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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刑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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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宝宁原本打算下午去找姜羡玩。
南朝人等级观念很严重,除了皇室宗子分封出来的几位王爷外,身上有爵位的家族里头四位国公、六位侯爵再到伯、子依次排开,不同等级里头又有着名次先后差异。比如四国公府里头“荣、祝、镇、定”便是分好了先后的。
如此一来,隔着一个等级可能就是天差地别,如果没有姻亲关系子女也就来往得少。姜羡算是谢宝宁难得的朋友。
不过既然今天难得有机会去刑部,谢宝宁理所应当地把好朋友的次序往自己爹爹后头排了一点,只让绿柳拿了她新得的一套陶制的小玩意儿送到姜羡那里,便跟着谢荣昌走了。
这番话说出来自然又惹得谢荣昌大笑了一阵,把马车上备着的点心都拿出来哄女儿玩。谢宝宁一路上就这样被谢荣昌照顾着吃了两块半绿豆糕,又吃了半块蝴蝶酥,再吃了一颗金桔糖,最后含着一片姜糖到了刑部。
在谢宝宁的想象中,刑部和其他地方应该是有些不一样的,气氛应该阴沉一些,或者在刑部当值的人也应该严肃一些。但是被黄芪扶着下马车,看到院子里清一色阳光又有朝气的年轻面孔,谢宝宁脚下一晃,还是靠着黄芪才稳住了身子。
看来,有谢荣昌当这个主事的,祝国公府里头看重长相的毛病看来也被带到刑部来了。
“爹爹。”谢宝宁跟在谢荣昌后头小声喊了一声,等谢荣昌回过头来看自己,谢宝宁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您不觉得,您手底下这批人都有点太瘦弱了么?”
谢荣昌好像仔细思索了一番,还很认真地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回答女儿:“好像是有点,不过没事,爹爹马上就能把太子骗来刑部,等太子来了,这水平就能起来了。”
谢宝宁张了张嘴,觉得父亲可能是对自己的话有什么误解,又问:“你还觉得这水平不够高啊?”
谢荣昌很为难地点点头,指了指屋里一群正抱着一本卷宗讨论的人,弯腰在谢宝宁耳边说:“不是爹爹挑剔,阿宁你看啊,这批小伙子长得不如太子和你大哥也就算了,连江晗和姜家老二都比不上,论才学、论样貌都还是差了点火候。你说是不是?”
谢宝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应付着勉强点头称是。
东宫太子南梁潇、祝国公府三少爷谢振泽、丞相府大少爷柳江晗和镇国公世子姜韫可是连着五年被评为南朝四大公子。
谢荣昌以他们为标准,怕是谢振泽的亲弟弟谢振熙也要被亲爹嫌弃长得不够火候。
不过这下谢宝宁知道柳江晗刚刚金榜题名那阵子谢荣昌为什么一天到晚往丞相府跑了,大概也是想把柳江晗骗到刑部来,只不过被深知妹夫脾性的柳如青挡下,没能如愿。
谢荣昌确实因为这件事情憋屈了挺久。千元十一年新科状元谢振泽,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了避嫌最后去了吏部任职;千元十二年新科状元柳江晗,谢荣昌是想方设法想让他来自己手下,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大舅子逮去了吏部。这一下就让刑部在六部三年一度的大评选里输得一塌糊涂,让谢荣昌怎么受得了。
明年又是大评选了,正巧姜韫明年参考,皇上又明说了要年内让太子到六部里任职,这两个人,谢荣昌怎么都要逮到自己手里头来。
太子不便评议,谢荣昌便把谢宝宁带在身边向她念叨起了姜韫。姜韫是姜羡同母的嫡亲兄长,比谢振熙年长四岁。镇国公府一共三房,只有二房是嫡出,姜韫和姜羡的父亲二爷姜亭自然承袭爵位。姜韫是虽然排行上是二少爷,但是毕竟是二房嫡长子,出生便被请封为镇国公世子。
谢宝宁去找姜羡的时候碰见过几次,虽然不算熟悉,但因为姜羡,姜韫对她还算是比较亲和。
谢宝宁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抬头便问谢荣昌:“爹爹,娘亲是不是想让姐姐嫁给姜韫哥哥呀?”
确实是这样。姜家和谢家向来关系不错,老一辈的姻亲关系淡了之后,两家也一直在商量着要如何再巩固巩固这层关系。
老镇国公夫人原本看中的是长房的谢宝宜,只不过谢宝宜比姜韫大两岁,镇国公夫人是不大乐意的。镇国公夫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文熙长公主,在强势的儿媳面前老夫人当然对孙子的婚事就没什么话语权,老夫人提起的谢宝宜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谢宝宜和新北侯世子定了亲,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了,镇国公夫人又听说了祝国公府在给谢宝安相看的事儿,就凭着手帕交关系又找上了柳如是,打起了谢宝安的主意。柳如是也算是看着姜家兄妹长大,对姜韫的品性为人当然是满意的。
谢荣昌虽然总觉得姜韫配不上自己女儿,却也知道在此事上夫人比自己看得清楚。所以谢宝宁问起的时候谢荣昌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谢宝宁是或不是,而是问了一句:“阿宁啊,太子是不是要比姜韫讨人喜欢一些?”
谢荣昌竟然有让谢宝安嫁东宫的意思?谢荣昌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恐怕这个想法连柳如是都不知道。谢宝宁有些惊讶,她愣了愣,只说:“爹爹,我不认识太子殿下啊。”
谢荣昌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谢宝宁从未进过宫,又怎么会知道太子长什么样,估计连东宫在哪儿都不知道。不过谢荣昌并没有打消心里的念头,谢振泽是太子伴读,谢荣昌和太子也还算是熟悉。
比起姜韫,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谢荣昌都更喜欢太子一些,在他看来,谢宝安作为祝国公府的嫡女也不是配不上太子妃这个位置。
谢宝宁仔细看着谢荣昌的表情变化,大概猜到了谢荣昌的想法。不过如果没有感情在先,嫁入东宫在谢宝宁看来不算是一个好的归宿,更别说是要给自己的亲姐姐选夫婿,不管太子为人如何,谢宝宁都不愿意让谢宝安踏进那个虎口。
这件事情,在谢荣昌有下一步动作之前,谢宝宁觉得自己还是该打听打听谢宝安的心意。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消遣掉这一整天在刑部的时间。
把谢宝宁在自己位置上又是点心又是茶水地安顿好,谢荣昌便忙了起来。谢宝宁本身也只是想出来转转,没想着能有多有趣,便乖乖坐在刑部的主位上随便看看卷宗。
谢荣昌给她留下的这些东西基本上都记的是些已经定案的琐事杂案。这个七品官又宠妾灭妻了,那个小杂隶被收买多打了嫌犯十五大板,主簿在记录这些案件时也应当是闲得无聊,一句话往往加上几个修辞,还偶尔编排些或真或假的情节,在边上标注上是谁撰写,保证案卷的基本的公正性和完整性。
这都无伤大雅,看起来也有趣,谢宝宁就当个话本看看。
看着看着有些困了,谢宝宁把手里卷宗合上打算打个盹,却不小心碰掉了一本压在她手肘下的册子,不厚也不薄,应该是乡县递上来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