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到了珍珠》张多乐

17、美人香（十七）

　　安托终于开始上学并且有了一份学徒工作，斐呢在贝肯特老爷那儿也有了一份调香师的工作，而且收入不俗。调香的世界对于贝丝来说太陌生了，她只知道斐每次回家都会带来新的香水，每次斐调制的香水贝丝一定是第一个闻到的，斐除了调香其他总是懒洋洋的，她有时会缠着贝丝给她的香水取名，贝丝被缠得烦了看了一眼天的月亮随口取了个“新月”，没想到“新月”代替了“尼罗河的花园”成为最畅销的香水。

　　借着“新月”，斐得到了一大笔分成，她们很快从贫民窟搬了出来，终于有了一套属于她们的，干净的小屋子。

　　只是贝肯特老爷的庄园离家太远了，贝丝哄了斐好久才让她终于答应一周五天呆在贝肯特老爷那儿，剩下两天回家，贝肯特老爷真是个好人，不仅为斐提供工作，还让家庭医生为斐治病，贝纳医生说，斐的头部受过撞击，只要头部的瘀血消失了斐就能想起一切了！

　　其中最令贝丝开心的是，安托终于放下了对斐的成见，甚至和贝丝达成了统一战线，要帮斐尽快恢复记忆！

　　斐难得回来的两天，早上安托会将在伯纳医生那儿学到的按摩手法交给贝丝，下午贝丝便会帮斐按摩头部。

　　她们会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在二楼临窗的隔间，斐将头枕在贝丝的膝上，贝丝的双手温柔的按揉着斐头部的穴位，此时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斐会摘掉帽子，任由铂金色的长发淌在贝丝的膝上。

　　贝丝时不时会俯身问她：“重不重啊？疼不疼啊？”

　　斐呢就像只小猫似的，懒洋洋的枕在贝丝膝上，如果贝丝手法重了，她会蹭蹭贝丝的腿，如果贝丝按的太舒服了，她还会嘤咛几声，像极了猫。

　　每当这时贝丝的脸就会微微泛起潮红，她有些心疼斐。调香师的工作又繁复又累，斐还要两地跑，每周枕在贝丝膝上的时刻就是斐最放松的时候，一开始斐总会一眨不眨盯着贝丝，明明只隔了五天就好像五年没见到似的，怎么看也看不够。贝丝总是会被斐赤裸裸不加掩饰的目光看的脸红，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央求她：“好啦好啦，难得回来一趟你就好好休息，剩下交给我，别看啦，求你了。”

　　斐有时会恶作剧咬住贝丝的指腹，看贝丝真的气恼了才会顺从的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真的太累了。

　　而贝丝则会在斐合上眼之后为她盖上毛毯，指尖轻轻点在斐高挺而小巧的鼻梁和浓密卷翘的长睫上，这段时光对于贝丝来说也很治愈。

　　如果时光慢一点就好了。

　　但今天不太一样，贝丝看着斐睡梦中下意识皱紧的眉头，看向屋外，今天依然是个好天气，然而街道上却吵吵闹闹的。

　　贝丝两手捂住斐的耳朵，侧首看去，怔住了。

　　街道上乌乌泱泱的人，雷蒙德和萨拉大婶身上带着锁链镣铐，被警官抓着，有人将臭鸡蛋丢在他们身上，还有人往他们身上吐唾沫。

　　“在看什么？”

　　斐含着睡意的微哑的声音传来，贝丝才醒过神，将半开的窗户合上：“抱歉，把你吵醒了吗？”

　　斐摇了摇头，半撑起身子看了一眼窗外，倒没什么意外的神色，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她顺手抓过贝丝的手，就在她手腕上印下一吻，指尖还在摩挲着贝丝的腕间，看着贝丝的目光有些缱绻：“晚上吃什么？”

　　贝丝因看到雷蒙德二人的坏心情瞬间散了，她脸颊红红的抽回手，瞪了斐一眼：“你怎么又毛手毛脚的……”

　　经过一段时间贝肯特老爷家庭医生的治疗，斐的状况好了不少，现在的她极少发呆，说话也流利了许多，已经很少能从她脸上看到懵懂茫然的神色，她与一般人没有任何差别。

　　可要说到底好了多少，除了斐自己恐怕没人知道。每当贝丝问起斐记起多少事，斐总是茫然的看着她半会儿就凑上前抱着她撒娇头疼。而贝丝问起贝纳医生，贝纳医生却说：“不应该啊，按理说早就……或许每个人体质不同，再过段时间就好了吧？”

　　又是再过段时间，到底要过多少时间？

　　虽说斐现在也很好啦，生活能自理了，洗澡什么的也不需要她帮忙了，可是……可是斐反而变得更加粘人，她不再像个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样子，但只属于孩子的那股霸道和占有欲却越来越明显。

　　比如回家的两天时间，贝丝的时间必须全部属于她，家里也必须只有她和贝丝两人，就算安托在自己的房间也不被允许。贝丝被斐的霸道搅得头疼，曾问她为什么，斐却说，安托的呼吸声吵到她了。

　　贝丝：“……”

　　无奈，只要斐在家的时候，安托只能去贝纳老师那儿住。谁叫房子是斐买的呢？谁叫斐还救了他一条小命呢？

　　安托只能嘀嘀咕咕着：“怎么越治越疯了……”乖乖去了贝纳医生那儿。

　　以前总是吃闷亏的斐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她想，她总能得逞。

　　贝丝隐隐觉得，自己都快治不住斐了，甚至大部分时候都是被斐牵着鼻子走。

　　斐总是会将她弄得脸蛋红红的，而她却不知道该拿斐怎么办才好。

　　比如现在斐一只手托着下巴，琥珀色的眼上挑，像只慵懒而狡猾的猫，看着她，悠悠道：“贝丝，你的脸好红呀，为什么？因为我么？”

　　斐琥珀色的瞳孔中的魅色像千万只钩子似的，勾缠着贝丝的视线。

　　贝丝瞪她，半晌说不出话。反正不管说什么，到时脸蛋更红的还是她。

　　幸好这时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暴乱声，救了贝丝。

　　贝丝微吐出一口气，装作极为好奇的模样避开斐的视线，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楼下属于男人的混合着痛苦惨叫的叫骂声传了上来：“……好啊，第一次毁了我的脸，第二次给我下套，贝丝还有跟着你的那条狂吠的狗！我知道你们就在这里！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等我出来我……”

　　斐将窗户合上了。

　　贝丝愣愣的看着斐：“他……他在说什么？什么下……下套？”

　　斐本就比贝丝高，她右手安抚地在贝丝头顶轻拍了两下，滑下落在她颈上，像哄一只小猫一般轻轻揉了两下，笑道：“放心，他不会再出来了。”

　　斐脸上在笑，但那双剔透的琥珀色瞳眸仿佛蒙了一层阴翳，哪怕近在咫尺贝丝也看不真切。

　　贝丝皱着眉瞧着斐，眼前这个人她明明那么熟悉，但她好像渐渐看不懂她了。

　　斐瞧见贝丝的眼神，轻笑了一声，按着贝丝的后颈将她压在她的胸脯前，顷刻间馥郁芬芳袭来，贝丝浑身一僵继而耳垂红得滴血，她挣扎着要逃出斐的怀抱却被斐锢的更紧。

　　斐双臂紧紧环抱着她，侧首在她耳边轻声低喃着：“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了，我发誓。”

　　继而在那红得快滴血的耳垂上落在一吻。

　　贝丝挣扎了一会儿见斐没有松手的意思便也不再挣扎了，许久才低低传出一声：“嗯。”

　　——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贝丝已经很知足了，她没想到是命运女神竟然还为她带来了惊喜！

　　这事儿还得从半年前说起，在贝丝还是库姆堡有名的小鱼摊老板时，怜惜在前线丧子的丽萨大妈总会将当天的鱼剩下一些送给她，但自从她们搬走之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等斐和安托终于安定下来，贝丝才得空打听丽萨大妈的消息。

　　希望丽莎大妈还在，希望丽萨大妈不要变成难民中的一员，希望丽萨大妈不要饿死街头……怀着各种各种糟糕的猜想，在得知丽萨大妈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开了一间裁缝铺，贝丝高兴坏了！

　　在丽萨大妈的裁缝铺，和丽萨大妈足足对视了十分钟，两人才欢呼着抱在了一起。

　　丽萨大妈搂着她，抹去了眼角的泪：“哦，贝丝，在你突然搬出库姆堡之后我真为你担心！你过得好么贝丝？”

　　贝丝重重的抱了丽萨大妈一下：“我过得很好，丽萨大妈你才要跟我说说呢！这么气派的裁缝铺子，简直……太棒了！”

　　不光这件铺子太棒了，丽萨大妈本人的精神状态也太棒了！从前的丽萨大妈总是恍惚的、悲伤的，逢人就问有没有人看到她的儿子托德，有没有人看到……

　　因此贝丝总是担心丽莎大妈在她不在的时候会被人欺负，但是现在丽萨大妈好极了！

　　丽萨大妈拉着贝丝走进铺子里：“别站在屋外啦快进来！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呢！我儿子托……”

　　“妈，你朋友啊？”

　　一道嘹亮而爽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隐隐的熟悉，贝丝下意识转过身看去，登时一双红棕色的眼珠瞪圆了，和那人异口同声道：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