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依水而连 清泠如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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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碧空之中不见一片浮云，叫人好不清爽！好不畅快！
曲觞东北，清风台。
春秋战国时，齐国大夫晏婴形容齐国人多说齐国呵气成云、挥汗成雨，行人更是比肩接踵。
故事的真假且不去考证，但晏矮子的说法显然是比较夸张的，也只要楚灵王那个笨蛋会被吓到。
不过，如果你来今日曲殇的清风台看看，便会知道“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从清风台主台望去，一片黑云涛浪，目极之处几乎不见一人，因为只看得到他们的脑袋，脑袋以下全部淹没在人海之中，真真是走也走不动，挪也挪不了。叫骂声，呼喊声，混搅一片，不绝于耳。
那场面叫一个壮观啊！全民偶像开演唱会也不过尔尔！
但是，在这群人的心中，今天将要登上清风台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偶像，那是重量级的天王巨星！因为他就是传说中“以玉为面，以月为魂，秋水为神，修竹为骨”的绝代美男白儒羽！
辰时三刻，清风台侧边出现两个青衣小童子，一个手里端着焚了香的香炉，一个手里捧着一本书册，毕恭毕敬地走到台中，将香炉和书册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便退到两边垂手候着。所有人登时鸦雀无声，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真正的主角上场。
天与地之间只剩下风呼呼地吹过，撩起了登台之人的长衫下摆，白衣翩跹，俊逸非凡。
众人猛地吸一口气，双手捂着左胸，一时承受不了如此美色的震撼！
一袭白纱袍，衣袂飘飞，临风而立，眉目舒展，发髻上束的丝带随着他的身姿，时而扬至耳后，时而顺垂在白皙剔透的脸颊，仿佛依恋那美好的触感，来回摆动……
噗~现在立即有人定力不够当场飙血了！好在现场早有医护人员随时待命，马上便有担架上前将伤员抬了下去。
白儒羽眉梢一挑，自动忽略台下动静，仿如入无人之境，悠哉游哉地踱到讲台前，泰然自若地盘膝而坐，伸出修长白皙的双手在香炉上轻轻一带，再翻开书册，开始讲学。
他的声音低低的，沉稳，厚实，听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原本因为他的出场而有些浮躁的人群顷刻安静下来，学着他盘膝而坐，老老实实地听他讲学。
经学共分五卷，每一卷内容均不同，分别讲的是：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经之道、帝之道。
今天，他讲的便是第一卷天之道，这一卷大概描述了白从道对天的看法，以及一些悟出来的道理，虽然，以当时的科学水平来看算是比较先进的了，但毕竟还是唯心的言论，比如，他认为“扁然而万物，自古以固存。六合为巨，未离其内；邱豪为小，待之成体；天下莫不沉浮终，身不故；阴阳四时运行，各得其序；惛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万物畜而不知：此之谓本根，可以观于天矣”，意思就是说天是自古以来的永恒存在，它是形成大大小小万物的总根据，它也处处发挥作用却又不显其形，是等同于产生天地万物的道。白儒羽修习经学十年，自然会爱乃祖的基础上有所新思，于是，在讲学的过程中，除了秉承经学所有的精髓以外，他也会参杂一些自己的见解，他认为人既为天所生，人便和天相似。相似的程度达到很大的程度，人乃是一小天。这是典型的天人合一思想，虽然比白从道的天为万物之道的思想略有进步，但依然摆脱不了为皇权寻找庇护的影子，可恐怕就是历代君王都非常拥护经学的原因吧？无论它怎么进步，都能为皇权鱼肉百姓提供合理的借口。
但是，台下坐的都是没有自主思想又深受经学影响的古人，自然不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除非......
“我有一问想请教先生。”
一个清清朗的声音从偏远的角落响起，回荡在寂静的人群之上，突兀却自然。
众人回头循着声源而去，但见一名杏衫少年施施然站在最后面的台阶上，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俊秀飘逸，秋阳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肤色晶莹，柔美如玉，眼睛中隐隐泛着湖水之蓝。
嘶~有一个翩翩美少男！
台上之人微微一笑，如若春风拂过绿梢，带来浓浓暖意。
“少卿请讲。”
少年蹙着眉头，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先生刚才说天与人同，天之心亦同人之心，可是，为何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冬呢？自古，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修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故水旱不能使之饥渴，寒暑不能使之疾，袄怪不能使之凶。本荒而用侈，则天不能使之富；养略而动罕，则天不能使之全；倍道而妄行，则天不能使之吉。故水旱未至而饥，寒暑未薄而疾，袄怪未至而凶。先生以为如何？”
嘶~众人又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对传世千年的经学提出怀疑，更没想到怀疑者还是个弱冠少年！于是，所有的目光再次回到台上，紧紧地盯着那个静若远山的男子，想知道他该如何来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质疑风波。
听罢少年的话，白儒羽锁眉深思了起来，风扬起他的发带，飘逸的是翻飞的发带，不动的是美男沉思的脸，一动一静之间情趣盎然，不禁又看得叫人痴呆了过去。
良久，白儒羽舒展双眉，笑着答曰：“少卿之问，在下暂且无法回答，今日众人皆来听讲，在下不便为此花费过多时间，若少卿不介意，请容在下几日，等在下思考成熟之时再为少卿作解，何如？”
儒羽美男的修为果然是高啊！面对这样一个稚嫩又狂妄的少年郎竟然也能如此彬彬有礼，真是太伟大了！众人心中不由深深感叹！
少年愣了一会儿，点点头，便坐了下去，讲学继续。
午时三刻，讲学到此结束，早已饥肠辘辘的人们开始四散回家，剩下一些不死心想一亲美男芳泽的女子仍留在清风台外守株待兔，只是，她们不知道清风台还有一个秘密的小门，专门用来防止她们这样的热情粉丝。
杏衫少年悠悠然地走在回程的人群中，不时有嬉笑的女子从他身边跑过，还故意撞他一下，他又怎会不知这是何意？便也只能无奈地贴着路边的墙根走，太热情的女人总是叫人害怕的。
“小公子。”
一声清脆的喊声自他身后响起，没人回头。
“小公子！”
又是一声，看看四周，除了他以外全部都是女子，于是反应过来是在唤他，便赶忙转身，身后五步之遥站着一个青衣童子，正是捧香炉的那个。
暗暗感叹了一下白家严谨的礼仪，弯腰施礼，问：“小先生唤我何事？”
青衣童子说：“我家公子请小公子介意不说话呢，不知小公子可方便？”
抬头朝青衣童子的身后望去，并不见有轿子。
“我家公子在另一处候着小公子。”
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那就劳烦小先生带路了！”
言毕，二人便往清风台的方面走去，快要到清风台时，青衣童子拐进了旁边一个巷子里，巷子多拐弯，他生怕跟丢了，是以，紧挨着青衣童子后面走着，那青衣童子也时不时地回头来照看他。约莫拐了四个弯，他们停在了一个古旧的门前，那门是朱漆的，但是可能由于年代久远，朱漆已然斑驳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童子推开门，在门里请他进去。
跨进那扇门，眼前却是一片开阔，层层叠叠的秋海棠开满了枝头，压得那树枝都沉沉地往下坠，粉的如云，白的如雾，看得人赏心悦目，满心喜欢。
青衣童子让他稍稍看了一会儿便请他往里走，穿行在如云如雾的花海之中，有一种梦幻飘逸的感觉，清风徐来，花瓣飘零，简直美轮美奂。
花海之后是一座矮矮的竹楼，竹枝撑起竹毡的窗前坐着一位纯洁如翎羽一般的人物，此时正闲适地品着香茶，见他来了，微微一笑。
花海竹楼，香茶翩翩公子，那画面真是美得不似人间。
“少卿请进来吧，这里有好茶等着呢。”
他依言走了进去，在白儒羽对面盘膝坐下，白儒羽拿起温在小炉子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一杯茶，双手奉到他的面前，他也立即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并礼貌地道了声谢。
屋里熏了兰芷之香，淡淡的，和着角落琴童弹奏的古琴之音，世外桃源一般地悠然。
少年捧起茶杯，微抿了一口，好苦！
见他皱眉，白儒羽忙关切地问道：“太苦吗？”
放下茶杯，咂了咂嘴，他笑着说：“先生的茶却是入口苦不堪言，再品苦韵悠长，生津香齿，回甘起来才发现原来甘非茶味，乃茶香盈于口舌之间。”说罢，起身朝白儒羽合手鞠躬，道：“今日是学生鲁莽，对先生不敬，还望先生原谅！”
白儒羽刚想赞扬他对品茶的见地深刻，却又见他这样说道，心中纳闷，问：“少卿这是为何？学问之路无止无尽，各家自有各家观点，更何况少卿所言极为有理，无甚不妥。”
他却不肯起身，只俯首道：“茶者，上者生烂石，中者生栎壤，下者生黄土；烹茶之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而茶之品如君子，君子之心淡泊宁致，先生之茶独酷无甘，然回味无穷。亦如先生之人，豁达淡泊，不慕名利，比之先生，学生今日之举实乃自不量力，惭愧！惭愧！”
白儒羽莞尔一笑，又替他倒了一杯茶，感叹道：“世间能知茶如少卿者不多矣！”
他复坐回位子上，道：“世人只不过看不清‘浮云遮望眼’而已。”
白儒羽望着他，点点头，又问：“不知少卿宝名为何？仙家何处？”
他放下茶杯，淡淡地笑了，答曰：“叫贺涟，云游至此，无家无处。”
“清蕖雅芙，天然雕饰，果然好名字！”说罢，便淡淡扫了少年一眼。
“清蕖雅芙固然美矣，只可惜我非出水之芙蓉，学生乃出芙蓉之水。”
“出芙蓉之水？”
少年浅浅笑着点头，道：“草木之连非吾愿，薄心只想依水连。”
白儒羽惊讶地抬起头，望向眼前之人，他面容清雅，神色淡定，一双晶黑又晕着浅蓝的莲花秀眸风波不动地望着他，清澈如许，晶莹无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依水而连 清泠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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