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两个黛玉》青豆三明治

29、神秘的琵琶女

　　贾琮在长安县当差，不知不觉竟有大半年了，林黛玉原以为他能赶中秋前回来，不料只有添福一个带了包农家烙的糖月饼来，说三爷跟着云光姥爷赈灾去了。

　　既有公务在身，那自然是回不来了。林黛玉也无心赏月，平日里除了教几个丫头读书外，就是闷在暖香坞里写策论。

　　“林姐姐又写这些文章了，难道要考状元不成？”迎春她们姐妹进来时，见林黛玉刚写就了一篇，晾在书案上等墨迹干呢。

　　“再有几篇便能编纂成集了。”探春走到跟前细看，“咱们从前只当这些文章没什么可看的，如今自己写起来，才觉得不容易呢。”

　　林黛玉深有同感，“历朝历代的应试之作，竟有不少好文章呢，从前是咱们想偏了。”

　　“若林姐姐去应试，他们男人未必考得过。”惜春看完后笑道，见纸上墨迹干了，便替林黛玉收在了匣子里，顺手翻了翻匣子里的书信，见都是原先看过的。“这都大半月了，琮哥儿也没寄信来，添福和添寿是怎么说的呢？”

　　“二哥哥打发了人去，说他赈灾还没回来呢，添福和添寿也没跟着。”林黛玉不由蹙眉，琮哥儿没敢带小厮去，也不知他一个人现下如何了。书上说大水之后必有瘟疫，也不知道遭灾的地方是什么情形呢，若是他病了渴了，身边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

　　林黛玉这几日饮食懒进，众人都知道是担忧琮哥儿的缘故。探春忙笑着岔开了话题，“今天是凤姐姐的好日子，听说大嫂子办得十分热闹呢，有戏班子，有说书的，还有杂耍的，一并都请进园子里来了，咱们快瞧瞧去。”

　　“那咱们快去罢，想必老太太也到了。”

　　迎春忙催着众人到了薛宝钗的怡红院，见原先的青纱帐早换了，紫花纱帐上挽着金钩，桌上摆着粉红色的桃花菊，垂下来的珠帘碎玉相击，叮叮当当热闹极了。

　　墙上还挂着绢画，惜春正仰头细看，便听丫头们说老太太来了。众人热热闹闹说了半天话，却见有两个人不在这里，一个是宝玉，一个是凤姐儿。

　　老太太叫来袭人，才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急得一叠声让人赶紧找去。尤氏见老太太来了，便预备开戏，见凤姐迟迟不来，不由心下疑惑。

　　王熙凤因张金哥那几桩事，暗自羞愧了许多时日，如今见老太太专门为她作生日，虽知一半是因她管家辛苦，一半是为肚子里三个月的身孕，心里还是高兴得意了几天，等到了九月初三的正日子，一大早便让平儿服侍着在妆镜前梳头。

　　“奶奶今日必是要吃酒的，不如我去厨房要些点心来，等奶奶吃了再进园子里去。”

　　“你想的很是，今日她们必定灌我。只是如今已迟了，只怕老太太已经去了。等我换了衣裳，咱们先进园子里去，让小厨房那柳家的煮碗蟹黄面来。”

　　平儿想了想后道，“既这么着，我先走着，去小厨房催柳嫂子煮面。奶奶带了丰儿在滴翠亭等着，等我端了面来，奶奶吃了垫一点肚子，再到怡红院和她们吃酒去。”

　　王熙凤听了点头，平儿便匆匆去了，她换好了衣裳，便带丰儿走到了滴翠亭，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

　　“姑娘最近不叫我进来了？我可想的紧呢。”

　　听见是一个小厮的声音，丰儿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王熙凤忙瞪了她一眼，蹑手蹑脚走到了窗棂前，却听得是司棋的声音，“我跟着我们姑娘读书，还要教晴雯她们学认字，哪里还有空叫你来呢。上回托人给舅妈送月饼，怎么听说你不在家呢。”

　　“可是八月十五？二爷打发我去兴隆街送月饼呢，两个姨娘还赏了我几百钱。”

　　“兴隆街大爷不是有奶奶么，怎么反倒是姨娘赏你钱？”司棋听了不解。

　　“我和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去。”

　　“你爱说不说，又不是咱们府里的事，我还懒得听呢。”

　　“谁说不是咱们府里的事？二爷打发我去的是兴隆街一处小宅子，里面住了两个姨娘，长得和天仙似的，比府里的姑娘们还好看呢。”

　　司棋听了冷笑，“你又没见过府里的姑娘们。”

　　“谁说没见过？旧年宝二爷和二奶奶病了，我们也进来守过几天，除了没瞧见去南边的林姑娘，其他姑娘们都看见了。”

　　王熙凤早已怒火中烧，正要再听下去，便见平儿提了食盒急匆匆赶来，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司棋，只见她推开窗察看，正和站在外面的王熙凤脸对脸儿。

　　司棋吓得忙出来跪下，王熙凤寒声道，“另一个呢，我都听见了。”

　　“求二奶奶开恩，他是我表弟潘又安。”司棋磕了个头，“今日东府里大奶奶领了许多外头的人进来，我舅妈便让我表弟也跟进来给我送东西。”说完后又朝亭子里叫道，“出来罢。”

　　“胡说，你舅妈要给你送东西，何必让你表弟偷偷摸摸混进来？”王熙凤见潘又安一脸惊惶，浑身颤个不停，遂冷笑了一声道，“你方才说两个姨娘什么的，若是照实说了，我便饶过你。若是不实说，我先把你打个半死，再叫人来把你表姐卖了去。”

　　“二奶奶饶命，不是小的不说，是二爷不让小的说。”潘又安磕头如捣蒜。

　　司棋听了这话后心中一凉，真是个蠢的，方才不肯出来也就罢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能瞒过二奶奶去，遂将他脑袋拎起来，“你快照实说。”

　　潘又安哭丧着脸，“不是小的不说，是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王熙凤听得不耐烦，“二爷打发你去兴隆街作什么？”

　　“送月饼，兴儿和昭儿他们都不得空，所以二爷才叫我去。我就去了那一次，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

　　“兴隆街哪里？”

　　“春光巷，巷口第三家便是。”

　　“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只有两个姨娘并一个婆子在。”

　　王熙凤再往下问，潘又安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远处有一个丫头赶了来，看着像是老太太身边的琥珀，想来是催凤姐儿的，平儿便朝司棋使了个眼色，司棋忙带着潘又安走远了。

　　琥珀笑嘻嘻走来，只说是老太太让人请呢，谁想到处都找不见二奶奶，说着便要拉王熙凤赶去怡红院。丰儿忙上前一步，拉了琥珀先走了。

　　“你可听见了？咱们是死人？还两个姨娘呢。”

　　“今天是奶奶的好日子，奶奶且忍一忍，等明日查清了再说。”平儿忙劝道。

　　“他都娶在外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王熙凤听了后冷笑，“再说咱们如今有什么脸面，在二爷跟前闹呢。”

　　“奶奶的意思是？”

　　“要闹便趁今日。他养在外头，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王熙凤转瞬间便拿定了主意，扶着平儿到了怡红院，一进门便又喜气盈盈，上前见过了老太太，邢夫人和王夫人。

　　“我劝你且收着点儿，要这么三催四请的，老太太和太太们可等的不耐烦了。”尤氏忙上前笑道，“原来是拾掇自个儿了，今儿这园子里，可没人比得过你。”

　　“园子里没有，可保不齐园子外有呢。”王熙凤见老太太在榻上歪着，便过去挨着她坐下。

　　老太太忙道，“今日不用你服侍，你且痛痛快快乐一日，到外头吃酒看戏去罢。”

　　“正有一件事要讨老太太示下呢，只是平日不敢说。”

　　“什么事？”老太太奇道。

　　“我们二爷新娶了两个姨娘，如今安置在兴隆街不敢带回来呢。”

　　众人听了这个话都觉诧异，王熙凤素日是个最善妒的，现下怎么竟贤良起来了？老太太听了后笑道，“这有什么不敢回的？爷们身边放两个人服侍，原是最正经不过的，何况你还有孕在身呢，如今能想明白是最好不过了。只不知这两个姨娘是哪来来的，快让琏儿带回来给我瞧瞧。”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让人传话给贾琏，贾琏见琵琶女的事情瞒不住了，遂亲自往兴隆街走了一趟，带了她们两个往怡红院来。

　　两个琵琶女皆是绝色，众人见了后都倒吸一口气，只觉把园子里的姐妹们都比过了，连王熙凤和平儿也看呆了。

　　“二哥哥，这是九娘，这是十三娘么？”林黛玉走到琵琶女跟前，见她们正如贾琮所说，一个干净爽利，皎如明月，一个温柔羞怯，娇花照水，怪不得琮儿说他在席上一见便呆了，果然是人间绝色。

　　“正是。”贾琏苦笑了一声。

　　“林妹妹。”王熙凤忙叫了林黛玉一声，“你怎么认识她们？”

　　“想必是琮哥儿提起过。”贾琏忙同王熙凤解释，“她两个并不是我养在外头的，是薛大……”贾琏刚要说薛大傻子，见薛姨妈和薛宝钗都在，便又改了口，“是蟠兄弟送与琮哥儿的，你若是不信，只管问他去。”

　　王熙凤听了不信，“这件事姨妈和薛妹妹可知道？”

　　薛姨妈摇头，正要打发个丫头叫薛蟠往园子里来，又想儿子是个最能生事的，这两个丫头十有八九，是他买了来讨好贾琏的，竟能舍得把这般绝色的丫头送人。若是叫他来，说实话得罪凤丫头，若是不说实话呢，又怕他是个憨的，不能帮着贾琏圆谎，还不如等回去商量了再说。

　　贾琏只得继续苦笑，“这件事千真万确，为这两个丫头，薛大……蟠兄弟花了三千两银子呢。”那日薛蟠在席上说，这两个丫头只花了一千两银子，贾琏听了不信，后来寻人打听，才知足足花了三千两，怪不得薛大傻子又送了个宅子，那宅子才一二百两银子。

　　“三千两？”薛姨妈捂住了胸口，薛宝钗忙过去给她顺气，心里想着怪不得账面上的银子越来越少了，原来都是给哥哥拿去胡闹了。

　　“胡说。”老太太听了不信，“定是蟠儿送给你的。若是给琮哥儿的，只管带进园子里来，为什么要养在外头？”

　　林黛玉见贾琏只是苦笑，忙笑着将跪在地上的两个琵琶女拉起来，怪不得琮哥儿说他看呆了，她看见了也喜欢，“二嫂子莫要冤枉二哥哥了，她两个我知道，琮表弟去长安县后，我还打发人给她们送过几回东西呢。”

　　老太太和王熙凤听林黛玉这么说，才半信半疑，叫明珠和玉簪儿领着她们去了。

　　贾琏给林黛玉使了个眼色便出去了，林黛玉稍坐了片刻后带了雪雁出来，见贾琏正在怡红院外头的滴翠亭等着，“二哥哥叫我出来，不是更让老太太和二嫂子疑心么？本来就没有的事，这么一来，倒像是我替你圆谎呢。”

　　“林妹妹也说，本来没有的事，我何必怕她们，只管疑心好了。”贾琏又是苦笑，“我叫你出来，实是有要紧的话嘱咐。”

　　“二哥哥只管说。”

　　“林妹妹也见了，这两个丫头容貌不俗，手中琵琶弹得更好。我那日在席上便疑心，薛大傻子是怎么舍得给琮哥儿的，后来便找了几个人打听，都说这两个丫头不好出手呢。”贾琏擦了擦汗，他去兴隆街一来一回，连喘气儿的功夫都没呢，遂一边坐了下来，一边吩咐雪雁将滴翠亭四面的窗子都推开，果然见一个媳妇躲在下头偷听，瞧见雪雁后讪讪去了。

　　“这是怎么说？”林黛玉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