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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螟蛉(一) ...

  •   一
      大荒历521年,武观出走幽都,后为朔方城主。
      世人皆言朔方城是一座死城,但除开幽都妖魔,七夜麾下尚有少数故旧忠仆、投诚死士。螟蛉便是七夜手下最有潜力的杀手之一。

      二
      在一次执行任务后,为躲避追杀,螟蛉夜间潜入牡丹镇。本打算处理下伤口便往安国寺去寻萦尘,却在路上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冰心弟子。那人身受重伤,即便不是昏迷着,怕是也连一个妙手都使不出来了。
      螟蛉心念一动,带了人往镇子边上一间空屋掠去。
      把人放在榻上,又给自己换了一身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夜之牡丹镇十分凶险,寻常人进来八成就可以算作是一个死人了,因此入了这镇子追兵就算是摆脱了,却不料有人从安国寺这边合围了过来。
      于是路上捡的冰心弟子变成了被妖女打伤的兄长,他们二人出现在这个鬼地方到也算是有几分情理。
      打发走了搜捕的人,螟蛉不敢贸然行事,到也真的照顾了这个临时“道具”几天。
      于是冰心悠悠转醒后,便看到一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有些闷:“想你今天也是该醒了。身为冰心堂弟子,居然还要我一个魍魉来医你,不如回去在神农像前以死谢罪。”
      冰心看了她一会儿,笑得一脸无赖:“那姑娘你的这番辛苦不是都白费了。”
      螟蛉冷哼一声:“看来是有精神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转身欲走,却猝不及防地被躺着的人抓住了手臂,不由得心里一惊。倒不觉被一个陌生男子这样抓着手臂有何不妥,只是惊讶于他身手之快。
      “螟蛉姑娘。”冰心也未觉这般有何不妥,依旧躺在床上装可怜,“你看这牡丹镇这般凶险……”
      话还没说完,便被螟蛉挣开了去,一双寒刃幽幽地架在了颈边。
      “你如何知道我是螟蛉?”
      “原来姑娘唤做螟蛉。”冰心坦荡地看着她,只是眼中有止不住的笑意,“我不过是看你带着一双夜螟蛉,谁知你竟是和自己的兵刃叫了同一个名字。”
      螟蛉挑了挑眉,手上的刀又逼得近了一些:“当真?”
      冰心试着用手推了推,见她是动了真格,也收了嬉笑的态度:“我南烛断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就好。”螟蛉收刀,“既是不会用自己的命开玩笑,牡丹镇再凶险,你也死不了。”言罢隐去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三
      回到朔方城,螟蛉先去七夜处复命,之后便去负责情报的焚骨师兄那里打听冰心的消息。这南烛是这一代冰心弟子中武功最出色的一位,得了针绝的名号,不过为人低调,纵然名声在外,倒也没什么人见过他。
      “是那边的人啊。”螟蛉喃喃自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焚骨瞟了她一眼,笑得三分揶揄:“据说这南烛人品不错,容貌尚可。螟蛉师妹若是中意他,做师兄的帮你抢回来便是。”
      螟蛉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四
      除了执行任务之外,螟蛉平日大都是呆在朔方城里,偶尔也会穿过奈何桥,去孟婆那里坐一坐。不少人说,活人过奈何桥并不吉利,是以不少投入朔方城麾下的活人们都从火山矿场那边绕路而行。
      作为一个杀手,螟蛉自是不在乎这些,况且她一介凡人看不到鬼差,这奈何桥于她也不过就是一座桥而已。而孟婆虽被称作婆婆,却是一位貌美的年轻姑娘,至少在螟蛉眼中是这样。
      生魂鬼气不重,是以螟蛉也得以在孟婆的小屋中偶尔见上一两人,在他们喝下孟婆汤之前,听他们讲讲大荒的故事。
      起初,孟婆的侍女不解,追问她:“螟蛉姑娘,你常年在外行走,不似我们这般离不开这里,为何还喜欢听他们讲这现世的故事?”
      “每个人眼里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螟蛉当时伸了个懒腰,把手撑在下巴底下,眼神空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之所见无非是何处可以藏身,何处适于伏杀。只有那些心里有风景的人,才看得到风景。”
      那侍女似懂非懂,倒是一旁的孟婆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亲手给她泡了一碗茶。
      螟蛉哪敢喝,连连摇头。孟婆笑道:“我煮的茶也不都是孟婆汤,只管喝了便是。”螟蛉接过一饮而尽。看她如此牛饮,孟婆摇摇头:“浪费了我这好茶,不过倒也符合你洒脱的性子。”
      螟蛉讨好道:“孟婆你的茶是我喝过天底下最好喝的,以后少不了要到你这里讨口茶喝,你可不要嫌弃我才是。”
      “若是你哪一日想要到我这讨一碗茶汤,我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

      五
      为了掩护身份,除了朔方城的任务外,魍魉渐渐开始接一些其他的生意。凭借着绝无虚发的身手,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在杀手榜上崭露锋芒。因此,一年里十之八九是在外游历。
      三年前的牡丹镇就如同一个音符,被螟蛉遗忘在各种任务的插曲中,而那个名冠一时的人也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了无音信。

      六
      巴蜀潇隐村。
      夜色笼罩着小村子,一弯新月挂在天上,不多时便被云层遮住了。
      螟蛉潜藏在一棵树上,大半张脸藏在面具之下,只有一双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那间屋子。
      虽已是深夜,那屋中依然亮着烛火。隔着窗子看不清屋中之人的面容,只道这人命不该绝,她今晚要杀的人,正是今晚要杀他的人。
      屋子里的人熄了灯,却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反而是披了一件外袍走了出来。螟蛉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隐约能闻见那人身上飘来的药香。
      涯边有一人负手而立,身着一身冰心弟子的装束,看样子正在等人。听闻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也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唤了一声:“师弟。”
      男子对着女子的背影拱手行了一礼,缓缓开口:“三年未见,师姐别来无恙。”
      螟蛉闻声有些惊讶,这男子竟然是南烛。
      “呵呵。”那冰心女子轻笑一声,转过身来,“好一个别来无恙,师弟这三年真是愈发地有长进了啊。”
      “不敢。”南烛又行一礼,“是师叔教导的好。”
      “那伏枫师叔有没有教导过你……”那女子身形一动,一招失心袭向南烛。剩下的话不用多说,全部包含在意味深长的尾音和干净利落的动作中。
      螟蛉的双手快过了自己的脑子,一个暗器卷丢过去阻挡了冰心女子的行动,也给了南烛一个喘息的空间。如果这个时候螟蛉还看不出她今天的目标就是这个涯边的女子,那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看到她出手相助,南烛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任她一招一式落在那女子身上。直到她手中的双刀即将割破女子喉咙的时候,南烛才堪堪说了一句等一下。螟蛉果真没有再动,双刀死死地架在那人颈边,在涯边垂眸而立。
      是的,他说等一下。如果他说的是住手,那她下一秒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这个女子的性命,但是他说等一下,等一下便是杀她之前能不能先跟她说几句话。
      “师姐,你有没有想过师叔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那女子不吭声,眼中有不甘也有疑惑。
      “毒派如何?医派又如何?”南烛幽幽一叹,手中寒芒闪烁,“师叔所想不过江南冰心堂。”
      螟蛉没有想过南烛出手这般迅速且不留情面,话音未落,一根银针已经有三分之二没入那女子喉咙中,映着月光还能看到针尾处淡淡的绿色。至此,目标已死,螟蛉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不过最后一击并非由自己完成,螟蛉总觉得报酬有些受之有愧,连带着对南烛也有些怨恨起来,彼时殊不知这怨恨还夹杂了一些别的成分。
      螟蛉本想直接转身离去,想了想还是多了一句嘴:“阁下好身手,只是并非每次都有我这样的旁人出来搅局,对人还是存有三分戒心的好。”
      南烛笑笑,对着螟蛉躬身一揖:“在下多谢姑娘两次救命之恩,一别三年,姑娘还是这般面冷心热。”
      螟蛉握紧了手中的双刃,闷声道:“阁下怕是认错人了。”
      南烛闻言笑得更是开怀:“我这单生意明明是一个代号螟蛉的姑娘接下的,在下若是认错了人,姑娘怕是没有酬劳可领了。”
      “你……”螟蛉气结,倒不是舍不得这点酬劳,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就是雇主,“阁下这样好的身手,不用我出手,也必定无虞,就当是我多此一举。”说完,转身就走。
      “姑娘不听听报酬的内容,就拒绝么?”
      螟蛉有些不屑:“接这桩生意之前,报酬可都是谈好了的。那些金银之物,我倒还真不看在眼里。”
      “姑娘所说的是杀人的酬劳。”南烛一脸的高深莫测,想要卖个关子,无奈螟蛉虽未转身离开,却也没有接他的话。他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说:“两次救命之恩,报酬若只是些金银,未免显得在下小气了。”
      “哦?”听他这样说,螟蛉也提起了三分兴趣,“那你说说,除了这些俗物,你还有什么入得了我的眼?”
      “结草衔环,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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