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外婆黄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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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我们来了。”许承安下了车，率先打开院门。
外婆黄小花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听到许承安的声音，笑容满面地走出来。
“安安，来啦。”
许承安的出现总能让淡淡的外婆发出光彩，因为他的一声“外婆”而整个人散发出慈祥的光芒。
就连许母也想不到，她的继母会对许承安这般喜爱。
其实知道了外婆的过往后，许承安倒能理解外婆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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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黄小花，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
在当时每个家庭都需要劳动力的环境下，男丁对于她的父母来说是重要的。而她跟她的姐姐如同路边的小草一般，弱小无人怜。
而且她的父亲爱喝酒，喝醉了就会拿她跟姐姐们撒气。她的母亲冷眼旁观，把所有的母爱给了她的儿子。
在她母亲生下第四个儿子的时候，她被父母送给山里的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那时的外婆七岁，还懵懂无知，只知道她的爸妈不要自己了，把她送给别人。
那户人家对外婆并不好，她依旧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时常还要受到养父母家的虐打。
有一次，外婆被冤枉偷吃厨房的糕点，养母拿木棍抽了她一顿。终于，无法忍受的外婆逃走了。
那时还是酷寒刺骨的大冬天，饥寒交迫的外婆恍惚地寻找回家的路。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回家后她被父母暴打一顿，重新送回那户人家去。
几次三番后，外婆彻底死心了。因为在她心里，那个给她撑力的家瓦解了。从此她的心空荡荡的，对生活没有盼头，整个人毫无生气。
有一年春天，接连几天都是倾盆大雨。水位不断上升，将大半个村子淹没。
村里敲响警钟避难的时候，外婆所住的土屋倒塌，封住她的出路。
无论外婆如何地叫喊，都无人回复。她徒手去挖泥土，遇到更严重的坍塌，被房梁砸中晕乎乎地无力动弹。而养父母匆忙背着儿子，路过她的身旁。
外婆透过缝隙看到他们的身影，想求救却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看着自己被人再次抛弃。
那种无助感比打在她脸上的雨水来的冰冷，外婆低声哭泣，雨水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
好在养父母家地势高，并没有完全淹没，外婆得以活下来。
在当时医疗技术还很落后的情况下，虽然她被救活，却因泡在水里太久落下了病根子，后面外婆被检查到丧失了生育能力。
本以为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却没想到得来这样的一个噩耗。
这对于外婆来说是沉重的打击，她那时恨过所有人，甚至想过自杀。但她没有胆子，她还想苟活。
养父母当天知道这个消息，就把外婆送回她父母家。
她的父母见到她不是安慰，而是说她晦气。他们还想把她嫁给村里年迈的鳏夫，外婆当然不会同意。
她跪在他们面前求情，她愿少吃一口饭，做牛做马不拖累家里，就希望不要赶她走。
她想留在家里，她想家！
许是她的父母心软了，将她留下来。
没有生育能力的外婆成了村里的笑话，也让黄家成为笑柄。父母埋怨，姐姐责备，弟弟打骂，这些她都咬着牙往肚子里咽。
在他们的观念中，孕育下一代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养儿防老。当失去这个能力时，就意味着他的后半生失去保障，这个观念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外婆。
前半生没人在乎她，后半生也依旧孤苦，绝望的外婆性格孤僻，把一切看得很淡。
后来两个姐姐早早外嫁出去，只有她成了当时的老姑娘，因为没有人会要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哥哥弟弟们相继成家，家中经济变得困难，她的母亲整日想把她嫁出去。
经人介绍后，嫁给了外公。外公有一儿一女，在子嗣上没有太大的强求，只要她对孩子们好就行。
外婆很喜欢孩子，真心想把许母和舅舅当自己孩子。只是她理性地去控制自己的情感，和两个孩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因为外婆嫁到外公家时，许母姐弟两已经是半大的孩子。她不想自己付出感情之后，却收不到回报。
被伤害过无数次的外婆，对感情十分的谨慎小心。
许承安永远记得第一次叫她外婆时，她颤抖着伸出手摸着他的脸，说道：“安安，你叫我什么？”
她眼眶里的泪水泛着晶莹的光芒，让许承安动容。尤其是知道她悲惨的过去，他对这个女人变得宽容。
“外婆。”
“诶！安安真乖。”她柔声应着。“以后就不要再叫了，你妈妈会不高兴的。”
她透着笑意的眼里带着隐忍，因为顾及许母的想法，说了后面那句话，很让人心疼。
“既然我叫了，就不会收回去。”那时的外婆有被许承安这句话震撼到。
要说外婆对许母是理性的，那么她便把感性的一面放在了许承安这边。
后来许承安有跟许母说过这事情，许母比他预料中看得开。
“她是你的长辈，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那你不会觉得我背叛了你？”
“你一个小孩子哪来这么奇怪的想法？虽然你叫花姨那声外婆，我心里是很别扭。想着凭什么我儿子要叫别的女人外婆，凭什么我妈就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但是仔细想想，也就那样吧。人总要活在眼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忧人自扰。”
许母望着许承安黑亮的眼睛，笑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你说的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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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热心地将许家三口迎进门。
“阿姨，我弟回来过节了吗？”
“阿明昨晚就回来了，吃完午饭就跟你爸出去给亲戚送节礼去了。”
许母点点头，跟着走进大厅。
外婆拿出糖果零食放到桌上，并塞了一些给许承安。
“谢谢外婆。”外婆慈祥地摸摸他的头。
许父将买来的菜放进厨房后，提着水果进厅。
“昌华，先过来喝口水。”外婆说道。
“好。”许父接过外婆倒好的茶，喝了几口。
今天是中秋节，晚餐要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来庆祝。加上许家三口一起回来过节，外婆早早地就起来准备着，她还特地给许承安准备他最爱吃的茄子煲。
外婆走进厨房继续忙活，许母跟着进去。
“你这是要烧铜勺饼吗？”许母走到灶火那添了把火。
“对，等下晚上回去你们带一些走？”外婆说话间，将摊好的面浆放入油锅中，油炸的声音不断传来。
闻到香味的许承安跑到厨房去，瞧着炸好的铜勺饼，眼里垂涎的很，小手伸过去拿便被许母打开。
“刚炸出来的不能吃，太热气，容易上火。”许母说道。
许承安心里嗷呜一声，有些难受。外婆看了笑笑，“吃一点应该没事。”
“之前有人送了一些铜勺饼，他贪吃，吃多了后上火，喉咙后面还发炎了，之后就不让他多吃了。他现在还小，正是发育的时候，油炸的食物少吃的好，我看电视就是这么说的。”
“那也是，还是不要吃了。”
现在外婆和许母统一战线，许承安巴巴地望着锅里炸的金黄金黄的饼。
铜勺饼是当地逢年过节会做的一种小吃，在一个平底小勺中均匀地摊上面浆，可放入酸菜等佐料。然后油炸成金黄色可出锅，酥脆爽口美味，越嚼越香，让许承安深深地爱上了。
只是他之前吃的太猛，嘴里起了泡，后面喉咙还上火发炎了。许母知道后，严厉限制他吃铜勺饼。
许承安没有吃到美味，失去人生的一大乐事，讪讪地走出厨房。
“外公，舅舅。”许承安刚出门就看到外公和舅舅推门进来。
“安安来啦。”外公欢喜地将许承安抱起来，虽没有亲昵的动作，但还是能看出外公对他的喜爱。
“你爸妈呢？”许承安要回答的时候，传来许母的声音。
“爸，你和阿明回来啦？”
“昌华呢？”
“爸，黎明。”许父出来打招呼。外公和舅舅看到许父，只是轻轻点点头。
“爸，你先进去，我跟阿明聊点事？”外公看着眼神不自在的儿子，冲着许母点点头，抱着许承安和许父进了大厅。
舅舅察觉出不对，转身要离开，便冲上来的许母抓住。
“跑什么你？”
“我哪有跑？”舅舅躲躲闪闪地说着。
许母白了他一眼，也跟他瞎扯，直接问道：“你现在到底几个意思？姐给你介绍的对象，你都看不上是不是？还是你在工作单位有心仪的姑娘啦？”
舅舅面色苦闷，“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你现在老大不小了，到了年纪就得结婚，你老来才有依靠。”
“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是不结婚，只是目前没遇到合适的对象。”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你跟我说，姐给你找呀。”
“姐，你不要瞎操这份心了，我心里有谱呢。”舅舅说完这句话，逃离似的出了门。
许母长长地叹了口气，因为父亲放养的态度，她一直觉得父亲不管事，加上她又担心后母歹毒，尽心尽力地把舅舅照顾到大。都说长姐如母，她为舅舅操的心不比自家儿子少。
许母心里憋屈，她这不是瞎操心，是白操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管这么多没用的？”许承安不知何时站到许母的面前说道。
他也曾被长辈们催过，说的好听是催，不好听就是逼迫，是绑架。
他前世终身未娶，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从来没有断过。甚至还有人为了讨好他，送他男子为侍，当真是可笑。
所以他对舅舅此时的遭遇感同身受。
“别以为读了两年书，就什么都懂，就敢来教你妈做事咯。”
“安安说的对，管来管去管成仇，疏远了你们姐弟的关系，就不好了。”外公插话道。
许母撇撇嘴，心想：那你什么都不管，我们姐弟跟你关系亲密了吗？
许母见全家没有人跟她同一战线，忿忿不平地去厨房做事。
“安安，去外面把你舅舅找回来。”外公拍拍他的肩膀。
许承安点头答应，走出了黎家小院，一路询问村里人寻找舅舅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外婆黄小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