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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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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顾蓑烟蓦地气笑了。
正准备离开的任平生突然听见这声变调的笑,脚步迟疑了下,却突觉一道温热呼吸喷上耳朵,“任老师,有件事其实我很不明白呢……”
任平生侧头,发现顾蓑烟不知何时冲到了他的面前,两人的距离不过几指,忙噔噔后退了两步,“你……”
顾蓑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也不急着撵上去,而是站在原地背起手,微晃着身体歪头看着任平生,笑眯眯道:“虽然那晚是我醉酒强迫了您,但是从生理上说,男女体力的巨大差异可客观放在那呢……”
任平生震惊地看着他眼中乖巧礼貌的实习生就像撕掉伪装的魔女,一边说着无比冒犯的话语,一边步步朝他逼近。
“所以,我想知道的是……”顾蓑烟点了点嘴唇,纯真无辜的眼瞳里泛出恶劣的光芒,“导师您为什么不反抗我呢,难道是因为……您心底里是想被我这样对待的……”话落,纤白的手指从任平生扣至顶端的衬衫领口划下。
尾椎骨处犹如被蚂蚁爬过,任平生登时头皮一麻,瞳孔急缩地大退一步,不可置信道:“荒、荒唐!”
顾蓑烟看着男人又惊又气到身体发抖,就差厥过去了,知道过犹不及,尤其是任平生这种古板的男人。
她垂下眼,犹得呵斥般往后缩了一步,咬着嘴唇道:“是您逼我这么说的,我只是想和您的关系恢复如初而已,但您不肯原谅我,也不准我去听您的课,那我做您的实习生还有什么意义!”
顾蓑烟含着股郁愤,红着眼角瞅着任平生,“我知道这事是我做的不对,任老师您若是有气,不如到校领导那儿揭发我的荒唐事,把我打发回校算了,也省得您看了烦心!”
说罢,顾蓑烟的鼻头已经红了。
任平生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何时说不肯原谅她了,又何时说要去检举她,不让她上课听课只是因为最近教学任务并不紧张,而他看她的听课报告也快写完了,想必也不急于一时,正好两人都可以空出一段时间来整理一下那件乌龙带来的尴尬。
谁知她竟曲解到这个地步,而且还……任平生眼神触到顾蓑烟泫然欲泣的眸子,明明前一秒钟还咄咄逼人得把他逼得心跳失常,现在却又如西湖带雨般令人心悸。
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在瞬间转变如此多幅面孔……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小看了他这个看似完美的乖巧实习生,别说缺乏对付女孩子经验的他,就算换做别人,在她手里也不一定讨的了好。
顾蓑烟看任平生脸色变了几变,心里微微一狠,决定再下一记猛料。
反正今晚话都摊到这份上了,不成功便成仁!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任平生有些羞涩道:“任老师,其实那晚我喝醉后对你做的事情并不是带有侮辱和伤害性质的,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这些事在我们年轻人眼里没什么的,就像玩闹一样,是一种表示亲昵的方式……”
顾蓑烟信口胡诌的话果然让任平生猛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亲、亲昵?”
他用力地喘了口气,皱着眉头声线颤抖,“玩闹便能这么做吗,你们……”
他的后半句话倏地被堵在喉咙里。
因为顾蓑烟一把揪住了他向来一丝不乱的衣领子,踮起脚尖用个吻封禁了他所有的话语。
半晌后。
顾蓑烟慢慢睁开眼,用声音厮磨着已经震惊到当机的任平生,“任老师,我那么做,其实是因为……”
“……我一直喜欢你。”
*
秦薇薇觉得事情很不对劲,不光是一大早就笑眯眯的顾蓑烟不对劲,还有刚进办公室又匆匆出去的任平生也很不对劲。
她忍了又忍,终于伸手拦住了正要起身的顾蓑烟。
“顾蓑烟同学,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深刻地弥补过自己的错误?”说完,秦薇薇意有所指地抬了下下巴。
顾蓑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自己早上为任平生泡好的茶以及洗好的果子。
“怎么了?”顾蓑烟故作不解。
秦薇薇张了张嘴,然后四下看了看,把她拉到无人的走廊上,“不是,你那个事情……解决了?”
顾蓑烟啃了口甘甜的果子,含糊道:“快解决了吧。”
“什么叫‘快’解决了?”秦薇薇挠头。
“就是还没完全解决,但事情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顾蓑烟微仰着下巴靠在扶栏上。
“哇,这么自信?”秦薇薇狐疑,然后凑近她八卦地刺探道:“你到底干什么了?我今早见任平生好像有点…不敢和你对视?”
顾蓑烟风轻云淡道:“我和他告白了。”
“咳咳。”秦薇薇突然被自己口水呛了下。
顾蓑烟拍了拍她的背,奇怪道:“你怎么每次都是这反应,什么毛病?”
“不是……”秦薇薇摆摆手,又呛又咳,四下一看然后压低声音道:“你、你和任平生告白啦?!”
“是啊,我说我喜欢他。”
秦薇薇张口结舌,虽说是导师和实习生的关系,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也没啥,但是,但是……“但是你俩都不是一个画风的,你喜欢他??”
秦薇薇刚说完,瞥到顾蓑烟自若的神态,完全没有陷入恋情的正经样子,突然间灵光一闪。
“喂、喂喂,你不会是……”
顾蓑烟悠悠吐出果核,转头认真道:“他思想老派,心里闹出毛病也就算了,万一扣我实习分数怎么办,我也是兵行险招,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秦薇薇的肩。
秦薇薇目瞪口呆地看着迤迤然远去的人。
她信她个鬼咧!就知道是这个样子!
半晌后,秦薇薇嘎嘣咬了口果子,摇着头口齿不清地吐出一句,“顾蓑烟,里果然似个渣吕。”
*
“任老师,这是上周的班主任会议事项,还有下下周的运动会安排,我们班的开场式……”
任平生听着顾蓑烟有条不紊的话语,熟悉的淡香层层密密地侵来,即使毫无攻击性,依旧让他如坐针毡。
顾蓑烟躬身弯腰向他报备着上周的事宜,无论大小,条条清晰,而且姿态谦逊有礼得无可挑剔,仿佛…仿佛昨晚的那场对话是他在做梦一样。
“任老师,您的意思呢?”顾蓑烟淡笑道。
“啊……”任平生抬眼看着眼前的人,习惯性地对他用着敬词,恰如第一次见面时,衣着得体的小姑娘开口便是一句您好。
那时候的他下意识地回了句,“您好。”
她愣了一秒,连露出的苦恼表情都恰到好处,“任老师,您毕竟是前辈,敬词就不必了吧,您太客气了。”说罢,她又正了神色,挂上谦逊又得体的笑容伸出手,“接下来两个月,请多指教。”
如果没有那件乌龙和昨晚的对话,她也许会一直以这样一个无懈可击的实习生形象留存在他心中吧,而他们的关系,也会一如往常地像两条平行线往前发展。但是他们却发生了那样的意外,让他看见了她的另一面,放纵、危险又恶劣,就像一朵罂粟花一样,撕去伪装,露出令人上瘾的毒……
他发现自己看不透也摸不透这个‘完美’实习生了……
“任老师?”顾蓑烟看着发呆的男人,隐去眸中深色,故作不解地唤了声。
“平生,你发什么呆呀,人小顾问你呢。”组长插了句话进来。
任平生这才回过神,低头哗啦啦翻着纸张,“这样安排,挺好。”
顾蓑烟嘴角不着痕迹地一弯,然后轻声道:“任老师,我还没安排呢。”
任平生手一顿,目光落到手中空白的表格上,“……”
*
“任老师。”
顾蓑烟追上那道清瘦的背影,有些气喘。
任平生垂下眼,还是顿住了脚步,只是没有转过身,“什么事?”
顾蓑烟迈着小步子挪过去,绞了下手,似乎有些局促,“任老师,是我昨晚的话令您烦恼了吗?我看您今天都心不在焉的……”
任平生第一次打断别人,“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
谁知顾蓑烟眼一亮,雀跃道:“那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追求你啦!”
任平生瞬间睁大了眼,回头看着顾蓑烟。
顾蓑烟见这人终于肯正眼看自己了,小小地勾了下唇,面上却是垂着眼道:“我说过了,我是因为喜欢您才会在醉酒后对您做下那种事,不论您信不信,现在既然大家都开诚布公了,我也不想再把心思藏着掖着了,免得老师您误会我。”
“我……”任平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尽管他觉得面前人的说辞荒诞无稽,却不自觉地在意起来,在意起她嘴中的……喜欢。
“任老师你放心,追求你是我的事,你不必感觉到负担的!”顾蓑烟眼睛里仿佛撒下了星光,她略带调皮地举手保证道。
“对了,导师,以后我可以不对你用敬词吗?”
任平生愣了愣,“可以。”他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个上面来了。
“太好了。”顾蓑烟暗呼一声,歪头笑道:“这样我就感觉和导师你的距离不那么远了。”
任平生看着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喜意,呼吸不自觉地一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