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销记往事》江玖不讲究

10、杏林医馆

　　进入皖南地界，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惊异常，皖南的州府已经塞进了不少流民，县城里更是怨声载道，哀鸿遍野。
　　“今年不弃瓮里的碎银子比往年用的快……”
　　“受冻的人也比往年更多些……”
　　……
　　难怪汴京城里乞丐流民更多了些，只是——
　　无灾无难，为何会饥荒至此？

　　我转头看见胡桃脸上并没有诧异之色，“胡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可胡桃只是一个不经事的山野精怪，还未等胡桃回答，我又想到了更令我惊骇的可能——难道与师父有关？
　　不可能是师父！
　　不会是他！
　　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可是这些年来，与胡桃有来往的，算来算去，只有师父而已。

　　我知道，事实真相就躺在手心的诸葛匣里头，而我，却没有打开的勇气。
　　因为我无法说服自己排除掉这个可能。

　　胡桃又对这件事由知道多少？
　　“你一早就知道？”我没有点明知道什么，相信胡桃也不需要。
　　“……是，是比你要早一些……”胡桃垂着头拼命躲闪着我的目光。
　　我想起这半年多来，胡桃陪着我进进出出，深夜探访珍珑阁，为玉销记找场子，吵吵嚷嚷，让玉销记里有了些许人气，想起了那天回家路上，由指尖流遍全身的暖意……短短半年时间，就像一直过了好多年一样。

　　“也是，我有什么立场，让他完全相信我呢？”我自嘲的想道。
　　胡桃急急的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的衣袖，却被我甩开，“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说是“街道”其实并没有什么货郎，多得是面色蜡黄骨瘦嶙峋的乞儿，多得是小儿有气无力的哭喊。
　　“师父跟这些牵扯到底有多深？”
　　“胡桃到底知晓多少？”
　　“那个家伙，是刻意隐瞒我吗？”
　　……该死，怎么想来想去还是那个劳什子胡桃！

　　“唔，谁？！”思绪依然混乱，忽然眼前一黑，双手被一双大手钳制起来，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不知道被带进了哪条巷子，竟是遇上了劫道。

　　那人一言不发，只顾在我的袖口，荷包中摸索，看来是求财。
　　想到这里我才略略放下心来。
　　“这位好汉，我没有看见你的外貌，另外我随身带着几张银票，便当做是见面礼了……”
　　“银票？银票顶个劳什子用，给我老实点，别动！”
　　还有给银票不要的？
　　那人手上动作顿了顿，像是朝着不远处道：“不要过来！王某只求财，断不想伤人性命，你……”
　　“我也不想伤你性命，你放她，我便放你，如何？”
　　来人是胡桃，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上前，离我越来越近，近到我快要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而我身后那人钳住我的双手却不能动弹，电光火石之间胡桃已经上前制住了那姓王的歹人，劫持我用的刀子也被扔到了几十步之外。
　　尽管面上强作镇定，可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歹事，心跳还未平静，任由胡桃扶着我。

　　再看那人，眼见得没有逃脱的机会，只好求饶道：“是我不义在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死不足惜，但我小女儿病中等着我拿要回去救命，还请二位贵人看在我未伤及人命的份上，救救我女儿！”

　　“你是要劫财去药铺抓药，可方才我愿奉上银票你为何不要？”
　　那人颔首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一两年间但凡皖南钱庄放出的银票，外面多有不收的，朝廷里的贵人也不管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连带着本地商铺也慢慢不收银票了，想买东西就得当家里的值钱物件儿”那人说至动情处，扶了扶眼眶接着说“家里的物件当完了便只能卖房子卖田，可怜我家那闺女年初又染了病，开方子请大夫又是一笔开销，实在是，走投无路哇！”

　　“我听说这县城里有家杏林医馆，那家掌柜的是个大善人，去他家的医馆做工便能有一日饱饭吃，你又为何不去？”
　　“是，肖大善人给了小的一条活路，还私底下贴补药钱给我那闺女，只是这病不知要养上多少时日，肖大善人对我算是仁至义尽，我总不能……，便想着能劫一点财，给大善人补上。”
　　“胡桃，把他放了吧！”也算是性情中人，倒是想见见那个肖大善人，若真能在此时给乡亲父老施以援手，也是位义士。
　　“这么说哪位肖大善人真是义薄云天，本姑娘也想见见，烦请带路”

　　从人迹罕至的胡同拐到了人流聚集的医馆门口。
　　“这便是了。”那人施了礼，引我走了进去。
　　可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在皖南也能遇到了老熟人，这杏林医馆的肖大善人不是别人正是汴京城珍珑阁肖掌柜。
　　那日我去寻他，便是已经做好落叶归根的打算了。
　　“看到父老乡亲遭受饥荒，实在是于心不忍。”肖掌柜自散家财开了几间药铺，让一些懂些医理或是肯卖力气采药的农户来药铺做工，总不至于饿死。
　　“如何能补偿，只不过尽我所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