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浩渺烟波洛水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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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一刻我与陛下到书房，那时血尚未干涸，尸身还留有余温，并未尸僵，约莫刚遇害不久。”祁修道，“四肢处皮肉如旧，血不灌 ，被割处皮不紧缩刃尽处无血流，其色白，是以死后被割接。头者处，筋缩入，是以活时斩下。”
祁修扫了一眼县衙道：“行凶人用刃物来伤之时，崔老爷必定用手来遮截，手上必有伤损，然而我看了一下，除却五处割断，并未有任何伤痕，是以一刀毙命，伤口上阔长，内里狭，干净利落，凶器大约是把长剑，削铁如泥。”
县衙偷偷瞄了一眼仵作，仵作点头道：“分毫不差。”
县衙捏了把汗，讨好道：“公子见多识广，竟这方面也有所涉猎。”
祁修看了他一眼，并不搭腔他的恭维，轻饮了一口凉茶，续道：“崔府人口众多，崔老爷死状凄惨却并未惊动府上侍卫，想来那人功夫了得，查起来或许有些许困难。”他一顿，又道，“不知崔老爷在外有何仇家？”
崔府管家答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仇，时常捐赠乡里，并未与人结仇。”
“哦？”祁修显然不是很信，一个崔家丫鬟都这般趾高气扬的犹如高人一等，说崔阳与人和善，怕是谁都不会信的。
那管家想来也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确是如此，虽说府上之人平日里跋扈了些，但我家老爷确确实实不曾与人结怨，甚至有时候大小姐冒犯了乡邻，老爷还会亲自上门赔罪。”
县衙道：“确是如此，城内官道修缮，崔家老爷也时常自愿出资。”
祁修一愣，富甲一方的商贾能如此平易近人，确是少见。他思忖片刻，道：“是我冒犯了，既如此，那便有劳县衙多费心了，莫叫崔老爷含冤而死。”
县衙哪里管那么多，只等傅池一走，能找到凶手便找，找不到就寻个死囚顶罪，连忙口头应下：“下官用顶上乌纱担保，定会差个水落石出。”
祁修点点头：“崔家小姐现于何处？”
“在房内，下官寻了几个人看着。”敷衍完公事，就得为了自己的官职做做努力了，“下官叫人备了酒席，今夜还请陛下和公子赏脸。”
祁修想了想，拒绝了：“陛下身子不适，如今还在客栈歇息，就不必折腾了，县衙大人还是好好查案子吧。”
“娇娇，爹好痛，救我，救我。”
“爹？”崔娇娇寻声望去，黑暗中有一抹冷色光亮，崔阳怒目圆睁，身首分离，四肢淌血成了无头人彘，“啊！”
“娇娇，有人要害我们，快跑。”
“爹！爹！爹！”崔娇娇猛然坐起，一身大汗浸湿了衣衫，她躺在床榻上，低声呜咽起来，“爹！”
“节哀顺变。”
“谁？”崔娇娇悚然一惊，一身红衣长身玉立斜靠在门框上，目光幽深，看见那张并不算熟悉的脸，崔娇娇松了一口气，想到他是傅池的男宠，语气极其冰冷，“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有话想问崔小姐。”祁修打量了一下房中装饰，精巧华美，色调偏粉，一看就是姑娘家的闺房，房内陈设价值不菲，最后落在她已经颈间已经结了疤的细痕上，“崔老爷生前对崔小姐宠爱有加。”
崔娇娇的目光落在他颈侧那道青紫掐痕片刻，道，“关你何事？”
“崔小姐不想知道是谁杀害了崔老爷么？”
“什么意思？”崔娇娇抹了一把脸，望向他。
“县衙不过敷衍了事，待陛下离开洛水后就会随意寻个替罪羊草草结案，这个，崔小姐应该心知肚明。”
崔娇娇眼角水雾氤氲，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不瞒崔小姐，在下此前在晋都与崔老爷有过几面之缘，相谈甚欢，崔老爷如今横遭惨祸，在下也很想将凶手绳之于法。”
“我凭什么信你？你是狗皇帝的男宠，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说不定就是你们杀了我爹！”
祁修眸色微沉：“若是崔小姐觉得辱骂傅池两句就能让你大仇得报，那今日就当在下不曾见过崔小姐。”
说罢转身便走，崔娇娇唤道：“等等，你真的想帮我？”
祁修置若罔闻，抬手搭在门弦上就要离开。
“你想我让怎么做？”
祁修转过身，唇边勾着意味不明的清冷笑意：“只需要请崔小姐替幸生解答几个疑惑。我一直很好奇，为何崔小姐会对陛下有这般偏见？”
崔娇娇冷哼一声：“偏见？他亲手杀了祁太傅，众所周知，这难道是我的偏见吗？”
“祁太傅？”祁修挑眉，“崔小姐与祁太傅是何关系？”
崔娇娇摇头：“并无关系。”
“崔小姐该不会同我讲一些女子暗慕不惜以下犯上也要为情郎求个公道的话本故事来吧？”
崔娇娇抬头望了他一眼，眼底波光潋滟，并不回答：“此前你不是觉得我以文招亲是所遇难事吗。”她顿了顿，“三个月前，有人托人送来了一封信，爹爹看完后曾去过一趟晋都。”
祁修在桌旁缓缓坐了下来，并不搭腔。
“爹爹只对我说是晋都产业出了些问题，我当时并未有疑心，爹爹去了大半个月，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十日前对我说，让我赶快离开洛水，寻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安稳度日。”
“为何？”
“爹爹并未说。”崔娇娇抿唇，“我自是不愿，爹爹自幼宠我，事事顺着我，可这次不管我怎么撒娇哭闹，爹爹都铁了心要让我走，且给了我最后期限，本来今日就该将我绑上车的。”
“所以你想闹个动静出来，不让你爹爹偷偷摸摸将你送走？”
崔娇娇点头。
祁修轻啜一口，上好的春山顶入口醇香：“这与祁太傅有何关系？”
“其实我连那个祁太傅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不过自从三年前祁家出事后，爹爹就一直对我说新上位的那个狗皇帝如何大逆不道，倒行逆施。我若是不跟着骂，爹爹就会生气。”
祁修：“崔老爷不怕累及满门抄斩？”
“我不知道。”
“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崔娇娇顿了顿：“半个月前我曾偷偷溜进书房想看一眼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只不过刚找到，还没来得及拆开，爹爹就回来了，我就看到信笺上写了一个字。”
“什么字？”
“祁。”崔娇娇抬头，“但是那个祁写的很奇怪。”
祁修神色一滞：“怎么？”
“起笔是垂直下落的竖，不是点。”
祁修脸色一变：“你确定？”
“嗯，而且写的比较长，看起来很奇怪，我多看了两眼。”崔娇娇道，“可是之前从未听说过爹爹和祁家有过往来，我好奇之下一直留心着爹爹的举动，十日前他收到了另外一封信。”
“崔老爷看完信后才叫你离开洛水的？信上也写了祁？”
“是，那封信我没看见，只知道爹爹收了信就神色慌张的进书房了。”
祁修颔首，起身：“打扰了，崔小姐好生歇息。”
“等等。”
“还有事？”
“你。”崔娇娇的手抚上自己的颈侧那道疤痕，目光却落在他白皙的颈间，轻声道，“是因为救我？”
“崔小姐若是愧疚，以后行事就不要这般鲁莽了。告辞。”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浩渺烟波洛水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