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淑女[理智与情感]》楚蛮人

13、邀请

　　巴顿花园，米德尔顿夫人在临睡前说：“约翰爵士，比起你对几位表亲的欣赏与喜爱，她们对你的赞赏微乎其微。除了友善和热情，她们几乎找不到别的形容词称赞你。如果你还有点判断力，就应该明白，她们不喜欢你的言行，不喜欢你的舞会，也不喜欢你的巴顿庄园。”

　　“我们的孩子，就该和她们这样的人待在一起。”约翰爵士打着哈欠道。

　　“为什么？”米德尔顿夫人迷惑道：“除非必要，她们绝不恭维我，更不会讨好孩子们。埃莉诺还好一些，孩子找她的时候，还会耐心跟他们玩一会儿。那个玛丽安，总是自行其是，压根不会搭理孩子。还有玛格丽特，就是个小怪物，一来家里，不是窝在书房就是爬到树上。孩子们和这么些人待在一起，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就是，他们会懂得，如何为自己活着，即使身处低位，也要活出自我。”

　　米德尔顿夫人不屑道：“活出自我？如果毫无自知之明，自视甚高就是活出自我的话，她们还真够自我的。都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了，还能那样自尊自傲，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以为自己万中无一。你就等着瞧吧！她们要是不改改那眼高于顶的德行，永远也没有翻身之日。”

　　“亲爱的，我完全赞同你的看法。不过，对于男人来说，眼高于顶的女人最有意思。还有什么比追求一个看不上你的女人更刺激呢？如果能让她爱上你，为你神魂颠倒，那就更有意思了。”

　　米德尔顿夫人当初也不甚看得上约翰爵士，会嫁给他，多半是因为他的“爵士”身份。

　　否则，她为什么不嫁给一个更年轻更英俊的男人？就像夏洛特找了帕尔默。

　　她在婚事上的挣扎，约翰·米德尔顿不但洞若观火，还乐在其中。

　　“让□□守贞，让天真少女染上风流，不得不说，你们男人天生就是最好的编剧，只需抛出一个诱饵，就能看一出理智与情感搏斗的好戏。”米德尔顿夫人自嘲一笑，在约翰爵士耳边轻轻问道：“上帝，戏好看吗？”

　　约翰爵士一惊，深恨自己只看见了枕边人的虚荣，而低估了她的聪慧。

　　“亲爱的，我不是上帝，既不高高在上，也未超凡脱俗。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男人，也曾为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为一份真挚的感情，百般算计步步为营。如果我是编剧，也是这世间最烂的编剧。好戏还未上演，我便深陷其中。”

　　“哼，谁知道呢。”米德尔顿夫人冷言道：“你有多爱看戏我不管。但是，作为一个丈夫，你要照顾妻子的心情，别让人鄙视我的丈夫；作为一个绅士，你要约束恶俗的兴趣，别让人鄙视你的言行；作为一个长辈，你要尊重晚辈的意愿，别让人后悔有你这么一个亲戚。”

　　“亲爱的，别急着否定我。我也是……”

　　“我当然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你是一个好人，急人之所急，虽然夹带着看好戏的私心。可就因为这么一点私心，让人无视了你的功劳，不亏吗？当然，那些因为你的某些不妥当的行为，而忽视你的付出的人，良心也是坏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好心，用到值得的人身上呢？”

　　“值得的人？你说谁？安妮还是露西？”

　　这一刻，约翰爵士觉得高估自己的智商了。

　　安妮，烂泥糊不上墙。

　　露西，那是一个怪机灵的姑娘，最懂得趋炎附势了。当然，要是她哪一天得了势，准把他们这些人一脚踢到天边。

　　“亲爱的，当然是露西了。她长得也不比埃莉诺差，嘴又甜，人又乖巧，谁不想娶这么一个妻子呢？与其吃力不讨好，把本廷先生介绍给埃莉诺，还不如把他介绍给露西，得她一辈子感激。”

　　女人就是这一点可爱，时而机智如狐，时而蠢笨如猪。

　　“可是我已经把本廷先生介绍给埃莉诺了。”

　　“埃莉诺可是说了‘这场舞会和舞会上的人一样没有意思。’明显，埃莉诺看不上人家。反正像本廷先生这样的有钱单身汉，总是要娶一位年轻漂亮的太太的，为什么不可以是露西？”

　　米德尔顿夫人不懂，约翰为什么这么偏爱达什伍德姐妹。很明显，露西埃莉诺相比，要穷得多。

　　露西更需要一门婚事脱困。

　　难道孤高自傲的埃莉诺，真的比乖巧可爱的露西更吸引男人，更容易赢得一门体面的婚事？

　　“米德尔顿先生，我很能理解你想帮助亲戚的心意。但是，我请你正视这一点，你的亲戚并不领情。既然如此，你就得为我的亲戚打算了。”米德尔顿夫人命令道：“接下来的这几天，你要好好安排一些活动，让露西和本廷先生有更多的机会相处。还有，这些活动我不想让达什伍德姐妹参加，既然埃莉诺声称我们的舞会一点意思都没有。”

　　“如果你真的了解埃莉诺的为人，就知道她绝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不管她有没有说，她的行动就表明了她的意思。”

　　“埃莉诺……”

　　米德尔顿把灯一吹，缩回被子里睡觉，“今天我不想再听到‘埃莉诺’这个名字了。”

　　约翰爵士乖乖闭嘴。

　　得益于安妮的谗言和米德尔顿夫人的不待见，达什伍德家难得清静了几天。

　　玛丽安在得知埃莉诺身价不菲后，精神高涨了几天，连着好几天弹得都是轻松愉快的曲子。

　　玛格丽特更是为着要请家庭教师的事，整日里心花怒放，不是把以前的报纸翻过来转过去地察看，就是琢磨着登报的聘词。

　　可以说，这几天是达什伍德家一年里最快乐的日子。

　　这样的快乐，却因詹宁斯夫人的到访，慢慢消退。

　　詹宁斯夫人是极其喜欢达什伍德一家的，特别是那两个已到婚龄，能让她在男女一事上八卦调笑的美人儿。

　　可是，在巴顿花园的圣诞节活动上，竟然没有这两位美人儿的身影，怎么不叫人懊恼！

　　她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女婿，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人请来。

　　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大女婿，居然学起了小女婿，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这可把詹宁斯夫人气坏了。

　　这一个个的都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这是任何一个有算计的岳母都不能容忍的！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表达她的不满。

　　“你别看我一年到头的不是住在巴顿庄园，就是住在克利夫兰庄园，就以为我是一个要依靠女儿女婿才能度日的可怜老太太了。我家老头儿，以前做了一些不太体面的生意，赚了好大一笔钱，给我在伦敦的繁华街道上留了一幢房子。

　　“眼看就要过年了，我打算回家。达什伍德夫人，如果你有一颗仁慈善良的心，就会可怜我一个老太太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大方地把埃莉诺和玛丽安送来陪我一段时间。

　　“如果你能这么做，我将不胜感激。”

　　达什伍德夫人拿不定主意。埃莉诺早就有了计划，四月的时候全家一起去伦敦，还让布兰登上校帮忙找合适的房子。

　　“詹宁斯夫人，我敢说，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完全是出于善意。如果我有一颗感恩的心，就应该立马同意。可是我并不能代表我的女儿做决定，能否有时间去伦敦，完全要看她们的安排。”达什伍德决定把皮球踢给女儿。

　　“嗬！你这是什么话？是否有时间？年轻的小姐们，除了把时间花在吃喝玩乐、梳妆打扮、交际调情上，还能有什么事儿呢？可千万别再说什么要给史密斯夫人朗读了。她是老得跳不动了，埃莉诺和玛丽安可年轻着呢。你可不能让她把你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给耽误了。如果不去舞会不交际，怎么找意中人呢？”

　　“埃莉诺和玛丽安若是想去，我绝对支持。”

　　詹宁斯吩咐仆人们把两位小姐找过来。

　　埃莉诺收拾好画具，玛丽安下了马，一起回屋。

　　“两位可爱的小姑娘，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你们的母亲答应让你们陪我去伦敦了。乖乖，伦敦可有意思了，一场接一场的舞会、各式各样的画展、精彩刺激的赛马会，还有成群结队的年轻小伙子，我想没有一个淑女不想一睹伦敦的风采。

　　“当然，你们完全不必担心在伦敦有什么不便，我在波特曼广场附近有房子，保证你们住得舒心。”

　　这个邀请真的是出乎意料。

　　埃莉诺斟酌再三道：“谢谢你，詹宁斯夫人。如果不是出于慈爱，您不会相邀。因为愿意陪您去伦敦小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远的不论，就斯蒂尔姐妹，也是愿意的。您能邀请我和玛丽安，实在是好心，想为我们觅得如意郎君。这也是我们的荣幸。因为没谁能质疑您的本事。您两位女儿的幸福见证了您的成功。”

　　“马马虎虎吧！”詹宁斯夫人得意道。

　　埃莉诺恭维道：“帕尔默先生聪明睿智，志向高远，前途似锦。约翰爵士心地宽厚，待人真挚，身份高贵。你能觅得如此佳婿，眼光和实力缺一不可，怎么能说马马虎虎呢？”

　　詹宁斯夫人谦虚道：“纯属幸运。你别说，这人的一生，要想过得好，三分靠打拼，七分靠运气。我这人，除了一副好相貌，学识才华一概平平，就是运气好……”

　　詹宁斯夫人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传，如何的身处困境，又如何的遇难成祥，“你说我从一个三餐吃不饱的农家女，跻身上流社会，不是运气是什么！你们姐妹的条件本就比我好很多，将来肯定比我现在还好。当然，如果你们能陪在我身边，沾上些运气，只有更好的。在绅士面前，我是不吝于为你们美言的。怎么样，埃莉诺，玛丽安，你们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詹宁斯夫人，我万分感谢您。你今日的恩德，我将永远铭记在心。”玛丽安替姐姐拒绝道：“可是我不想去伦敦，更不想见到威洛比。我想等不再那么伤心的时候，再去找他谈一谈。我要是现在见到他，准能发疯。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事，但绝不会是什么理智的事，足以让您和我的家人蒙羞。”

　　埃莉诺也道：“我们打算四月份的时候去伦敦。妈妈和玛格丽特也会去挑选家庭教师。实际上，我们已经托人租好了房子。当然，我们要想涉足伦敦社交界，还少不得您的引荐，到时候还请夫人多帮忙。”

　　“这就是只有女儿的痛苦了！女儿们一旦出嫁，老母亲就要形单影只了。达什伍德夫人，我想你在将来可能会明白，一个人闷在家里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唉，没人可怜我这孤独的老妇人了。”

　　达什伍德夫人一想到女儿都嫁出去的那天，轻松之余又觉得恐怖至极，完全明白了詹宁斯夫人好热闹的心情。她想替女儿们答应，又不想违背女儿的意愿。

　　毕竟，埃莉诺考虑得很周全。玛丽安和威洛比之间的事，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虽然玛丽安现在想明白了，但是这事总要好好了结，否则将是玛丽安心里抹不平的疙瘩。

　　达什伍德夫人狠下心道：“实在抱歉，尽管我们很愿意陪你，但是也不能不为玛丽安考虑。我想，你或许可以考虑斯蒂尔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