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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皇宫的菊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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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面种了很多的菊花,这些菊花每每盛开起来,整个皇宫都是变得更加的富丽堂皇。
“我还是认为这些菊花不好看,就像那个人曾经说的,这些菊花代表的意思是逃避,放在皇宫里不太合适。”牧天命道。
他穿的衣服很考究,而且就连是意见也是说的比较隐晦。
这是皇宫,不过在皇宫中却是有很大的一片地方,这里种了很多的菊花,盛开起来,各种颜色交相辉映。就像是打翻了墨水盒一样。
就比如这片田地,有钱是办不到的,甚至有权也是办不到的。
“所以那个人说完两天就死了,没有多一分一秒。”牧野说道,他衣服穿得很普通,就像是田边老农的粗布衣服,从上面还可以看到细微的孔洞。
皇宫之中,这个老人说,要把最好的宫殿改成一个苗圃。没有人敢反对,也不会反对,所以说出话不久,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经是变成了一方很好的田地。
“你对他还是心存愧疚。”牧天命道,他坐了下来,在一旁的竹椅上,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男人会在这个竹椅上坐下。
可是从他坐下的时候,竹椅就好像是变成了燕王座。
牧野的头发已经很白了,昭示着他的苍老,他很认真的修剪掉菊花腐烂的叶子。
“你们这样斗下去,一点好处都没有。燕国现在不需要内斗。”牧野道,他顿了顿,并没有停止:“镇北王这个职位很适合,你为什么要乱来?”
牧天命脸上不悲不喜,他道:“我一路追赶他的脚步,现在要超越他了,你这样说对我很不公平。”他就像是一个循着踪迹的猎狗一样,而某一天,猎狗所追寻的气息消失掉了。
十八年,十八年的追逐必须要用血来偿还,或者是猎狗的獠牙刺破猎物。
牧野仍旧是没有回答。他抬起头,往常的锐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种迷茫,就像在森林中失去了司南一样。
不过那个时候,他是幸福的。
赵青青。一个很俗气的名字,一个很俗气的名字。
“我对不起你。”牧野心头道。他的肩膀处有一道伤痕。
熟悉牧野的人都知道,燕王有一只铁莲花,现在他只用铁莲花,从牧云平出生之后,就从来没有用过剑,哪怕是剑他已经用了二十多年。
铁莲花是一对,上面所镶嵌的是一队狼牙。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巨狼,他们在一片森林中迷失了方向。
那是一双充满着杀戮的眼神,他的皮毛就像是上好的瓷器,在阳光下反射这棕褐色的光芒。这绝对是一只狼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狼王。
他的一双利爪很轻易的就把最勇猛的将军撕碎。将军的那颗头颅被咬的稀碎。
牧野天生就是一个君王,自然有王的气息,这点来看,牧天命是完美的继承了的。
两个王的目光相互对视着。
“陛下,快走。”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牧野看到一个女人扑了过来。
时机,狼狩猎总是会把握住一个绝佳的时机,尤其是这头不知道活乐多少岁月的狼王。
“嘶!”
血盆大口张开,咬在了女人的肩膀。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了出来。女人痛得眼泪都是出来。
牧野一拳砸在了狼王的脑袋上,他不是最勇猛的将军,可是要说杀人,他是这里最会杀人的一个。
“找死。”牧野很愤怒,一股没由来的愤怒。
牧野的长剑很厉害,很轻松的就割下了狼王的头颅。而取下了最适合做武器的牙齿,就是现在的铁莲花。
“你……你叫什么?”牧野问道。他蹲下身来,看着这个女人的伤势。
“赵青……”女人哼了一声,实在是太痛了。
随行的太医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之后,脸变成了一个长着白毛的老苦瓜,太医道:“陛下,这条手臂恐怕是保不住了,伤的太严重了。”
赵青青的肩膀有数个血洞,这些透过这些血洞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面,狼牙已经把骨头贯穿了。
可是牧野叫太医过来,不是为了听这些。
他道:“保不住这条手臂,到时候,你们太医院所人的人,都要给我卸下一条手臂。”
太医低头称是。
一个很俗套的故事,可是有些事情发生在你的面前,在不俗的人也会被牢牢的套住。
“我就是喜欢陛下的霸道。”赵青青后来说到,只不过她已经脱下了宫女的装束,换上了华美的宫装。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躺在牧野的怀中。
就像一只鱼一样,从江河落入海洋。
牧野伸出手,他把一枚粉色的金簪插在后者浓密的秀发中,道:“今后,你就是我的美人。”
赵青青欢喜,她相貌生的很好看,她道:“谢陛下……”
牧野扯了扯后者的耳垂道:“叫我牧野。这样来的亲切。”
后宫的嫔妃不多,贵人,美人,宫人,采女。而每一个美人的诞生就是另一个美人的灭亡,金簪好看,上面坠着静止的珠帘,就像是凤冠一样。
混杂着很多数之不尽的鲜血。
牧野从来都不是平易近人的君王,相反而言,他还有些暴虐。
赵青青笑了起来。
流光溢彩,明眸善睐。倾国倾城。
若不是庙堂的那帮老家伙拦着,牧野一准能把真正的凤冠霞帔弄过来,带在周青青的头顶,让她做燕国最美的女人。
不过,这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从牧野再不用剑开始,二十年。而明天就是牧云平的生辰。
“我不希望明天在出现任何的差错。”牧野说道,他说完就像一个老农一样,用心的整理着颜色各异的菊花。
牧天命已经习惯了,面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跺跺脚,燕国就能颤抖的男人。
他老了,老了就会经常性的陷入回忆,不过牧天命有的是时间,他还很年轻。
“嗯。”牧天命应了一声:“楼兰的将军来了。”
沉默。
从这方田地走出来,牧天命脸色变得很不好。
“皇宫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牧天命问道。
太子妃跟在他的身后。穿着姓黄色宫装,精致的脸蛋上有着淡淡的脂粉,完全看不出来是去过国色生香的那个书生。
“他们不敢反对,反对的已经安静下来了。”太子妃道。
牧天命挥了挥手,说道:“你自己回去,我走走。”
太子妃站在原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有些时候,我们更像是主仆。”太子妃喃喃道,她的身影在风中格外单薄。
她并不准备走。
她也不准备跟过去。
她只是觉得,有时候,自己和牧天命晚上在同一张床上,所做的那种事情只是一个例行的仪式,稳固她们之间的关系的唯一途径。
“十八年了,我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牧天命只有一个人,并且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他才露出脆弱的一面。
这是皇陵,在皇陵外有着数之不尽的墓碑,这些廉价的石头很容易雕刻,并且她们的名字也相对简单。
一个卑微的姓氏,再坠上一个采女。
牧天命伸手拔去了墓碑上的野草。
“圆顺八年,林采女。”墓碑上的字体很规整。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牧云平,还有他的那一个母亲。
数百座墓碑。
牧天命的手搭在墓碑上,似乎还能从里面感觉到一丝的热度。采女没有品阶,只能葬在皇陵门外,就好比一条条看家护院的狗。
“林月珊。”牧天命轻轻的念道。他记得这个采女的名字,林月珊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这双眼睛很温柔,很温柔,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眼中看到过。
“母亲。”牧天命说道,他一直都不相信,自己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那么思念。升入骨髓的思念。
无人知我。
无人知我。
他仰起头,眼泪又倒流了回去。
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就像很多年之前,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女人。瘦弱,苍白,无力,狼狈……几乎可以用上任何不堪的词语。
“放开我,我要见过的孩子……”
女人挣扎着,她全很颤抖,身上穿着好看的衣服。
牧天命站在远处,有好看的宫女替他撑伞。
“他们是谁?”牧天命问道,他只到宫女的小腿处。
宫女忽然觉得脊背一凉,她道:“他们都是些不好的人,殿下我们走。”
“进来。”有士兵,这些士兵全身都是黑色的,在雨中就像是黑色的蝙蝠。
有很多女人,他们都在拼命的挣扎着,在很多天以前,他们还被某一个尊贵的男人压在身下。
可是现在那个男人忽然后悔了,原因是到了另一个牧云平的生辰。也就是找赵妃的祭日。
这个女人忽然挣脱了士兵,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她跑得飞快,不过地板太滑,踉踉跄跄的砸落在地上。有鲜血从她的额头流出来。
“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喊着,就像是丢了某种重要的东西,看起来像一个神经病。
牧天命已经停了下来,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下来。
“殿下,我们不要搭理这人。”宫女说着。
牧天命挣脱后者的手,他朝着趴在地面上的女人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牧天命道。
“林月珊。我叫林月珊,你就是我的孩子。”林月珊已经没有力气在说下去了。
几个魁梧的士兵直接就是摁住了她的脖子,她的眼睛开始充血起来。在雨中,并不明显,牧天命却是看得很清楚。
“还不带殿下回去。出了责任你们担得起吗!”
士兵大喝了一声。
宫女慌乱了起来,她连胜称是,伸出手拉起牧天命道:“殿下,我们快些回去吧,屋子里有好多好吃的糕点。”
牧天命犹豫了一下,他的确是非常的喜欢这些糕点。不过他觉得现在应该管住自己的嘴巴。
“放开她。”牧天命道。
“孩子,我……好好活着……”林月珊忽然间就泪如泉涌。她伸出手。仿佛要攥住某种东西。这种东西很重要。
牧天命愣在了原地,他看着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背在身后。
士兵太凶狠了,雨点也太冷了,再不回去的话,糕点真的就要凉了。
林月珊被拖了回去。牧天命久久的看着,这个女人穿的衣服真好看。
牧天命扶着墓碑坐了下来,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母亲,我现在明白了,你那天想抓住的东西是我。”
那样好看的衣服,在很久之后,牧天命也是明白,这是一种代表着死亡的衣服。
撑伞的宫女死了,那天的士兵也死了。只有牧天命还活着。
他像是一个逃兵。
逃兵从今以再也不喜欢吃糕点了,那些长得好看,吃着松脆爽口的糕点,就像一条条的毒蛇盘亘在他的心头,连同这那年的雨。
今天的雨一点都不冷。
“林月珊。”牧天命站起身来,他决不允许自己放空太久,就连凭吊过去也只是为了前进的更加迅速,所以他现在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