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献给召唤师的至死不渝》温敛

4、挖人墙角，不服就干

　　殷嚣，AVG电子竞技俱乐部打野。
　　征战LSPL一年不到，已经被各个俱乐部的老板争相竞价过。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惊才绝艳，而是他的打野风格捉摸不定，并且神经刀。业界最好的数据分析团队刺猬，也无法解析对方的打野套路。
　　他就像是……压根没有套路、没有喜好的幽灵一样。

　　但众所周知，无论LSPL还是LPL的打野，大多有可以寻觅的风格的，或犀利、或稳定、或苟或莽……可殷嚣不，殷嚣神经刀到连自家队友有时候都看不明白他想做什么，而往往殷嚣的决策能在短时间内决定比赛输赢，AVG俱乐部的比赛……无论输赢，并且在没有消极游戏的情况下，从没有超过20分钟的。

　　有人质疑，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进入到LPL，进到LPL了，队伍水平都会上一个台阶，总不可能保持这样诡异的记录吧。
　　也有人反驳，说AVG的队内灵魂便是他们的中野联动，队长殷嚣更是忽而尖刀忽而盾牌。很看好今年LSPL杀出的这匹头号黑马。

　　然而此时，听到台下喧嚣鼓动，殷嚣的状态非常不好。
　　今天这一场，是决定他们能否晋级LPL名额的一场比赛，面对从今年LPL垫底的、但依旧是有着深厚底蕴的老牌战队雷蛇，他们已经连输了两把了。
　　殷嚣隐隐觉得自己握住鼠标的手在微微发抖，而每次出现这样的状况，一是极其重要的比赛。二是因为……韩渡，他的老板，此刻人不在台下。
　　殷嚣的额头渗出冷汗，其实他有一个秘密，便是他并不是什么神经刀流选手，他的风格正常来讲，也是偏向于嚣张蛮横的。但作为一名电子竞技运动员来说，每一次赛前的心理评测，他都是垫底的、不合格的。

　　对，他从来不是什么大心脏、大赛型选手，所有的镇定沉稳，都需要倚靠外力，倚靠他的老板。
　　因此，无论其他俱乐部给他再高的薪水，他也不会跳槽。
　　因为离开了韩渡，他什么也不是。
　　而这种境况，并不仅仅限于他，他的四名队友也是一样的状况，只不过，他对于韩渡的依赖性要更加强烈而已。
　　虽然平日里，他的老板看起来很不靠谱、一毛不拔，还总是对别家俱乐部挖墙脚开出的价格一副心动至极的模样……但他知道，韩渡不会卖掉他们的。
　　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
　　对方是他的精神支柱。

　　“殷嚣，”林霖在语音里沉声说：“稳住心态，韩渡刚刚来电，他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就能抵达内场。”
　　殷嚣闭上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中的紧张凝滞尽数消散，他的眼睛锐利有神地盯着屏幕：“好，兄弟们，准备好，赢三局。”
　　上单莫默墨吹了一下口哨：“队长满血复活喽！全军出击GOGOGO！”
　　中单楚天翔：“墨墨，感情你这把是要苟住打了？”
　　AD叶怀准：“让他苟住，别送，等哥下路通关！”
　　辅助舒慕：“叶哥，有自信是好事，但盲目自信便不可取了，虽然对面是LPL里积分垫底的雷蛇战队，但毕竟经验丰富、且已经赢我们两局了……”
　　殷嚣/莫默墨/楚天翔/叶怀准：“闭嘴！”
　　舒慕：“嘤嘤嘤，教练他们凶我！”

　　BP结束之后，殷嚣如愿以偿的拿到了他的擅长英雄雷恩加尔——又名：傲之追猎者/狮子狗。
　　而楚天翔拿了发条魔灵配合他，上单选了雷克顿（鳄鱼），AD辅助中规中矩，选择了配合度较高的凤凰传奇组合。
　　“他们一定是没有看过我们在LSPL的比赛，带球跑的狗子都放给我们了。”楚天翔幸灾乐祸。
　　“虽然有点老土，”莫默墨喃喃道：“不过有用就好。”
　　舒慕小心翼翼地试探：“队长，你好了吗？”
　　殷嚣眯起眼，在比赛即将开启的那一刻，终于在台下看到了气喘吁吁赶来的韩渡，遂笑道：“我好了。”
　　舒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这下终于有人帮忙记刷新时间了。”
　　他其实隐有察觉，他们家队长只有在不紧张的时候才能化身敌方BUFF跟召唤师技能计数器，并且妖孽得能分毫不差的对对方打野所在位置进行报点。不过一旦紧张了便不行。
　　而这一项时灵时不灵的技能，决定了他们队伍的上限。

　　“记秒报点交给我。你专注对线和视野。”
　　殷嚣收回了眼神，将注意力尽数投放于开启的对局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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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渡气喘吁吁地坐在第一排观赛，看到殷嚣镇定下来的表情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直到20分钟之后，他们的比赛顺风顺水开始滚起雪球来，韩渡才用他那磨损破旧的老年滑盖手机接了一通银行的催缴电话，然后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后台。
　　不过还没有等他到后台休息室，便遇到了林萌。
　　“嘿我的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这是要去哪？”韩渡拍了拍林萌的肩膀。
　　林萌吓得一抖，随即看到了老板之后疯狂比划了一番。
　　韩渡按住对方：“你等等……太快了我读不出来手语。你是说……雷蛇的老板正在后台等我？嘿，他对殷嚣就这么感兴趣？”
　　“不，与其说是对他，不如说是对你。”
　　一道低沉稳健地声音从前方大门处传来，韩渡的目光从林萌的脸上移开，看到了就常理而言不应该看到的人。
　　还是熟人！
　　韩渡啧了一声，然后对林萌嘱咐了几句让她先走，随后才看着眼前这名一丝不苟的西装男说：“容慎，好久不见，你家搞地产搞得好好的，怎么还想来插足电竞行业？”
　　容慎的目光移动到了韩渡手里揣着的看上去破旧又滑稽的滑盖手机上，眉头一蹙：“韩渡，你日子过得有这么艰难吗？”
　　“咱普通老百姓都是这么紧紧巴巴才能过日子的，你不懂！”韩渡唉声叹气：“我说大少爷，要不你……资助点儿？”
　　“可以，”容慎点了点头，但还没有等到韩渡反应过来，他又补充道：“把殷嚣卖给我。”
　　韩渡缓缓收了不正经的神色，上下打量起容慎：“我一直不知道雷蛇幕后老板是谁，但是三番五次想挖走殷嚣的……没想到是你，你想做什么？”
　　容慎轻笑了一下，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韩渡：“因为我有钱，能够给殷嚣更好的资源配置，最佳的训练场地和医疗团队。韩渡，你能给他、给你手下那几个孩子什么？你什么都给不了他们。”
　　韩渡瞬间变了脸色，他气压极低地说：“干你屁事。容慎，实话实说吧，我不信你仅仅只是因为看中殷嚣的天赋，你还看重他什么？”
　　容慎盯着韩渡半天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走了，反正殷嚣是不可能给你的。有本事，你自己去挖，看他肯不肯跟你走。”韩渡气得笑了起来。
　　“你很自信，韩渡。可你不该毫无保留的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一群刚刚接触社会的孩子，外面的诱惑是很多的……”容慎的视线牢牢锁住对方，慢慢地说：“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不关你事。”韩渡看了一眼时间，又隐隐听到外场一浪接着一浪的呼喊声：“不好意思，我该走了。”
　　“是因为殷嚣像他，对吗？所以你才舍不得卖。”容慎说：“你找的这几个孩子或多或少，都和他有共同点……”
　　“闭上你的臭嘴。”韩渡恼火地说：“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了？容予又不是精分，他们每个人性格都不大一样，没有一个像他好吗？容慎，我知道你看不惯同.性恋，但求求你行行好，别总想方设法的膈应我，放我一条生路成吗？”
　　“我可没说他是容予，韩渡，你这是不打自招。”容慎顿了顿：“我不是来膈应你的，相反，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韩渡不可思议地看着容慎：“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只有你能帮我？感情你不知道你爸上赶着要分我财产的事？就算我不接受，我靠自己也能维持下去。”
　　“如果你不接受，”容慎说：“我会让你在这个行业无法立足，你别想拉到一个赞助。”
　　韩渡眼眸一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能痛快点，直说行吗？”
　　“不卖打野可以。”容慎的眼神晦暗深沉：“韩渡，把你自己卖给我也可以。”
　　“啥？你要买下整个AVG？”韩渡傻眼了。
　　容慎笑了，他缓缓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抚摸了一下韩渡有些干裂的嘴唇：“不，我想要的是你，韩渡。从读书的时候起，我便一直羡慕容予，因为他身边有你。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看到我了，不是吗？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韩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容慎已经飞快离开了他的身边，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地话：“我等着你的答复。”
　　韩渡一瞬间怒发冲冠，冲着容慎的背影化身战斗暴龙兽咆哮道：“我等尼玛！老子是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的爸爸！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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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二追三！

　　殷嚣的狮子狗和楚天翔的发条在第三局之后被对手一直按死上BAN位，可惜第四局和第五局AVG越打越顺，甚至在最后一局生死局拿出了娱乐度居高不下的疾风剑豪，但就是这个闹着玩儿一样的东西，竟然连斩三次敌方中单于塔下！瞬间将对方中单心态打崩！
　　“我去，这个AVG中单是神仙吧？他叫啥来着？”
　　“人家叫楚天翔！香香加油！俺可是一直默默关注你的十年男粉！”
　　“……AVG创建才十个月……”
　　“他们打野也很亮眼，上单也很苟得住，下路稳得一匹，就连输的两把都是没爆发过人头的你敢信？”
　　在众人的呼喊声中，LPL今年第一个于升降赛中一路厮杀出来的名额确定了下来。
　　富有经验的老牌战队倒在了这个刚刚成立一年都还不到的AVG战队的手中，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而韩渡在台下噙着笑意盯着几个克制得几乎同手同脚的小崽子，扶着他的金丝眼镜向他们走了过去。
　　然而令韩渡想不到的是，那五个崽子看到韩渡的笑容，却纷纷后退贴着墙，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最后还是由队长殷嚣顶包，硬着头皮对着韩渡说：“老板，商量个事儿呗……”
　　韩渡一头雾水：“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我知道LPL名额很贵！但是看在咱这么努力的份上！别卖我们！这就是我们唯一想要的奖励！”
　　韩渡嘴角一抽，他想起容慎的话，看向殷嚣他们几个的目光逐渐变态了起来：“放心吧，LPL只是一个起点，等你们抵达了终点了之后，嘿嘿嘿……我发誓，一定把你们卖个好价钱！”
　　殷嚣的脸瞬间绿了：“老板……醒醒，我们只是赢了LPL的吊车尾……你这是在瞎做什么梦！”
　　韩渡板着脸十分正经地说：“小伙叽，梦想，可是促使人类文明进步的第一大助力。为了庆祝你们赢了比赛，今天请你们去吃烧烤怎么样？”
　　“真的吗！！！”莫默墨这个东北大高个一下子从殷嚣的背后蹿了出来：“我的天呐铁公鸡开始拔毛啦！兄弟们！冲冲冲！”
　　韩渡笑眯眯地看着四个慌忙收拾好外设便开始往外冲的天真小伙，转头看向唯一留下来的队长，挑了挑眉：“殷嚣，你还杵这儿作甚？”
　　“……”殷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板，说实话，我没有他们几个那么好骗，你突然请客吃饭是因为什么？俱乐部不是还欠钱吗？”
　　“因为你们赢了比赛我心情好啊！”韩渡拍了拍殷嚣的头：“你别总把钱挂在嘴边，那不是你们该担心的事情，去吧。”
　　殷嚣点了点头，韩渡正待转身，却被对方拉住了袖子。
　　“老板，你的手机都成古董了，连4G网都没有，实在不方便。要不我带你去换一个吧，我有存小金库，没有乱花。”殷嚣低声说。
　　“小金库？！”韩渡的耳朵动了动，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殷嚣，吓得殷嚣肩膀一抖，瞬间松了手。
　　“嘿嘿嘿，殷嚣，作为AVG的队长，既然你都能偷偷攒私房钱了，不然这顿就你请了吧！”韩渡贼眉贼眼地搓了搓手。
　　“韩渡！莫默墨说得不错！你……你就是只铁公鸡！”
　　殷嚣又炸毛了。
　　而韩渡抬了抬自己的眼镜，心里美滋滋地想这顿宵夜可算有冤大头了，于是吹着口哨跟在殷嚣后面来到了烧烤店，全程当作无事发生。
　　“老板！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队内的小机灵鬼辅助舒慕举着一箱啤酒走了过来，像是打定注意要把韩渡给灌倒。
　　“行啊小伙子，连老板都不放过。”韩渡将一箱啤酒全开了，假装没看到身旁的殷嚣弥散着黑气的模样，递了一瓶啤酒给殷嚣，笑眼盈盈地说：“给！小队长，咱哥俩喝几瓶？”
　　殷嚣愣了一下，随后扭头过去嘀咕道：“我才不和你喝。”

　　实践证明殷嚣是队内最有远见的，因为韩渡把其余四个都给喝趴下了，而他本人却连脸都没有红。
　　“辛苦你送这几个醉鬼回去啦，队长大人。”韩渡捏了捏殷嚣的脸颊，遭到了殷嚣的死亡瞪视。
　　“唉呀这么凶干甚！”韩渡松开手一边站了起来去老板那里结了账，一边嘟囔着：“不就是给你开个玩笑么，谁会让你真的请客。”

　　殷嚣抿了抿唇，他目光复杂地盯着韩渡的背影，低声说：“我才不是在气这个。”
　　“什么？”韩渡远远地回头：“你刚刚有对我说话吗？”
　　“没有！”殷嚣没好气地扭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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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韩渡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靠在窗边，徐徐地抽了一口烟。

　　他换不了手机，是因为这个手机里攒了很多很多条学生时代他与容予之间的短信。
　　而今那家手机厂商早已倒闭，这手机的讯息又无法进行导入到其他的机型，因此他迟迟不肯更换。零件、屏幕坏了多次，也只是反复的修理。
　　别人眼中或许是一坨废铁，可在他眼中却是……无法丢弃的珍宝。

　　韩渡低下头，开始编辑短信。

　　「今天是2020年1月20日，AVG电子竞技俱乐部凭借10个月的努力进入了LPL。
　　几个孩子都相当拼命，但就是心态还需多加锤炼。」
　　「另外，你那个兄长啊，真的是经商鬼才，什么都要插一手……就是情商为负，这一块的脑子不大好使似的……唉，羡慕不来，我的AVG要多打出些成绩，才能拉到稳定的赞助商。」
　　「现在电竞已经不再是七八年前的模样了，以后说不定，我们还会有基地。而且啊，优秀的选手总能发光……你说为什么我们碰到的就不是那样一个时候呢？」
　　「容予，如果你还在，会不会比我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唉，哪里来的如果，你要是在，一定早就登顶了，我从来不怀疑……你不仅拥有那份天赋与努力，还有这群小兔崽子目前尚且不具备的稳重心态。」
　　「但我仍然认为，假以时日，他们通过不断的努力锤炼，一定会踏上那个舞台。不会输你太多的。
　　我们的梦想终将达成，哪怕你不在我身边。」
　　「请你再等等……再等等我吧。」
　　「容予、容予、容予……」
　　「晚安。」

　　韩渡的指尖微颤，最后还是点击了发送。
　　直到手机屏幕因为主人迟迟没有新的指令而黯淡了下去，韩渡这才收了手机，缓慢地起身进行洗漱。
　　这样的一生，这样…没有容予的余生……无论他怎么度过，未免也太过漫长了些。
　　可……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呢，韩渡取下了自己的眼镜，看着镜子里阴郁消瘦的人，精神恍惚地想：

　　「爱，本就是长久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