小姑娘。
　　初陈一回头，就对着顾温言似笑非笑的眸子。
　　“屋里闷，出来透气。” 她心虚不已，怎么看怎么觉得顾温言的笑容都有那么几分想毁尸灭迹的意味。
　　顾温言点头，从衣兜的口袋拿出包烟，取出一根。手半拢住火，点燃。漆黑的楼梯间，指尖闪烁的火星散发着熠熠光辉。
　　“什么时候来的？”淡淡的一句，听不出情绪。
　　这是在问她听到多少。她仔细核算时间，实话实说：“不到三分钟。”
　　顾温言点点头，吐出白色的烟圈，又问：“吓到了？”
　　和初陈以前闻到的味道不太一样，顾温言的烟有一股淡淡的柠檬味，清新怡人。
　　初陈摇头：“没。”谁都有秘密，她不至于因为一通电话就对向来温润有礼的顾温言改观。

　　“ 我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名字都取好了，叫顾周。”良久的寂静之后，顾温言突然开口。
　　顾温言的顾，周玉的周？所以，是刚才自己的名字又刺激了他？
　　“ 我妻子，你大概有所耳闻，是香港的模特。可惜当时她害怕身材走形，恐对未来的事业有所影响。我当时在北方拍戏，她就背着我偷偷打掉了孩子。”指尖的烟燃尽，顾温言碾灭丢在楼梯间的垃圾桶，接着说：“真狠心，一把年纪，又要打掉我的孩子。”
　　说完，顾温言笑了笑，更正道：“不对，我并不敢确定。”
　　“确定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初陈终于有机会说了一句话。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