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的竹叶青》樊畵肆锦

7、玩偶游戏之二

　　——想把自己扔掉，在这样一个寒冷的世界。
　　把胳膊扔掉，也把腿扔掉。还有脑袋和内脏。
　　让秃鹫把我吃掉，连骨头都不剩。
　　让它带我上天堂。
　　尽管，我仍在怀疑那儿的存在。
　　他可以当我是空气。
　　我就可以把自己完全毁掉。
　　那样，就不必寂寞。

　　木木漠然地站在床头柜墨绿的木质上，断了一切念想。脑袋自然的歪去一边，在无灯的夜晚看上去极其可怖。昨日被多比咬烂的胳膊无声地裂开，露出破旧的棉花。

　　也许，在风小诺的眼睛里她永远都只是只丑陋的破布娃娃，装载有某些童年的无聊记忆。所以，他才会毫不心疼的放她给多比玩耍。要知道，多比可是正在生长，需要磨牙的狗狗。所以，她破了。
　　然后风小诺把她拾起来，拍拍尘土，又摆放回原处。

　　他不在乎她的伤。她却痛得哭了。

　　事实上,玩偶是没有痛觉的。可木木当真感觉到心口撕裂般痛。有多少回了？他这样对她……

　　依稀记得，许多年前，当她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欣喜不已。抱着她，连睡觉都不松开。
　　那个时候，木木知道，风小诺是喜欢她的。然后，风小诺当她是唯一的朋友，每天絮叨自己的生活，或开心或悲伤。木木的心情也一并随着他的变换起伏。或许，是在哪一天特别的瞬间，她就已经爱上他了。那个笑起来很甜的风小诺。

　　于是她对他露出笑颜。风小诺开心的拍手叫好。原来木木是活的，那是他一直的希望。后来，他们就时常在夕阳西下时，踏着海浪，寻找贝壳。或许时至今日夕阳仍然记得他们的快乐。

　　可是，风小诺却已经长大。

　　风小诺长大了，然后就变了。他不承认她是活的，然后，忽视她的存在。把她摆放在床头柜上，再也不曾挪动。没有温暖的怀抱，也没有一句问候。

　　木木最初张皇无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风小诺不快乐。直到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风小诺长大了，在大人的世界里，拒绝承认她的生命。于是，风小诺就这样屈从于那个无理世界的无理规则，而放弃了她的存在。不理睬她，还折磨她。

　　其实，有多少回，是木木忽视了风小诺眼中的悲哀。他望着她发呆，她却只顾低头流泪。他抑制上前拥抱她的冲动，手指奇异的痉挛。他望多比带给她温暖，然而适得其反。他为她的伤口心痛，她却再也无法感知。

　　风小诺是知道的，他们的爱情注定是悲剧。所以努力挽救已犯下的错。他收敛了笑容，关闭心中的喜怒。其实，很辛苦。

　　木木仍然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明明相爱却偏偏要恪守，是自然法规也是心中准则。人类和玩偶，本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谁想逾越都是妄想。或者，付出血的代价？

　　风小诺要保证，至少，木木还活着。可木木依然生不如死。在风小诺带回那个女孩之后。

　　那是一个漂亮如瓷娃娃的女孩，眼睛明亮如星星。木木亲眼看着风小诺抱着她睡觉。天亮以后，还依依不舍。然后，女孩偷走了她。从此，她的世界丧失了风小诺的所有气味。她还记得，风小诺的气味是一种阳光的清新……

　　女孩的家，充斥浓厚的脂粉味，木木很不喜欢。女孩卸去妆容，其实并不美丽。木木日日看得她，生了厌恶。然后有一天，她的心彻底死了。那本是叶子做的，她想，或许叶子已经凋零？早在风小诺不再要她的时候……她会死，而风小诺根本不在意。

　　下定了决心，在风小诺迎娶女孩回家的那一天，木木用女孩的丝袜上吊。将自己，勒死在女孩的床沿。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还在想，也许自己可以见到爱德华了？那个她仰望了一辈子的人——制造了她，也让她相信人类与玩偶之间会有爱情。然而，全错了么？她要去问他，是不是，他与苏哲曼的爱情也是谎言？她，已触及不到……

　　呵！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也是不是就此结束了呢？不必被探究的……结束了。连带她惨烈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