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我呀》给我一颗西柚

5、第 5 章

　　烟絮做了个梦。

　　梦里有人新婚，有人痛失所爱，有人征战沙场，有人忧谗畏讥。

　　她好像看尽了一个人的一生。

　　漫长而痛苦。一半的人生，少年风流意气风发，一半的人生惨淡收场。

　　从张灯结彩的拜堂新人到雨夜屠杀，再到年轻的小将军遭奸人迫害，饮剑自尽，将军没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将军死在了他浴血守卫的土地上。

　　一晃而已，她重新回到了那个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将军府。

　　入眼是一片红，鲜艳的红。烟絮揉揉脖子，不禁感叹头沉沉的，伸手将眼前碍眼的红纱扯了下来。

　　原来是个流苏红盖头。绣的是锦云呈祥，金线勾边，针脚细密，做工精致。

　　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云母屏穿雀，珠帘蔼祥烟。

　　卧房都被华丽的红纱装饰，缕缕勾边的金丝彰显着这间屋子主人的尊贵。红烛摇曳，大大的囍字映入眼帘。

　　衣服的质感很好，丝滑柔顺，不过就是沉了些。沉了？她的衣物是整个天宫都难得的轻若无物。烟絮看着自己一身嫁衣，有些迷茫：何时穿了嫁衣来？

　　她伸手往头上摸了摸，冰冷的金属，圆润的珍珠，坚硬的宝石。

　　啧，像是个大富大贵之家的。

　　还没等烟絮把头上的东西拆下来，门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训练有素。来者不下五人。烟絮一边屏气细细听门外的动静，一边暗暗蹬开高跷般沉重的婚鞋。

　　房门被劈开，恰好烟絮拿到了一旁八仙桌上的玉如意——眼下只有这个玩意稍能傍身。来者一概黑衣蒙面，手持长剑。见烟絮手里握着的玉如意，几人眼里尽是不自量力的嘲讽。

　　为首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行动开始。六人本以为随便动动手，这娇滴滴的大小姐便会香消玉殒，哪知那玉如意在她手中犹如注入神力，灵活应对六人刀刀致命的招式。红纱摇曳，刀光剑影里红衣翩飞。

　　烟絮不防被一剑挑下凤冠，顿时笑了笑，这可轻松不少。纵使烟絮武艺高强也难长久应对训练有素的杀手，玉如意也撑不住而碎裂，碎片划伤手心，顿时掌心血淋淋的。

　　没了玉如意，烟絮空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六个人！

　　“噗嗤——”剑刃划伤手臂，殷红的鲜血浸染嫁纱。“噗嗤——”又是一剑，剑剑直往要害而去，烟絮躲避不急，腰腹多出一道伤口，一时间无力抵抗，虚弱的身体有些飘飘然，直直倒下。

　　烟絮心想：究竟哪个神仙看不惯她，让她刚来这就要被灭口。要是让她知道……

　　烟絮还没想完就被人一把捞起揽入怀里。房间里又进来了一个人，看样子像是个侍卫。没过一会就将那六个黑衣蒙面人收拾了个干净。烟絮有些气，捂着腹部伤口心里暗暗骂道：这么能打在干嘛去了，让她一个人打了这么久，身上还多了几个血窟窿。

　　揽着她的人好像发现了什么，烟絮措不及防被打横抱起，瞬间压到的伤口疼得她眼泪花儿都冒出来了。

　　那人一手抱着她，一手拂落床单下垫着的枣核花生，把她慢慢放上去。

　　“连熠？”烟絮这才看清来救她之人，这人分明是前不久还跟她撒娇的连熠，可衣服不对，表情也不对。身穿暗红新郎服，头束紫玉冠。唯有一双桃花眼，眼尾烧红。

　　连熠听见烟絮叫他，愣了一下，道：“你平日里都是叫我连将军的。”

　　“连，将军？”

　　“你若喜欢，叫我连熠也可。”连熠一边应着烟絮，一边从侍从手里的水盆里拿出毛巾拧干。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烟絮最外面一层嫁衣，接着褪下中衣，在烟絮恶狠狠的目光中他没再动作，只是帮她清理伤口，包扎好后盖上被子。

　　连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向烟絮解释今日来迟救她的缘故，他被困在前厅不得走动，反应过来时她已受伤。

　　烟絮躺盯着床顶的纹饰陷入沉思。她怎么变成人了？她的仙力去了哪？还好武功还在。今晚来的人是谁？她看见的那浮光掠影中，新娘子好像在这个时候已经身亡，她好像改变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这？连熠怎么成了连将军？

　　连熠讲完后久久没听见烟絮的回复，望过去才发现床上的人不知何时进入梦乡。他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想到了些什么，从床边抽出了张白丝帕，揉成一团塞进衣袖里，在卧榻将就了一晚。

　　早上有老妇人的贴身嬷嬷来收帕子，连熠被敲门声吵醒，拉开门直直堵住了嬷嬷进门的脚步，表情冷冽严肃，一股脑从袖子里扯出一块白丝绸手帕，塞到嬷嬷手里，便径直把门关上。留下嬷嬷在外面一副我懂我懂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的笑声。

　　打发了嬷嬷，连熠把门关好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眼眸，烟絮吃力地撑起身子，与暗自脸红的小将军来了个四目相对。

　　“你，你笑什么。”脸红的小将军有些气恼，佯装恶狠狠地语气，哪知床上的小娘子笑得愈发不可收拾。

　　笑了好一会，连熠气鼓鼓捂住烟絮的嘴，后发现不得体后又赶忙把手放下，蹲在床边的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烟絮摸摸嘴角，笑着开口：“我哪有笑？”言语间竟有些说不出的亲昵。烟絮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小将军红到快要滴血的耳垂，收敛了一下表情，躺了回去。本来支起身子还没多大的感觉，这下躺下去，迟来的痛觉又让烟絮的眼里充满了眼泪花儿。

　　“压着伤口了吗？”连熠看着烟絮水汪汪的双眼，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唔。”绵绵软软的一声闷哼爬上连熠的耳畔，不光是耳垂，红云这次直接烧到了脸颊。

　　“我去找大夫帮你看看。”
　　老夫人见到烟絮被她家混小子扶着过来，满心喜悦，连之前和贴身嬷嬷商量好的要威严端庄的做派全然忘在一边，一心只有她的孙媳妇。

　　“好孩子，这混账小子欺负你的吧，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打他！”老夫人温暖的手覆在烟絮的双手上，轻轻的拍了拍，又说了声“乖宝儿”。转身就狠狠地拍了好几下站在一旁的连熠，连熠只好乖乖挨打，躲也不敢躲，连连道声：“孙儿知错。”

　　烟絮看着祖孙俩日常的打闹，半是新奇，半是愉悦。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一时间还有些羡慕连熠。

　　祖孙俩打闹归打闹，但也没把刚进门的孙媳妇落下，老夫人搭着烟絮的手，连熠趁此握回烟絮的手，拉着就往外走。

　　“奶奶，我跟阿烟还有些事，中午再来陪您吃饭。”

　　“死小子，照顾好我孙媳妇，不然奶奶我打断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