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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清云,苏朝歌 ...

  •   天色微亮,紫金香炉里已只剩残灰。
      昨日里下了一夜的雨,将院内刚开的花都给打落了去。
      珠帘微动,着青衣的小丫鬟压着声响进房内,手里捧了身月牙白的衣衫,垂头屏息候着,也不敢去唤床榻上的人。
      另一院内,房中炭火仍烧着,走至门口便能觉到暖意。
      两个粉衣小丫鬟说说笑笑,一个端水盆,一个捧着新灌的汤婆子。
      这刚走至门前,门便由里打开,探出个小脑袋来。
      女孩不过十一二,身形看起来很是消瘦,尚未长开的眉眼间全是笑意,一手一个拉过俩丫鬟,迅速关好了门。
      一边接过丫鬟递来的汤婆子,一边娇声道“前天我还与你们说灭了炭火换上春衣,没想昨夜下了雨,春衣没换上,又揣起了汤婆子。”
      俩丫鬟一个将面巾浸湿,蹲身为女孩梳洗,一个去柜中取了身冬衣来。
      为女孩梳洗的那个年龄大些,听了女孩刚刚的话便面露忧心。
      都是那娘胎带出的病,害得姑娘如此畏寒,也不知这病何时才是个头,姑娘总说想出去赏雪赏梅,她们却只能从外面折回来带给姑娘,绝不能允许姑娘出去受半点风寒。
      每次瞧着姑娘趴在窗边巴巴的往外看,她们这些做丫鬟的都心疼。
      正这般想着,女孩突然弯身猛咳,小脸毫无血色,单薄的身子好似能被风一吹即倒,晃晃悠悠间一把推开了丫鬟,跌跌撞撞的向前两步摔倒在地上。
      “姑娘!”
      “来人!快来人!绣儿快去请老夫人,请郎中!”
      一时间院内慌乱,一个丫鬟留守,一个丫鬟跑出去,不多会儿院内就赶来了许多人,相当‘热闹’。
      反观这厢,青衣小丫鬟还捧着衣服一动不动,屋内静的掉根针都能清清楚楚,床榻上的人这才将醒。
      白嫩纤细的素手轻而缓慢的撩开纱幔,不似女孩的病容与消瘦,少女十五有六,生的极好,面若桃花且身材玲珑有致。
      见少女起身,丫鬟忙上前服侍,一字不说,少女亦不开口。
      很快收拾完便往老夫人院里去,却见空无一人,丫鬟这才要说话。
      少女抬了抬手,止住了丫鬟的话,道“去四妹妹院里。”
      于是二人又往女孩院里去,只见老夫人等人确是在这儿。
      丫鬟望了望少女,少女不露任何情绪,也不管这丫鬟,抬脚便迈了进去。
      屋内人来的齐全,苏老爷,老夫人,二姨娘三姨娘,还有倒霉的郎中。
      “朝歌给老夫人,父亲大人,二姨娘三姨娘问安,四妹妹如何了?”
      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亲情的味道,老夫人也没瞧她,倒是苏老爷嗯了一声,顿了顿,才道“无大碍,今日就各自院中用膳吧。”
      苏朝歌应了声‘是’,目光转向床上躺着的苏清云。
      苏清云原是意识清醒了,谁知这刚刚清醒就听到苏朝歌的声音,本要睁开的眼睛便死死的不肯睁开。
      她实打实的不想见着苏朝歌,也相信苏朝歌不想见着她。
      苏府前后有两任嫡母,四个姑娘,一个少爷。
      大姑娘与二姑娘都是姨娘生的,早早嫁了人,苏朝歌为三姑娘,本也是姨娘的女儿,只是第一任嫡母过世后,苏老爷抬了她的母亲为继,她便也成了嫡女。
      苏清云是四姑娘,母亲便是第一任嫡母,生她与苏邵恒时难产而死,而苏清云也打娘胎里带出来了这畏寒体弱,时不时咳嗽晕倒的毛病。
      虽都为嫡女,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第一任嫡母乃老夫人亲选,精明能干,将苏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只可惜总不见有孕,苏老爷便得以纳了三个姨娘。
      然,不知是否为天意,三个姨娘生出的都是姑娘,苏老爷急需儿子继承香火,恰好这时嫡母有孕,又诊出双胎,一时风光无限…
      倘若不死,苏朝歌这一生都是庶女,哪有成为嫡女的一天。
      可又说来复杂,苏老爷与这第二任嫡母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本是一对儿鸳鸯,是老夫人强逼之下苏老爷才娶了苏清云的母亲,这嫡女的位子倒有些像是苏清云强占的。
      因着知晓这层缘故,苏清云被苏朝歌的目光盯的分外难受,这一难受就有些如躺针毡,终是睁了眼。
      苏朝歌好似早就察觉她醒了,唇边挂着丝冷笑,笑的苏清云直冒冷汗,也不知是身体的缘故还是心理的缘故,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房内再次慌乱起来,那倒霉的郎中又是诊脉又是开药,连连磕头。
      苏朝歌借乱告辞,回了自己院子。
      装病,装柔弱,与前世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再次见到苏清云,仍然让她感到恶心。
      倘若苏清云知道苏朝歌此时的想法,怕便不是呕吐,而是呕血了。
      这病实非她故意装出的,前世疾病缠身,她病死医院,带着记忆就成了苏府刚出生的婴孩,同时带着的还有这病。
      虽说朝代架空,但她一开始也未多想,直到见到苏朝歌,才恍然自己是穿书了,并且是一本重生复仇的小说。
      何其有幸,自己就是那个‘前世害得女主惨死’的恶毒女配。
      同住一个屋檐下,苏清云始终捉摸不透苏朝歌到底重生了没,苏朝歌人设本就是清冷美人,加上父母间的那些爱恨情仇,不待见她也是情理之中,因此无法从态度上窥得一二。
      原小说只道苏朝歌重生在还未嫁太子时的某一年,从一到二十一,每一年都能叫做‘还未嫁太子时的某一年’,简直就是个大坑。
      没有主角光环的苏清云自知自己在这一点上就不及苏朝歌,她是胎穿,苏朝歌是重生,小说她不过是粗略的读了个大概,只记人物人设,苏朝歌却了解所有事情的时间线。
      就像游戏一样,苏清云是个刚读了介绍,开机试玩的菜鸟,苏朝歌是通关了一次的二周目大佬。
      这还玩个球啊。
      苏清云吐的昏天黑地,直到苏邵恒拿着踘赶来,呜呜的哭,她才停下呕吐。
      看着苏邵恒那张‘姐姐你不要死’的脸,苏清云瘫倒在床上,手伸出去摸了摸苏邵恒手里的踘。
      暗叹,果真是玩个球。
      “姐姐,你怎么样了!”
      苏邵恒倒是感性得很,以为苏清云那手本是想摸他脸,却没有力气抬起,只摸到了他手里的踘,于是悲从心起,吧嗒吧嗒直掉眼泪。
      见状,老夫人也忙上前来,握住了苏清云的手,竟也掉起了眼泪。
      苏清云歪头看向郎中,见那郎中还没到以死谢罪的地步,便知自己还不是快死了。
      宽慰二人道“祖母,恒儿,清云无碍,流泪是伤身的,莫要为清云这般担忧,清云心疼祖母,心疼恒儿。”
      这话虽文绉绉,却是有真情在,老夫人的好,和苏邵恒对她的关心,这些年她都记在心里。
      老夫人听得床上瘦弱的小人儿这般贴心的言语,泪更是止不住了,连连感叹老天为何要让她的宝贝孙女如此命苦。
      二姨娘三姨娘凑上前安抚,苏老爷拿着郎中的药方叮嘱丫鬟去煮,没有再多言。
      他不是不喜欢苏清云,只是这些年老夫人过于偏心,苏朝歌怎么也靠不上,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他实在是心疼苏朝歌,这毕竟是他与青梅所生的女儿。
      最初的最初,他还是个少年郎时,便幻想有朝一日她为他诞下了孩子,他要如何娇宠那个孩子,可终究是他负了青梅,也没能让那孩子体会到如珠似宝的宠爱。
      苏清云这边喝了药,又迷迷糊糊进入冬眠状态,苏邵恒被人送去学堂,院子重归平静。
      苏朝歌这儿则是收到了苏老爷派人送来的些点心,还有几支好看的珠钗。
      丫鬟似为了让苏朝歌开心一点,硬着头皮道“姑娘,这珠钗可真好看,与姑娘的裙色极为般配。”
      听罢,苏朝歌轻瞥那珠钗一眼,道“好看便赏你了。”
      丫鬟一怔,这话可不得了,她夸珠钗与姑娘裙色般配,姑娘就说把珠钗赏她,岂不是在指她想要做‘主子’?
      唇瓣上下哆哆嗦嗦吐不出半个字,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姑娘,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
      苏朝歌歪歪头,知道丫鬟是误会了,却也不叫人起来,反倒是细瞧起丫鬟的容貌。
      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姿色不错。
      丫鬟被瞧的越发害怕,膝盖也跪的疼痛,苏朝歌这才移开目光让人起来。
      “我不喜这些华丽的东西,你拿去便是。”
      这些冰冷华丽的珠钗,总让她想起冷宫的时日,她一无所有,也只剩头上这毫无温度的东西。
      如今皇帝体衰却尚未立太子,宫中正为这太子之位斗的你死我活,而两年后的秋猎则是确定东宫的日子 …
      听苏朝歌这般说,小丫鬟也不敢拿这珠钗,只忙起身将东西收拾好了,高高放去了柜子上面。
      苏朝歌说不喜欢,那就把东西放远点,她一个丫鬟,断是不能拿的,这不是她能戴的东西,真戴头上被人瞧见,不定要被怎么编排,再被主子听去,说不定会被乱棍打死,拖出去变卖进花楼。
      一想到这些,她便又出了身冷汗,双腿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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