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人生》梦浮桥

5、第 5 章

　　陆嘉弈撑着伞来到中央广场，天空的云正在慢慢撕开，露出一道道蓝色裂绺，无数细小的雨点还在飘落，周围的人们却都收起了伞，任由这些水的精灵濡湿身上的衣裳。

　　英格仍然是昨天的那一套衣服，提着伞，站在广场中央，面向快轨站的方向，看着人们来来往往。看到陆嘉弈，扬起微笑，向她走去。

　　“你来了。”

　　陆嘉弈轻轻点头，顺着英格的视线看向周围，日俄占领时期建造的欧式建筑群环绕广场，几乎囊括了欧洲不同时期的建筑风格，真不知道英格这样纯正的欧洲人会怎么看这样的景点。

　　英格显然并没有与这些建筑合影的打算，只是环顾四周：“我刚才有一个发现，安城是不是没有自行车？”

　　陆嘉弈想了想，还是言简意赅地告诉英格：“自行车会严重影响城市景色和交通，以前的市长就不让大家骑自行车了。”

　　英格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我的故乡号称自行车王国，从来没听说过自行车会影响城市景色和交通。”

　　陆嘉弈呆了一呆，奇怪地看向英格：“我从来没听说过德国是自行车王国，德国有那么多人骑自行车吗？”

　　英格回看向陆嘉弈：“我不是德国人。”

　　“啊？”

　　看到陆嘉弈露出惊讶迷茫的神色，英格露出一个浅浅的得逞的微笑：“我是丹麦人。”

　　“Dan mai？”陆嘉弈下意识拧眉，思索是哪个国家。

　　“安徒生，他在外面最出名的身份是童话作家，你知道他是哪个国家的人吗？”

　　“安……安徒生？”陆嘉弈瞪大眼睛，“丹麦？那个童话王国？你是丹麦人？”

　　英格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陆嘉弈有些茫然，美国、英国、俄罗斯、德国、法国、意大利、日本等等这些国家都很出名，但丹麦就真是基本没听说过，她会知道丹麦还是因为安徒生。恐怕世界其他国家的人，也是因为安徒生才知道有丹麦这样一个国家吧。

　　“如果我说哥本哈根学派，你会知道吗？”

　　陆嘉弈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英格耸了耸肩。

　　“哥……”

　　“哥本哈根，是我国的首都。”

　　“这、这样啊……”

　　“你不必露出那样的表情，丹麦确实是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小国。”

　　“呃……”

　　“不过，丹麦确实是发达国家。”

　　陆嘉弈茫然地望着英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只看到英格忽然笑了一下，给人感觉很奇怪，仿佛并不是在笑。英格那奇怪的笑容一闪即逝，又温和地对陆嘉弈说话。

　　两人离开中央广场就近观察那些欧式建筑，来到广场唯一的剧院面前，高大的希腊式柱子耸立在大门前，柱子之间悬挂着巨幅海报，有音乐会，有话剧，有舞剧，还有京剧。

　　两人看了一看便走开，向下一座建筑走去，那是一家银行。

　　“丹麦在帮助残疾人生活工作方面做得很好，很有经验，如果你能来丹麦住上一段时间，会更有体会。”

　　‘我恐怕永远没有机会去丹麦。’陆嘉弈心想，但说出来会把天聊死，只能含蓄地勾一下嘴角。她发现英格并没看向自己，而是看向银行的门口，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我听说安城是中国第一个建立残疾人组织的城市。”

　　啊，是这样的吗？陆嘉弈还真不清楚，只能再度困惑地看向银行大门，忽然发现银行门口边上有一个斜坡通道，通道出口被一辆轿车挡住，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银行门口前面有一条黄色盲道，有多处破碎的砖块，堆成了一个个小水洼。盲道的尽头是一条十字路口，路口摆了许多花坛，其中一座花坛正好摆在盲道的上方。

　　英格看了一眼，回过头问陆嘉弈：“你去过残疾人组织吗？”

　　“你是说残联？”陆嘉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我以前是有和残联打过交道……你问残联是想做什么？”

　　“如果我们在安城设立分店，联系一下残疾人的组织，会比较好展开工作。”

　　陆嘉弈恍然，说：“这样的话，只要你确定会在安城设立分店，我就问问爸妈吧，他们知道残联在哪里办公。”

　　“谢谢。”

　　她们花了一个小时参观完广场四周的近代建筑群，陆嘉弈好奇地问英格感想。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哥本哈根。”

　　“为什么？有哪里像吗？”

　　“不，其实一点都不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家乡，可能是因为今天也在下雨吧。”

　　“哥本哈……根……经常下雨吗？”

　　“春天的时候经常下雨，几乎是每天都会下。”英格回头看向陆嘉弈，“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你想看什么样的呢？是中国式的，还是西洋式的。”陆嘉弈想了想，补充道，“如果只在安城里逛，你大概只能看到西洋式的。”

　　“不是有日本风情街吗？”

　　“我昨天回家查过，那个地方其实也是西洋式的，只是以前曾经是日本人集中居住的地方，才叫日本风情街，和日本风情没有半点关系。”

　　英格有趣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还想去吗？”

　　“去。”

　　陆嘉弈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你好像不是很想让我去。”

　　“我不知道司机为什么要提到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现在是……”陆嘉弈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个比较贴切的词，“贫民区。”

　　英格意外地挑起眉毛，安静了片刻方说：“看来我们没必要去打扰当地居民。”

　　陆嘉变忽然想起来，附近还真有一个本土建筑，于是对英格说：“你对寺庙有兴趣吗？”

　　“寺庙？”

　　“嗯，有一间寺庙就在不远处。”

　　英格欣然跟着陆嘉弈一起搭乘公交车，期间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陆嘉弈心想安城老外又不少见，怎么这么多人稀罕，她扭头看英格，忽然发现她居然比好多男的都还要高，这才恍然，老外是不稀罕，可比男人还高的老外女人就比较稀罕了。

　　她好奇地问：“你的身高真的有一米八一？”

　　英格一愣，露出笑容：“是的。”

　　周围的乘客都不约而同地“豁”了一声，陆嘉弈也惊呆了：“你真有这么高啊。”

　　“我长得高很奇怪吗？”

　　“这倒不……我们这边也有很多女的长大高个，可是像你这么高还是挺少见的。”陆嘉弈心想，都怪她长这么高，害得她先入为主以为威廉是男的，英格居然也不澄清，真讨厌。

　　车子很快就到站了，陆嘉弈和英格下了车，雨差不多停了，云还未散去，抬头就能看到矗立于马路对面的五层浮屠高出树木，立在当代民居和商业楼宇中间。

　　两人过了马路，很快就看到了寺院正门，门匾上书“白云寺”三字，门口边上还有市政府立的石碑，证明该寺是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石碑下方的铭文交代了白云寺的来历，相传贞观年间有一群僧人发愿，于白云山脚下建寺，因山得名，迄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

　　她们看铭文时，有三三两两的人们进入寺庙，络绎不绝，看上去香火甚是旺盛。于是都跟着进去，迎面就看到天王殿，寺院东面正是从远处也能望到的五层浮屠，近看更是觉得佛塔屋檐伸展如同鸟翼，宽大非常。

　　英格忽然说：“原来这是唐代风格的佛塔。”

　　陆嘉弈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他们说的。”英格将视线落在同样伫立于院里，正在说话的两三名游客。

　　陆嘉弈有些好笑：“他们还说了什么？”

　　英格低头看她：“难道不该由你来为我解说吗？”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有这么一座白云寺，只知道这里的寺院是唐朝建造的，清朝时期曾经多次修缮，然后就没了。”

　　英格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又朝陆嘉弈说：“看来我们来得是时候，听说今年会开始动工翻新这座寺庙，到时会关闭很长一段时间。”

　　陆嘉弈露出庆幸的表情：“幸好没让你白跑一趟。”

　　英格笑了，和陆嘉弈继续参观白云寺。白云寺甚是袖珍，走不过几步，除了僧房外全都游览了一遍，最后两人来到大雄宝殿，看到许多游客信徒进入上香。

　　“要进去上香吗？”陆嘉弈本只是随口一问，却见英格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

　　“上香，就是要拜佛教的偶像吧。”

　　英格这话说得有些文绉绉的，又不像平常人说话的风格，陆嘉弈听了好几遍，使得英格换了两种说法，才明白她的意思，愣了一愣，答道：“是的。”

　　“如果你去欧洲，有机会参观著名的大教堂，会进去吗？”

　　“会。”

　　“你会在里面拜上帝吗？”

　　陆嘉弈呆了一下，忽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很是过意不去：“抱歉，我忘了你有可能信教，我们还是别进去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英格却不想走。

　　陆嘉弈看英格不像有被冒犯的样子，正一脸感兴趣地望着自己，仿佛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方才想了想说：“大概，也许，会？”

　　“为什么？”

　　“嗯……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英格问清这个词的意思后，忽然微微一笑，“我对中国人可算有点了解了。我们进去上香吧，上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陆嘉弈惊讶地看着英格，见她不像在开玩笑，于是回答：“我也没上过香，这种情况下，跟着别人做就是了。”

　　两人跟着其他香客清洗了双手，进入大雄宝殿，各买了三柱香，毕恭毕敬地向殿里的三世佛作揖三次，再将香插入香炉后，便又一起离开了宝殿。

　　走下台阶时，英格忽然问：“你刚才有许愿吗？”

　　“嗯，希望我能考研成功。”

　　“祝你能成功。”

　　“谢谢。”陆嘉弈顺口问道，“你呢？”

　　“秘密。”

　　忘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