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变棺材了》被里点灯

70、第七十章

　　清明当天，悦宁私房菜馆内。

　　木晴风和江楼跟随服务员的引导走到了群公告中所说的包间外，一到地方，木晴风就注意到他们目的地的门外挂着个柳条打底变成的花环。
　　新鲜的柳叶间缀着许多花朵，形态各异，或真或假，或大或小，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

　　和整个饭店的新华式装修不太搭边啊，是清明节的特色装饰吗？
　　木晴风左右看看，却发现其他包间的门上都是光秃秃的，根本没有相同乃至相似的花环装饰。

　　服务员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面上迅速挂起一抹标准的礼貌微笑：“这是杜小姐特意要求的。”

　　木晴风问：“杜小姐？”

　　江楼略一思索：“应该是说我们班的班长，杜怡。今天这场聚会就是她发起的。”

　　“哦哦。”木晴风点点头，表示了解。

　　看了眼手机，发现马上就到约定的时间了，江楼推门而入，木晴风紧跟其后。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却不是江楼久别重逢的高中同学们，而是满眼的——
　　绿色。

　　从吊灯到桌椅，从壁纸到餐具。

　　蓝绿、竹绿、青矾绿。
　　铜绿、蛙绿、荷叶绿。

　　如果这里不是室内，晃眼一看可能会错觉自己置身丛林。

　　“哇！”木晴风睁大了眼睛。
　　怎么说呢，是一种好亲切的感觉！

　　总觉得漫反射让他们的脸也跟着变绿了的江楼：“……”
　　没听说班长学的专业和环保有关啊……

　　两人在包间入口停留的同时，围坐在圆桌旁的十几个年轻人纷纷投来了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

　　他们似乎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江楼，以至于没人开口招呼，只有一个穿着时髦面色虚浮的年轻男人面色几经变化后腾地站起来。
　　他身下沉重的实木椅子因为他急切的动作而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呦！”男人朝着江楼走过来，口中啧啧几声，“真是稀客啊，咱们的大学霸怎么舍得纡尊降贵来参加聚餐了呢？”

　　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毫不掩饰，说话时从上到下将江楼扫视一遍，而后本就刻薄的神色中又添了一分不屑和倨傲。

　　木晴风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江楼。

　　江楼摇摇头。

　　“大学霸跟上学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啊，还是那样没时间概念。”男人边说边整理袖子，不经意似的露出左腕上的手表。接下来又很刻意地抬手拨弄他那半长不短的刘海，让手表最大限度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副模样让木晴风想起某些在枝头蹦跶着翘尾巴的禽类动物，他小声嘀咕：“他在干什么？求偶吗？”

　　“当然不……”沉静如江楼听了这话也有些恶寒。
　　“他只是单纯在炫耀。”江楼强调。

　　包间内的氛围已然有些凝滞，男人却仿若未觉，依然喋喋不休道：“不是我说，你上学的时候踩点进班就算了，聚餐怎么也不提前来？可别是考上Top院校就看不起咱们这些老同学了……”

　　这可就是光明正大的诋毁了，木晴风听得眉毛都快皱成一团，正待开口反驳，江楼却牵起他的手，无视男人那不知所谓的针对，绕过他，拉着木晴风一起坐到桌边。

　　完全落座，接过服务员倒的茶水塞到木晴风手里，江楼才对着男人说了两个字：“你谁？”
　　他语调平平，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愤怒，眼中的疑问却毫不作假。

　　“我——”男人像辆松猛了离合的手动挡汽车一样，一下子哑了火。
　　合着他刚刚输出了半天，人家却连他是谁都忘了！

　　包间内有人嗤嗤笑出声，从间或冒出来的吸气声中能听出来有几个人在努力憋笑了——当然，非常不成功。

　　自觉被当成笑料深感屈辱的男人涨红了脸，手一指江楼身边笑得最欢实的木晴风，质问道：“你又是谁？！我们班有你这号人吗？”

　　木晴风的笑还没止住，闻言便下意识脆声道：“我是江楼的家属啊。”
　　短短一句话，字字掷地有声，像在包间里投下了一颗无形的炸弹。

　　“咳咳咳——”
　　这是努力憋笑的几个人呛到了。

　　江楼一直注视着木晴风。能看到他笑起来时颊边浅浅的酒窝，能看到他说话时亮晶晶的眼睛。

　　真可爱啊，江楼想。

　　对于木晴风的宣称，江楼完全没有开口反驳，落在别人眼里明显就是默认的意思。

　　坐在木晴风另一侧的短发女生露出介于兴奋与震惊之间的表情，频频看向他和江楼，在木晴风回望前又迅速收回视线。

　　在场的同学们心思各异，但明显都被震撼到了，尤以挑事的男人为甚。

　　“你你你——”男人指着木晴风的手颤抖起来，他的视线在木晴风与江楼之间来回弹射，面上由窘迫羞耻带来的红色也迅速褪去，转而换上一副糅杂了恶心和得意的奇怪神色。

　　男人掀动嘴皮子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身侧的女生出声打断了：“坐下吧，项鹏，人已经到齐了。”

　　被叫做项鹏的男人僵硬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坐回原位。

　　哦，项鹏。江楼恍然。

　　“项鹏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江楼对木晴风介绍道，“他旁边坐着的就是班长杜怡。”

　　说着，江楼还朝看过来的杜怡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杜怡神色淡淡，长相与其他木晴风熟识的女生比起来不算出挑，但浑身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疏离气质。
　　她妆容精致，发间耳垂脖颈上还佩戴了成套的饰品，对于一场普通同学聚会来说这打扮似乎过于正式了。
　　她甚至还穿了一条礼服似的大红长裙，不管颜色还是样式都在充满绿色的房间里独树一帜。

　　如果不是因为项鹏的发难，木晴风大概一进包间就会注意到这个打扮如此与众不同的女生。

　　杜怡对着木晴风和江楼颔首示意后很快移开视线，倒是她身边的项鹏还在死死盯着这边不放。

　　木晴风便顺势打量了项鹏两眼，只见他额头短窄，眉毛逆生杂乱，看着就是典型的小人相。
　　眉下那双眼睛的形状长得不错，细长且眼尾上挑，勉强算是桃花眼吧。
　　可项鹏同时又上唇薄削，嘴角有痣。配上他那隐隐约约的黑眼圈和青白面色，很大概率是个花心滥情的。
　　嗯，估计还有点肾虚。

　　木晴风想不出这样一个人为何会针对江楼，便问：“师弟，项鹏跟你有仇吗？”

　　江楼的高中生活除了补觉就是学习，同班同学都是毕业前才认全的，自认为没有任何与人结仇的机会，于是他笃定道：“没有。”

　　项鹏察觉到木晴风投来的视线，倨傲地抬起下巴，用鼻孔回礼，并抬起胳膊搭向杜怡的肩膀上搭去。

　　而杜怡微不可见地躲避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让项鹏搭了个空。

　　项鹏尴尬地收回胳膊，顿了两秒后又把手搁在了杜怡座位的椅靠上，动作别扭地呈现出一副将红裙女生揽在怀里的态势。

　　杜怡刚刚的躲避显示她不想与对方亲近，但现在面对项鹏的亲近举动却又完全不挪动位置。

　　真是奇怪的两个人，木晴风凑近江楼跟他咬耳朵：“杜班长和那个项鹏是什么关系啊？”

　　“他们两个，”江楼回想着自己曾经零星看到的朋友圈动态，难得发出不确定的声音，“似乎是情侣？”

　　“诶？”木晴风惊奇。
　　情侣关系是这样的吗？

　　明明项鹏自己就长着花心相，怎么还一副杜怡是他所有物的模样。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吃醋”吗？

　　等等，项鹏在吃谁和杜怡的醋？！

　　木晴风抓住脑内一闪而过的灵感，转头看向江楼，视线却直直撞进他的眼眸——
　　温柔的，深沉的，好像写满了他不懂的东西。

　　糟、糟糕，心跳又不对劲了！

　　木晴风张张嘴，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

　　恰在此时，杜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和项鹏不同，她起身的动作是优雅的，不急不躁的，没发出什么声响就把包括木晴风在内的在座十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杜怡清清嗓子，道：“聚餐开始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给大家听。”

　　项鹏提高声音，跟着说：“都仔细听啊，班长要讲话了！”

　　且不提在座的人中有多少在悄悄撇嘴，就连杜怡也皱了皱她那形状姣好的眉毛。

　　木晴风确信他在杜怡的眼中看到了一闪即逝的嫌恶。

　　“咱们班一共四十五个同学，虽然到场的不到一半，但是稍后我会把今天发生的事都通知到位。”杜怡话里的意思像是她接下来要宣布什么重要的事项。

　　“在座的大家都知道我和项鹏在高二就成为了男女朋友……”

　　木晴风用口型问：“师弟，你知道吗？”

　　“……”江楼摇头。
　　他还真不知道高中时期同班同学有人谈恋爱。

　　“很多人听说的版本可能是，我从高一入学时就开始主动追求项鹏，他感动于我的执着才最终松口同意。”

　　有人点头，有人窃窃私语，显然他们如杜怡所说，都听过这个传闻——除了江楼和木晴风这两个局外人。

　　“但事实并非如此，”杜怡拨开项鹏的手，继续说，“是项鹏先追求的我，不管是表白还是用自己的学习成绩、分科选择相要挟，都是他主动的。”

　　包间里的嗡嗡声大了起来：
　　“我就说班长那种性格怎么会对人死缠烂打……”
　　“就是啊，反过来还差不多。”
　　“啧，感觉班长是受威胁了才答应他的吧？”

　　项鹏勉强笑道：“呃，我就是好面子爱吹牛。宝贝，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现在又提起来？”

　　“没怎么，只是想解释清楚。”杜怡垂下眼帘，“而且这些年你主动了这么久，这次该换我主动了。”

　　项鹏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情几经变换，最后停留在狂喜上：“天啊，你爸妈终于同意了吗？”

　　全桌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屋内静默了一瞬，接着响起了更大的嘈杂声。

　　“艹！”木晴风听见那个短发的女生非常清晰地爆了句粗口，“不会吧？！”

　　杜怡没有回答项鹏，而是拿出一个文件袋，涂了裙子同色系指甲油的纤长手指停在袋口。
　　她问项鹏：“我高考志愿当年被人改过，你知道是谁改的吗？”

　　这话一出，项鹏本想站起来与杜怡并肩的动作硬生生地停在了半道，他僵硬地保持着半坐的姿势，舌头打结：“谁、谁？我不知道啊，你最后不是又改回去了吗？”

　　项鹏说不知道，但他的表现任谁看了都知道有鬼。

　　“我明白了。”杜怡没再看向项鹏，而是拆开了手中的袋子，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装订成册的A4纸放在圆桌的转盘上。“每人一份，大家传着看一下吧。”

　　“看完也好帮我做个见证人，”杜怡的语气波澜不惊，“分手见证人。”

　　分手？！

　　项鹏额头上瞬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不对，不对，不对！不应该是宣布他们两个订婚的消息吗？！怎么会是分手？！！
　　难道——

　　项鹏还没看清那些A4纸上印的是什么，却本能地感觉到那一定对自己不利。

　　还没等项鹏有所反应，短发女生便迅速转动转盘，眼疾手快地抢下一本，接着大声念出封面上的字：“项鹏出轨相关证据目录。”
　　她张大嘴，用不可置信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关键词：“出、出轨？”

　　“不！”项鹏猛地扑上前，整个人几乎横亘在圆桌上，十分滑稽。
　　但他此时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只是伸长手臂，想把成册的证据都拢到自己怀里：“别，你们都别看！！”

　　杜怡冷眼旁观，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没用的，电子版已经发到群里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所有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