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诛 · 往生》夜慕初

14、溯回（六）

　　一片枯叶落在他琴边，琴声戛然而止。已然深秋，树上沙沙作响，片片枯叶被风刮落，沈冰尘伸手接住一片落叶，叶面枯黄干燥，但脉络依然清晰可见。
　　他的深邃瞳孔宛若一潭秘泉，纯洁无暇，细长的睫毛给他增添了几分仙气。一晃三日已过，明日便是分班测试，分组告示已出，沈冰尘对跟萧无靖一组也没这么太大的意见，这让萧子苑松了口气。
　　“冰尘，你分心了。”
　　沈一舫含下一口清茶，睁眼望向沈冰尘。
　　沈冰尘起身道：“抱歉师父。”
　　“无妨。”他微笑着，放下茶杯示意沈冰尘坐下:“明日便是分班考核了，按平日来便好，无须紧张。”
　　沈冰尘答道：“并未感到紧张。”
　　沈一舫轻笑一声：“这我自然明白，只不过我近日看你神情有些不对，有心事？”
　　沈冰尘无意间扣紧指节，和沈一舫对视没一会便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答道：“没有心事。”
　　那句他下意识地想小声伸手接住一片落叶，又看着它被刮走走，坠落在地上。
　　这似乎实在提醒他，马上就是寒冬了。
　　沈一舫道：“冰尘，他们说你和清河很像这说得过去，但又有些说不过去，你可知这是为何？”
　　“徒儿不明白，还请师父告知。”
　　“你与清河虽为一生母所生，在样貌上自然有相似之处，但是性格上却大不相同。”沈一舫含下一口茶继续道：“清河性子沉稳，待人宽厚，虽然你的性子也同清河一般，却少了少年人应有的热情，而他却懂得人情世故。你把感情看得太重，从而容易冷了心，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你去交友的原因。”
　　看着徒弟的神情加重了几分，沈一舫也柔下声道：“冰尘，你是不是还在记挂当年的事？”
　　“没有。”，沈冰尘道：“已是陈年往事，何必一直记挂。”
　　“你能这么想那就是最好的。”沈一舫微微笑道：“他是你宿命之敌，这天下......终究会迎来一场血难之灾。”
　　他轻声道：“或许，本就是一场错。”
　　叶它落下了，一片片缥缈的希望在他眼前消逝，天下，是他必须守护的，而那个人，也是他必须杀的。
　　沈一舫叹出一口气，放下茶托：“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明日的分班考核按平时的来便好。”
　　沈冰尘背上琴筝，行礼道：“徒儿告退。”
　　终是天意。
　　沈一舫无奈地笑了笑，望向窗口，夕阳下少年的影子越拉越长，自从那件事后他就再也没发自内心地笑过，也承受了他所在的年纪，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沈冰尘回到寝室，亮了盏灯，腰间的昼雪微微颤动，他眉头一紧。只要方圆十里内有邪气，昼雪便会颤动，为主人指引邪气。
　　万灵怎会出现邪气。凶尸邪祟......
　　出了寝院才听说是后山猎场里封印没画好让凶尸跑出来了，凶尸凶性仍存，幸好所伤弟子不多，而那些凶尸也被沈冰尘一一斩杀。
　　白衣稳稳落地，单手抚琴，闪着银光的昼雪剑悬在他身旁，神情淡如月光，丝毫不受四周呼叫声的影响。
　　一位紫衣掌管者从人群中走出来，行礼道：“多谢净世出手相助。”
　　“不必客气。”沈冰尘淡淡答道：“以后可要多加小心才是，伤到人了才是大事。”
　　“是，给您添麻烦了。”
　　他扫了圈四周，见一抹黑影闪过，想认真去看时已经不知了去向。
　　“报——”一修士跑到紫衣掌管者面前道。
　　“出什么事了？”
　　“方才清点凶尸的时候发现少了两只。”
　　紫衣掌管者指着地上的凶尸道：“这不是有两只吗。”
　　“不是这两只......”
　　沈冰尘一惊，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枯枝上的乌鸦梳理着羽毛，一声惊呼后又纷纷飞走。婆娑的树影下闪过一抹黑色，脚下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凶尸追着萧无靖怒吼着，他提起幻霜，剑光朝身后的凶尸砍去，却被它们那双锋利的爪子给挡了下来。
　　没错就是走丢的那两只。
　　他的呼吸有些错乱，凶尸一爪把他甩到一棵树上，一只小脑袋从他怀里探出了头，忽闪着眼球，又被萧无靖给藏了回去。
　　他撑起身子，捂着胸口，微弯的嘴角露出不容察觉的笑意，他一抹嘴角。如果连这等凶尸都搞定不了，还怎么拿下榜首。
　　片刻间，幻霜剑刃上燃着火焰，他那双墨色的双眼染上一抹血红，以极快的速度朝它们冲去，剑风撕裂了空气，在它们浊白的眼球上留下烙印，一剑毙命。
　　萧无靖保持这那个武姿，呼吸微促，剑上熄了火焰，额间突然传来阵阵刺痛，“呃——嘶”他跪倒在地，痛苦地颤抖着。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忽然闻到了一种冷冽气味，那是一种很特殊的香味，只有那个人身上才会有。
　　“沈逸？”还没等看清便昏了过去。
　　他醒来时还只是第二天的早晨。
　　萧无靖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寝室，他下床刚倒了杯水润喉，余光扫过桌面上的字条：冰清丹，褪毒之效。
　　萧无靖拿起字条看了一眼，哼笑了声。
　　这位净世公子的心思......可真难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