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华》晓中溪语

12、第十二章

　　时已过立夏，空气中的寒凉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最终被晌午的阳光赶走大半，把人是后背晒出一层薄汗。
　　每天来吉祥镇的人很多，早早的城门外的队伍排成了一条龙。
　　叶挽青和余语进城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两人找了个茶寮喝了点茶，吃了点东西，余语掏出刚买了地图，摊在桌上细细看了起来。
　　“师姐，我想先在城里逛逛，你呢？”
　　“你去吧，我再坐会儿，有什么事放信号。”
　　“好。”
　　余语前脚刚走，叶挽青后脚就踩在吉祥镇热闹的茶楼里，点上一盘花生米，一碟瓜子，几块枣糕，再配上一壶茉莉花茶，听故事的架势妥妥的摆好了。
　　“啪！”说书的老头一拍惊堂木，满堂雅雀无声，说书的老头满意的喝了口茶，这副架势让叶挽青莫名的想起溪城博雅茶楼里的那个老头，看着就想揍他。
　　“咳咳！今天我们来讲讲至乐仙人的一则传说。”说书的捋着稀疏的白胡须道。
　　叶挽青精神一震，至乐仙人！小师叔没来得及讲的神仙，这个我得好好听听，这老头能说出个啥来。
　　“我们都知道，一百年前，人族和妖族同时联手，把魔族逼退在北荒之地，为人族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而后才有人族强者上北荒，镇杀魔族在西北的迭沙谷，开创人妖和平相处的百年时光，但事实上人族和妖族还有一次联手，那是在七百年前，至乐仙人飞升时。”
　　“七百年前，妖魔横行，人族衰弱，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我们这些普通人更是苦不堪言。至乐仙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降生的。那时吉祥镇还不叫吉祥镇，叫安桔镇，至乐仙人出生时，方圆百里，鸟语花香，祥云瑞彩，人们都认为这是天神降世，救世济民。百姓欢呼雀跃，而这同样也引起了魔族的注意。魔族没有大意，当即就派出了五位强者，赶赴安桔镇。”
　　“为了能让这孩子活下去，仙门众人几经厮杀，魔爪下逃生，躲躲藏藏了几年，仍然没能逃过魔族的追杀，在弹尽粮绝的时候，一个七岁的平民孩子对他爹说：‘我可以假扮至乐，你把我交出去，这样他们就不会再追杀你们了！’‘可至乐是位女子，你一个男子怎么扮作女子‘，这男孩当即拔下发簪，头发散落而下，果真有几分女子之资。”
　　“他们事先把至乐仙人藏起来，然后携着穿上至乐衣服的那名男孩走了出去，孩子的父亲对他说：‘孩子，别怕，黄泉路上有你父亲作伴。’…他们死后，魔族的人把那孩子的头砍了下来交给了魔尊，魔尊大喜，放松了警惕，人族才得以喘息，至乐仙人才得以平安长大。”
　　“长大后的至乐无时无刻不想着消灭魔族，因为至乐是在仙门百家的教导下长大的，她不负众望，集各家所长，与魔尊决战安桔镇十里外的飞燕谷。”
　　“那天的至乐，朱唇粉面，面若桃花，一袭红衣艳绝天下。开战前，她面向南方，拜了三拜，流下了一滴泪。终于有人认出这个地方是十三年前至乐逃过一劫的地方，她跪拜的地方是那个男孩替她死的地方。她说：‘等我，替你们报仇，若报不了仇，至乐也没什么脸再见你们，便永生永世不入轮回，当一只孤魂野鬼。’”
　　“人间多少英雄事，由恨始，终于情。至乐仙人拼尽了全力，依然没能将魔君斩于剑下，她不甘，她的红衣早已染满血，成了暗红色，她的剑抵着地，半跪在地上，头仰望着天空，声嘶力竭喊着：我不甘心，既生至乐，为何要至乐含憾而去。”
　　“正在此时，天空突然祥云瑞彩，百鸟争鸣，至乐的足下竟长出一座山峰，将她高高的托起。天空中有一束光芒落在至乐身上，她站在百丈高空中，将手一挥，一道剑光洞穿了魔尊的身体，魔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被洞穿的胸口，倒在了地上，至乐仙人也踩着七彩霞云飞到了天上去了。”
　　“最后魔族没有了魔尊的带领，就如同一盘散沙，终于抵不过人族和妖族两方厮杀，消声匿迹。而洞穿魔尊的那把剑几经辗转早已不知所踪，不过托起至乐仙人的山峰还在，就耸立在飞燕谷之中……”
　　一段书听完，天色也不早了，叶挽青结了账，回到和余语分开前约好的客栈中。
　　余语坐在桌前静静的看着一本书，桌子上搁着几盘菜还冒着热气。叶挽青瞄了一眼——《吉祥游记》。
　　“噗！这个就是你今天的收获？”叶挽青坐下夹起一根菜说。
　　“是也不是。”
　　“愿闻其详。”
　　“我向一位江湖骗子打听了点事，作为回报，就买了这本游记。师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倒是可以翻翻，这些个小故事写的还可入眼。”
　　“免了，我看见字就头疼。”
　　“师姐，你听过至乐仙人的事吗？”
　　“应该没有。”
　　“真是奇怪了，这至乐仙人好像很低调，关于她的江湖传言也就只是个大概。”
　　“吉祥镇外有一座供奉至乐仙人的宫殿，保平安的。”
　　“师姐，你不是不知道至乐仙人却知道至乐仙殿！”
　　“我是不知道的，我是听别人说的，不算我知道啊。”
　　“……好吧，上回小师叔想说来着，可惜被打断了。”
　　“小师叔可能知道更多，这些民间传说传着传着就变味了，怎么？你的考题跟至乐仙人有关吗？”
　　“嗯，明天我去城外的至乐仙殿看看，师姐去吗？”
　　“自然要去的。”
　　“那就好。”
　　叶挽青吃完了饭就回自己屋休息了，余语就着烛火接着看这本游记，翻着翻着，突然掉出来一张纸条，余语捡起来一看，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若无其事的收入怀中，她合上了书本，走到床边打起坐来，倒映在床幔上的影子随着烛火摇摇晃晃，让人很不安。
　　翌日，吉祥镇城郊外，叶挽青和余语一到至乐仙殿就吃了闭门羹，叶挽青上前敲了敲门，良久才听到里面一阵脚步声。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小道士露出半颗脑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叶挽青，道：“这位姑娘，至乐仙殿要休观几日，不接客，你过几天再来吧！”
　　叶挽青手撑在门边上道：“就是因为知道休观所以才来。”
　　“姑娘，请你不要为难小的。”
　　“这怎么叫为难呢？”说完抬脚踢开了门。小门童都惊呆了，叶挽青大大方方的迈着腿进了门，余语在后边叹了口气，只能跟着进去了。
　　小门童回过神来，飞快的跑到后堂，不一会儿便扶出一位须发发白的老者。
　　那老者对两人揖礼道：“不知二位破门而入所为何事。”
　　余语立马上前将叶挽青挡住道：“道长见谅，我们是云门外门子弟，这是我师姐，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还请道长行个方便。”
　　“是吗？又到了云门春试的时候了，那几个老东西还没死吗？”
　　“呃……这个……”
　　“进来吧，你们自便吧。”
　　说完就在小门童的搀扶下回了后堂。
　　两人走到宫殿前，飞檐斗拱，白墙灰瓦，朴素无华。
　　余语伸出手，还没按到殿门就被弹了回来。余语又试了一次，这次用上了灵力，又被弹了回来。
　　“非灵力可破。”
　　余语回头看了一眼叶挽青，发现叶师姐不见了踪影，突然听到一阵树叶的摩挲声，余语抬头一看，只见叶师姐爬上了一颗李子树，正在摘早熟的李子。余语找了一颗石头，打向树上的叶挽青，叶挽青足下一点，跳下树来，还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李子。
　　“师姐，早李，必酸。”
　　“我就喜欢吃酸李。”
　　“师姐想吃，好歹要跟这里的道长说一声吧，不问自取，非云门弟子所为。”
　　“余师妹，这世间礼法能约束的只有凡人，如果我们也要被约束其中，那为何还要求仙超脱，还不如去当个凡人，你说是吧？”
　　“……总感觉哪里不对，可一时竟无法反驳，便姑且算你说的对吧。”
　　叶挽青笑着将一颗李子丢进嘴里，余语看着就一阵牙酸，赶紧扭过头去，又皱起眉来。叶挽青把李子全装乾坤袋中，走上前伸手触了一下殿前的结界，也被反弹个正着。
　　“你退后，让我把它劈开，这老头设的结界跟他的年纪一样厚，怪不得这么放心让我们自便呢。”叶挽青回过头对余语道。
　　“好的，师姐，你小心。”
　　叶挽青将灵力灌到剑上，逝华光芒万丈，一道光华落到结界上，瞬间消弭，结界破，仙殿的门被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至乐仙人飞天之姿。叶挽青跪在蒲团上，拜了拜仙人，嘴里还喃喃道：“神仙，还是要拜拜的，尽管我不想当神仙。”
　　余语也在她身边跪下拜了仙人。才道：“我还以为叶师姐不在意这些。”
　　“这世上有两种人必须要敬畏他。”
　　“哪两种人。”
　　“神佛和圣人。”
　　“哦，好像没毛病……”
　　余语绕过神像，想从旁边的楼梯上二楼。可好像她越走，楼梯离她越远。余语停了下来，整个至乐仙殿共三层，看来她们要破了这三层才能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