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魉》顾，袭倾

1、第 1 章

　　场面很混乱，小小的言翌躲在衣柜里，他看起来却不太像个正常的小孩。
　　他安安静静地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成一个小小的团子，大大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精致得像个橱窗里的木偶小王子。
　　这是很荒谬的。
　　衣柜外面，传来母亲的尖叫，母亲和平时不太一样，指甲变得又长又尖，是黑色的，总是温柔微笑的脸上沾满了血，地上也都是血，父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一群黑衣人正在攻击母亲。
　　透过衣橱小小的缝隙，他看到，有个黑衣人从背后偷袭母亲，带着金属手套的右手一下穿过了她的胸腔，红红的心脏，扑通扑通，掉在地上。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透过衣橱的小小缝隙看着他，满目的爱和绝望，她再次发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尖啸声，她脸上都是泪水，泪水和血浑然难分，刹那，她变成了一地灰烬。
　　小小的言翌看着这一幕，心突然好疼，但他不懂为什么，他把自己缩得更小了，衣橱里好黑，就这样睡去，不要醒来吧。
　　“喵喵喵喵”，早上6点，一只肥肥的蓝猫，一下子窜上床，一爪子拍向自己的铲屎官，胖脸上都是对铲屎官还不给粮的不满。
　　一只白皙，骨骼分明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敏捷地抓住了小胖爪，言翌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他长的很好看，气质高雅，五官立体，一双清亮的猫眼清澈见底，右鼻翼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像是上帝的一个吻，他笑起来会像个天使。可惜，家里没人，就一只胖猫，他还没开始伪装，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像木偶天使。
　　言翌慢吞吞爬起来，先给小祖宗倒好一天的水和猫粮，洗漱，穿上比较休闲的西装打好领带，然后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像真正人类一样的完美的微笑。
　　无聊的一天就开始了。
　　“言医生，早啊！”
　　“言医生，昨天手术辛苦了，休息的好吗？”
　　言翌微笑着，和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同事问好。他是T市最大最有名的T大人民医院的金牌外科医生，T大医学博士毕业后直接就来这所T大附属医院工作了。医院是一个24小时都有人气的地方，一大清早开始，这里就开始上演各种悲欢离合，每个人来去匆忙。
　　言翌走到外科办公室们口时，正好李护士路过，“言医生，今天轮到您出门诊了，别忘了！”她笑着提醒。言翌点头，眯起眼睛微笑回到：“谢谢李护士，我知道了。”“不客气！”李护士还有个病人要去就看，匆忙笑着回了就拐去隔壁病房了。
　　门诊，言翌最讨厌的工作的一部分，因为讨厌和人打交道，或者说，他讨厌人。
　　他有点意兴阑珊地走到门诊办公室，一开门，竟然已经有个病人在了。只是这个病人有点特殊。他微微睁大了点眼睛。
　　“您好……，”来人看起来应该是个初中生，矮矮小小，他露出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清秀的脸上也是，右眼眼角甚至已经破裂出血了。他看起有点不好意思，怯懦的低着头，打完招呼后就一声不吭了。
　　言翌快步走过去，“你这个伤是被人打的吧。”他正打算抬起这个初中生的胳膊，好好看下伤口，那小孩还没被碰到就吓得弹了起来，“没没…没有，我自己摔的”他害怕地说。
　　言翌微微皱了眉，这个小少年的反应像是非常害怕被人触碰，他耐心地摸摸了小少年的头问：“你叫什么，怎么一个人来看病？”小少年躲了一下，没躲过去，低着头说：“陈晨，请不要通知我老师和我妈妈我来医院了，请您给我开点药，我自己可以的。”
　　言翌看了下，基本都是皮外伤，就给他开了一些药，也不再多言。
　　陈晨拿着单子，出门的时候，露出了进门以来的第一个微笑，“谢谢医生，再见。”这个微笑在阳光下有点透明，不知为什么，在言翌眼中，陈晨带着一身的青青紫紫的伤痕，像是个阳光下五彩的泡泡，脆弱的马上要破灭了。
　　言翌有点自嘲，室内恢复了安静，他毫不惊讶自己对这个少年的悲惨遭遇没有一点的好奇。
　　人和人的缘分，是很难说得清的。
　　“陈晨，这个月是你第五次来找我了，你怎么总能碰上我门诊。”言翌有点无奈地开着药单。
　　陈晨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笑了，有点可爱，如果不是他面上糊满了血的话，他这次来医院是因为右手骨折，额头被什么东西打破，缝了三针。他来的有点频繁，偶尔是伤的轻，偶尔伤的重，但清瘦的身体上，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抠着自己的手，低着头说：“别的医生总是问我为什么受伤，总要叫我老师和妈妈来，我不想让我妈妈担心。”陈晨抬起头，微微笑着说：“言医生，你能做我朋友吗，你是我第一个朋友，请你保守我的小秘密，这个草莓糖送你。”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粉色的草莓糖，像一颗小钻石。
　　言翌接过这颗小钻石，看着陈晨清秀的笑脸，认真回答说：“好，我们是朋友了。”虽然当时的言翌毫不理解什么是朋友，但一颗草莓糖换个朋友的称号也没什么损失。
　　陈晨今天难得有点开心，他习惯了每天的疼痛，这个不能影响他，他欣喜于今天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下午他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学校看起来依旧那么平和，到处书声琅琅，好像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没人能发现。他低着头，努力把自己缩小一点，但毫无用处，一进教室，他就被叶天航看见，叶天航沉着脸，一把扯住他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把他跌跌撞撞地拖出去，本来读书声鼎沸的教室因为陈晨身体和书桌碰撞的巨响静默一瞬，而下一秒，大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做认真好学的“好学生”了，最多叶天航的跟班们隔空眼神交流了会，露出了然又轻蔑的微笑。
　　他一直被拖到男厕所，路过几个教室，台上的老师或者坐床边的同学，对此似乎也见怪不怪，没人多看他一眼。
　　陈晨不敢说话也不敢反抗，他的眼泪默默地流出来砸在地上，没有一点回声。他越反抗，叫的越大声，被打的就越惨，叶天航心情好的时候是不许别人碰他的，一旦他惹恼了他，他就会叫来一群人折磨他。
　　叶天航一把扯起陈晨的脑袋，把他按在洗手台上，问他：“你最近老是跑出去干什么, 嗯？一出去就去那么久, 去见谁”陈晨闭上眼，没有回答，这个举动激怒了叶天航，他简直像是披着人的外衣的野兽，一把把陈晨的头撞到玻璃上，扯下他的裤子，“你就和你那个妓女的妈一样，你就这么贱对吗。”陈晨控制不住地颤抖，狠狠忍住哭泣的声音。
　　“陈晨，我可以帮你杀死叶天航，也会好好照顾你的母亲，你把灵魂给我吧，我来帮你，让我帮你解脱。”这个声音像是来自灵魂深处，已经不会吓到陈晨了，每次陈晨被欺负，耳边都会出现这个声音。他像是海妖的低吟，迷惑着他，让他一步步走向灭亡。
　　“活着好累，”
　　“妈妈，我快要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