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犬不吠》久而思归

29、少庄主不要脸

　　吴老板快疯了。

　　他是这个意思吗？你能不能不要把他想得这么坏？

　　听听，这是人话吗？

　　他就差对着杨雪岚摇尾乞怜了，哪里敢把这小祖宗当成连十以内加减乘除都不会的糊涂蛋。

　　——我对少庄主你毕恭毕敬，你说一加一等于三，我绝不会说等于二！

　　这句话是多么的诚心诚意，感人肺腑，令人动容，想要情不自禁地去相信说话的人。

　　他哪里能够料想，这杨雪岚的思路竟如此清奇，认为这是在贬损。

　　吴老板气得快要哭出来：“连十以内加减乘除都不会的人是我……是我……是！我！”

　　说到后来，声音有点大，被杨雪岚瞪了一眼，他只好收敛起脾气，好声好气地继续，神色颇为忍辱负重。

　　“少庄主英明神武、卓尔不群、智谋无双、胆量过人、气度不凡、性格恢弘大气……优点简直数不胜数，不胜枚举。”

　　杨雪岚点点头：“继续。”

　　“长处简直如恒河沙数，多如牛毛，不计其数、堆积如山……”

　　“不是。”杨雪岚忍了忍，“不是要你说我的长处有多么多，而是要你具体列举我的长处。”

　　吴老板哭丧着脸，出卖自己的所剩无几的良心。

　　“少庄主智勇双全……”

　　说了一个词后，他发现自己词穷了，简直是丢文人的脸。平日里，他遇到不会的，逮着个写手问一下就成，再不济就查一下书，可现在真是……

　　词到用时方恨少！

　　杨雪岚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无法，就算再词穷，也要憋出来，若是真的不够，硬生生造都要造出来！

　　“少庄主你……”

　　怎么办，实在想不出来了？

　　杨雪岚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掐得吴老板有些喘不过气：“说不出来就不要硬说，太过勉强自己也不好。”

　　吴老板脊背一凉，什么叫说不出来就不要硬说，是让他不要硬生生憋出来，还是说他再不开口以后也都不要再开口说话了？

　　千钧一发之际，吴老板忽然文思泉涌。

　　“少庄主你简直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美如冠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还差不多。

　　杨雪岚满意地点点头，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吴老板又能大口喘气了，趁着灵感如尿崩，再接再厉。

　　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这些虚假到一塌糊涂的谎言不趁着生死时刻说出口，他肯定再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脱口而出。

　　“少庄主是我见过最美之人，国色天香、闭月羞花、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倾国倾城……”

　　杨雪岚：“……”
　　不是，怎么越听越不对。

　　夸他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出水芙蓉，听着还算顺耳，他也就笑纳了。

　　到了后面，他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什么叫国色天香、闭月羞花、婀娜多姿？

　　“停一停。”杨雪岚打了个叫停的手势，无语道，“你能不能不要夸得这么不走心，用点能够结合实际，符合我形象的话，难道会死吗？”

　　吴老板被他的不要脸惊到，能对着他夸奖已经是难如登天，竟还要用一些量身定做的词句。

　　这可以说是不要脸到家了。

　　杨雪岚听不到吴老板的心声，也觉得逗弄得足够多，不必再继续为难，这才重新绕回到前面的话题。

　　“算了，别夸我了，怪不好意思的。”他微微一笑，“虽然我闻名遐迩，在江湖上颇负盛誉，但被你当面这么夸出来，我也有点受不住，毕竟我是一个很低调谦逊的人。”

　　吴老板震惊、痛苦的脸上，又浮现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触摸到了一点不要脸的诀窍。

　　“不用再夸我，你只要将赞美我的话时时刻刻放在心间，我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你这次大不敬了。”杨雪岚道。

　　吴老板：“……”
　　我一直都毕恭毕敬，什么时候对你大不敬了？这也太记仇了吧，还是乱记仇的那种。

　　杨雪岚又重新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钱多多的双腿是我夫君打折的，你快猜猜我夫君是谁。”

　　吴老板彻底崩溃：“我不知道……”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猜不出来？”杨雪岚冷笑一声。

　　吴老板听到这声冷笑，有一种死期将至的感觉，崩溃着崩溃着，竟然也慢慢习惯了。

　　他随口道：“难道是刘令言？因为他是你夫君，结果背叛了你，另娶了华山派的伊衣，你因爱生恨，于是对他痛下杀手。”

　　杨雪岚：“……”
　　他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吴老板一看他脸色不对，立即改口：“当然不可能是刘令言，刚刚不过是江湖谣传，谣传怎么能当真呢。”

　　“不错。”杨雪岚脸色好转。

　　吴老板学乖了，小心翼翼道：“既然不是刘令言，那应该就是龙门镖局的周镖头，他为人热忱善良，人人交口称赞。也只有这样的大侠，才能与少庄主这样的大美人相配。”

　　杨雪岚忍无可忍：“配个头！”

　　吴老板非常委屈，他一开始说得小心谨慎，见杨雪岚脸色不错才继续说完整版，结果还是要被骂。

　　杨雪岚冷冷提醒：“这里最好看的人是谁？”

　　吴老板想都不想，立即接话：“当然是少庄主你！”

　　杨雪岚：“……”

　　吴老板很满意，这次肯定不会出错。

　　下一瞬，杨雪岚斥责道：“真是瞎了你这一对眼睛！要来作甚，我看不如……”

　　吴老板悚然，打断道：“我说的是实话，一点虚假没有，少庄主不用借此考验属下的真心！”

　　杨雪岚懵了一下：“谁是我属下？”

　　吴老板连忙表真心：“我。从今往后，回春堂隶属于栖剑山庄，少庄主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杨雪岚闭上双眼，似乎在忍耐。

　　吴老板见状，终于闭上了嘴，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出乎他的意料。

　　“我不要你这种脑子有坑的人！”杨雪岚终究还是爆发了，“我们栖剑山庄的人个顶个的优秀，脑子灵光。你凭什么觉得，你能以自己不到三岁半的智力，并入栖剑山庄门下，好沾我们的光？”

　　吴老板哑口无言。

　　他发现，对待一个脸皮比长城还厚的人，他区区一个脸皮只比城墙厚的人，恐怕还不能敌。

　　他回春堂的作品有口皆碑，看了的人都说好。

　　为什么要去沾栖剑山庄的光？还不是因为怕死。

　　怎么在杨雪岚口中，他被逼无奈，主动提出并入栖剑山庄，反而成了占便宜的行为？

　　“不要脸”这三个字，他吴悠悠已经想倦了，只不过没有勇气对着这个小魔头说出口而已。

　　杨雪岚喘息几下，平复下来，再次回到之前的问题上，反正他是不可能让回春堂平白无故占到栖剑山庄的便宜。

　　他缓缓道：“真是奇了怪了，你不是做画本生意的么？怎么连哪个人更好看都分不清。”

　　吴老板：“……”
　　因为恐惧和求生欲蒙蔽了我的双眼。

　　“我再问你一遍，”杨雪岚板起脸，“这次你给我如实回答，不要偷奸耍滑，把你那点讨好的小心思收起来。”

　　“好的。”吴老板有气无力道。

　　“我问你，”杨雪岚道，“这里最好看的男人是谁？”

　　“你要听排除我个人情绪的话，还是满含我个人想法的话？”

　　还有这个区别？

　　杨雪岚好奇地问：“如果满含你个人想法，你觉得谁好看？”

　　吴老板沉吟道：“我自己。”

　　杨雪岚：“……”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吴老板又道：“除了我以外，这里最好看的人其实不是少庄主。”

　　杨雪岚挑眉：“继续。”

　　“其实是谢管家。”吴老板说完，低下头，觉得说出实话的自己命不久矣。

　　没想到一路上，他为了活命，说了这么多话，最后竟然要因为诚实而丧命。

　　天要亡他啊！

　　“不错。”杨雪岚十分满意，“看来你的眼睛没有瞎，之前想都不想就说我最好看，不过是脑子瞎了而已。”

　　吴老板没有等来窒息的感觉，也没有等来杨雪岚了结他的一剑，反而等来这么一句话。

　　难道这小魔头要他说谁这好看，竟然不是为了要他吹捧小魔头的美貌，而是真心地在问他？

　　他缓缓抬头，看到小魔头提及谢少安时，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温柔的神色。

　　杨雪岚笑得次数很多，但即便是笑，有狡诈、奸险、逗弄、好奇……却都没有此刻这般温柔。

　　吴老板心领神会：“没错，谢管家英明神武、卓尔……”

　　没等他说完第二个词，一把飞刀倏地插在他颈侧。

　　吴老板：“！！！”

　　谢少安冷着一张脸，生硬道：“闭嘴。”

　　他根本不想听这种毫无诚意的吹嘘，听到第一个词就颇觉恶心。

　　吴老板还没从慌乱中恢复，一道不满的女声紧接着传了出来。

　　“谢少安！你干嘛用我的暗器！”

　　姚心悦飞到马车顶上，心疼地拔回马车板上的飞刀。

　　她今天用了好多暗器，大部分都没有收回，可心疼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