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犬不吠》久而思归

30、少庄主在胡说

　　杨雪岚目送姚心悦离开后，没有就此放过瑟瑟发抖的吴老板，继续问。

　　“俗话说，英雄配美人，像我这样年少成名的英雄，是不是要配最美的美人？”

　　吴老板恍恍惚惚：“没错……杨少侠这样的大英雄，正应该配谢管家这样俊美的汉子。”

　　杨雪岚十分满意：“那现在，你总该知道，我的夫君是谁了吧？”

　　吴老板当机立断：“是谢少安！”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杨雪岚心满意足。

　　谢少安听得一清二楚，咬紧牙关，懒得搭理。

　　按照杨雪岚之前所说，这密林里还埋伏了一群人，准备偷袭他们，他还以为有多厉害，一直神经紧绷。

　　结果倒好，杨雪岚作为被污蔑被伏击的那个人，反而兴致颇好，竟然逗了吴悠悠一路。

　　声音不小，一点都不像害怕暴露的样子。

　　看来前方真的有人埋伏，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谢少安放松一些，但仍然没有松懈，时时刻刻留心周围。

　　杨雪岚笑得愉悦，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即将面对的人，只关心如何吓唬吴悠悠。

　　他同吴老板闲扯过后，忽地道：“你之前报的那些人，真是出价最高，要你诋毁我的那些么？”

　　“那可不是！”吴老板急得快要哭出来，“我骗你做什么，都到这份上了，就差给你磕头下跪，你还要怎么证明自己说的就是实话？”

　　“不用证明啊。”杨雪岚耸耸肩，“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真是没有骗你！铁血门，落霞馆钱多多，还有行云楼的刘威，素秋宫、醉春阁、霹雳堂……每一个都给过我钱，要我按照他们给出的故事，添油加醋写成话本，给的钱多就出成画本。

　　“你想想看，若不是想要诋毁你的人这么多，我怎敢冒犯栖剑山庄，这么多年来，出这么多的本子？自然是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屈从。”

　　“够了。”杨雪岚冷声打断，“你不过是见卖得好，能赚钱，又有人给你撑腰，因此才肆无忌惮，不要说得好像自己被逼无奈一样。我不喜欢听到你矫饰自己，我既已知道你的德行，你就省省这些口舌。”

　　吴老板唯唯诺诺，当即称是。

　　杨雪岚不再挂笑脸，眼皮轻轻一扫，落在吴老板身上。

　　他问：“是谁指使你引我进入这条小道？”

　　吴老板愣住，打了个寒颤，结巴道：“没……没有人……”

　　“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假话。”杨雪岚再次握住吴老板腿上的箭，一把拔出，低头盯着箭镞上带出的模糊血肉。

　　他这个人是喜欢贫嘴，也喜欢看人吃瘪，但却是真的厌恶吴老板这样的奸邪小人。

　　况且吴老板的手下已经装进马车，很快就能将人运到栖剑山庄。

　　他可以直接指挥这些人，何必要依托吴老板？

　　想到这里，打定主意要杀死吴老板。

　　“本来在回春画堂里，我是准备放过你的。”杨雪岚冷漠道，“可后来你的所作所为实在触犯了我的底线。”

　　吴老板终于感到彻骨的冰寒。

　　杨雪岚笑了一下：“我其实在进密林前，就准备杀掉你了。”

　　吴老板颤声问：“那你同我谈了一路，有没有感受到我的忠心耿耿，决意放我一条生路？”

　　“没有。”杨雪岚抿了抿唇，天真道，“我和你聊天，不过是叫你开心一下，走得路上不至于太痛苦。”

　　吴老板陷入深思，似乎在考虑杨雪岚是否在诈他。

　　杨雪岚缓缓道：“我们避开通衢，抄小道进密林，用的是马车，难道不比领着一帮人的刘令言更快？前后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追了过来，若有人折回报信，绝无这么快的可能。”

　　也就是说，只有可能，刘令言等人一开始就算准了，他们必然会抄小路，因此才能徒步追上他们的马车。

　　吴老板听到这里，反应过来，大声道：“我没有同他们谋计！”

　　“我没说是你，”杨雪岚微微蹙眉，“只是觉得你很可疑。如果不是你，我们又怎会抄小路被围攻？”

　　吴老板忍无可忍：“你果然没有脑子！如果不是我叫你们抄小路，你们早就和行云楼的人撞上了，还用等到他们追上来？”

　　杨雪岚没想到一直忍气吞声的吴老板会反驳，没有及时反驳。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这并不重要，只是我觉得你很可疑，并不想留你这样一个祸患在世上，随便找个借口想要杀掉你罢了。”

　　话音刚落，杨雪岚握箭的手开始动作，快到看不清。

　　吴老板吓得落下一滴泪水。

　　这只箭方才插在他的腿上，估计很快就会插进的脖颈里。

　　电光石火间，他大吼道：“是王清水！”

　　若杨雪岚刚才是真要杀他，他其实是没有机会喊出这个名字的。

　　吴老板等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能呼吸，于是哭着睁开双眼，只见杨雪岚又重新笑眯眯地看着他。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杨雪岚放下利箭，拍了拍吴老板的肩膀，“你看你，要我费这么大劲，真是多此一举。早说早了结，还不必胆战心惊，平白无故吃这许多苦头。”

　　吴老板劫后余生，吓得嚎啕大哭。

　　杨雪岚不耐烦道：“闭嘴。”

　　吴老板闻言，把正要打的那个嗝给咽了回去，双手捂住嘴，无声呜咽。

　　杨雪岚和王清水有些交情，乍一听到对方竟然千方百计地陷害他，且时日长久，并非临时起意，顿时有些难过。

　　但这些许难受也不过转瞬即逝，没有困扰他太久。

　　“难怪前段日子碰上他，他如此热情，偏要来栖剑山庄做客，看来是探查山庄的情况。”杨雪岚十分马后炮，不住感慨。

　　谢少安适时提醒：“不是他偏要来，你是盛情邀请。”

　　杨雪岚：“……”
　　为什么要拆他的台，敢不敢更加体贴一点？

　　马车继续前行途中，忽然蹦出一道男声：

　　“你们说完了吗？”

　　在这紧急的情势下，杨雪岚被吓了一跳，差点连腰上的剑都要拔出。

　　靳雨掀开窗帘，道：“你们说完了的话，我也想说一句话。”

　　杨雪岚无语地看向他，不悦道：“我们说话不都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你怎么突然问我说完了没，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靳雨无语，被噎了一会儿，缓过神来，直接道：“我是想说，我一不小心，杀了几个人。”

　　杨雪岚问：“有多不小心？”

　　“挺不小心的。”靳雨憨憨道，“我看他用抬手，准备用笔杀我，我就动作快了一些，立马拔剑了。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想想，应该制住他，留个活口。”

　　杨雪岚听完，直接翻到车板上，一把打开车门，阴恻恻道：

　　“除了刚才那个不怕死的，你们还有谁是王清水安排的奸细？”

　　马车内的几个人脸色刷白，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清楚：“没……我们都不……不会武功……”

　　“好。”杨雪岚点了点头，直接动手将人点住，亲眼看到人昏倒在马车里，这才感到安心。

　　他重新坐回到谢少安身旁，面色凝重：“这些人如何？”

　　谢少安点头，一下子领悟，不待细问，开口道：“这些人我都看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没错。当时死掉的人我没留意，还以为也同他们一般，看来并不如此。”

　　杨雪岚本来就准备问清当时后堂的情形，刚说出一句，谢少安就接过话，再体贴不过。

　　谢少安：“那些死掉的人，应当是派来杀他们的，以防他们泄露。可那几个人竟然被这群人给反杀了，说明他们有暗器。”

　　听到这里，姚心悦忍不住动手点晕她车厢中的人，果然搜出了一支笔。

　　她检查了一下，道：“是有暗器，一支笔，一节节，没打开一次，就会射出一支淬毒的小箭，笔就会随之短上一节。”

　　杨雪岚心惊：“那看来这些人的确没有歹心，不然我们恐怕早就死了。”

　　靳雨不解道：“既然如此，刚才这人为什么要突然杀我？”

　　杨雪岚想了一下：“人死了，我们也没办法去问，可能是因为他听到我要杀吴悠悠，以为我们要杀人灭口，于是为了自保才动手。当然，也有可能是听到吴悠悠供出王清水，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才拼死一搏。”

　　很快，他想明白一切。

　　“看来吴悠悠一直不肯说出王清水的名字，是认定了，说出之后，必然会被王清水杀死。”

　　说完这一番话，沉默了许久的靳风忽然出声。

　　“雪儿……”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忽然想通一些事。”

　　语气虽有些游移，却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杨雪岚好似预料到什么，轻声道：“想通就好。”

　　也不去问靳风究竟想通了什么，与之前咄咄逼人，一连发问的样子截然不同。

　　靳风却道：“你可知道，我们山庄为何名‘栖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