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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花红柳绿(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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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璟明懵了一下,看向顾嫣问:“怎么想要搬出去住了?马上就要过年了。”
在顾嫣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慈祥的样子,面色温柔,声音温润,挑不出毛病来。
顾嫣久而久之也相信这位陶叔叔,是真的温柔,骨子里的温柔。
“过年我会回来的。”顾嫣端起高脚杯,轻摇杯中红酒。
陶璟明点点头,“那也好。”
她确实更在乎顾嫣,不管顾嫣提什么要求只要他能办到,都会满足顾嫣。
买套房子不算什么。
陶璟明连问都没问就答应了,四姨太听的心里头堵得慌。可又不敢闹,夹了一筷子茨菇肉片,放在陶永翊碗里,“多吃点。你正长身体呢。”
陶永翊今年十岁,是陶璟明的第一个儿子。
说喜欢也喜欢,可都不如顾嫣。
四姨太这口气憋了很久,但就是发不出来。
饭桌上,陶璟明和陶熹微一句话都没有。
父女之间,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如同陌生人。
等到所有人吃完离开,佣人来收拾的时候陶熹微才问:“为什么要搬出去?”
顾嫣喝了几杯红酒,耳根红透,一双眼睛更勾人,声音也性感起来,“不想住在这了呗。还能有什么理由?”
陶熹微沉默片刻,点头说:“其实你搬出去也好。起码清净。”
顾嫣晃着杯中的葡萄酒,犹豫再三问出了口,
“你晚上……去哪?”
问完顾嫣有几分心虚,看向别处。
陶熹微如实回答:“四海舞厅。”
顾嫣咬咬唇,随后嫣然一笑,“跳跳舞也挺好的。”
陶熹微颔首:“嗯。”
顾嫣心里的火莫名烧起来,生气的扔下酒杯,回了听春院。
陶熹微含笑。
晚上七点。
周睿诚开着车来了,倒是个绅士,亲自来接陶熹微去四海舞厅。
静谧的车子里,周睿诚不说话,陶熹微也不开口。
只有车轮子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着。
周睿诚话不太多。
陶熹微和周睿诚无话可说。
抵达四海舞厅,周睿诚先下车拉开车门,请陶熹微下车。
陶熹微牵住周睿诚的指尖,走进灯红酒绿的四海舞厅。
舞池里挤满了人,男男女女拥在一起跳舞。炫彩的灯光打在脸上没有真实感,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陶熹微抿下一口红酒,将思绪拾起,对周睿诚说:“我知道周公子需要什么。我也办的到。”
“只是、”
“周公子知道我需要什么吗?”
陶熹微的脸在红绿的灯光下温和起来。
一瞬间里周睿诚有些入迷,说话越加温柔,“陶小姐但说无妨。”
陶熹微放下高脚杯,直视周睿诚,“我需要底气。”
周睿诚听说过一些关于陶璟明和谢媖娴的事,也知道陶璟明野心大,想将自己的亲家“谢家”吞并,因此和谢媖娴闹掰,也和陶熹微变的疏离、冷淡。听起来陶璟明是将陶家所有大权都交给了陶熹微,可事实是,陶璟明只是将陶熹微推出去,做他的替死鬼。
周睿诚明白,陶熹微更明白。
所以她需要一个无人能撼动的底气。
堂哥是,周睿诚也可以是。
这是一个万全之策,也是唯一的办法。
周睿诚在上海滩是个人物,做起事来也心狠手辣。多一个人,就多一条路,陶熹微不觉得亏。
就看周睿诚答不答应了。
陶熹微慢慢等着周睿诚的回答,眼里没太多担心。
周睿诚想清楚后才点头,“好。我答应你。”
陶熹微微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周睿诚眼睛里有笑意,是真的开心。
周睿诚缺钱吗?不缺。缺女人吗?也不缺。缺地位吗?缺的。还缺什么?军火。上海滩帮派林立,明枪暗箭,手里头没点东西怎么行。况且在周睿诚来之前陶熹微就已经调查了一番,周睿诚也有野心,他要爬上更高的位置,俯瞰整个上海滩。
两人正交谈着,一个柔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陶小姐,怎么过来也不打声招呼呢?二小姐怎么没过来?”
陶熹微朝说话的人看过去,是阮清湘。四海舞厅的台柱子,人称玫瑰姐。
阮清湘生的艳丽,即便浓妆艳抹,可还是美的不可方物。
“这位公子是你朋友啊?”阮清湘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周睿诚腿上,娴熟的搂住周睿诚的脖子,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像一把钩子,钩在周睿诚心上。
周睿诚绅士的搂住阮清湘纤细的腰肢,轻咳一声,“不太合适。”
阮清湘笑着起来,点上一支烟问:“有主了?”
周睿诚含笑,没有回答。
阮清湘看看周睿诚,又看看陶熹微,指了指,“不会吧?陶小姐,你跟这位公子?”
“没关系。”陶熹微否认的很干脆。
阮清湘眼里的紧张慢慢融化,亲热的搂住身旁人的腰,不安分的手指头一点点往上爬,红唇凑近陶熹微耳朵,呢喃细语,“今晚,打算几点回去?”
两个人贴的很近,呼吸交缠。
陶熹微咳嗽两声,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九点钟。”
阮清湘一听陶熹微咳嗽,忙顺着陶熹微的后背,秀眉蹙起,担心的问:“你好些了吗?”
陶熹微拿帕子掩住嘴,低哑回答:“快好了。”
周睿诚不知道陶熹微生病的事,也跟着担心起来,“陶小姐,我先送您回去吧。”
陶熹微点点头,“也好。”
后背沁出的冷汗湿粘粘的,陶熹微浑身不舒服。
离开四海舞厅刚好九点钟,回到陶府快九点半。
周睿诚目送陶熹微进了陶府才驱车离开。
听春院灯火通明,小二楼渐渐黑下去。
陶熹微睡的并不踏实,半夜头疼便睡不着了。
云实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点上油灯,走过来问:“是头疼又犯了吗?”
陶熹微颔首,按着太阳穴,慢慢揉着。
云实倒了一杯水,眉头紧蹙,“我去请大夫来。”
半夜三更,云实去请医生不太现实,就去请了胡同里的张大夫。
张大夫赶紧穿衣,穿鞋,拎上药箱跟着云实来到陶府。
房间里越是暖和,陶熹微就越是头疼。
人一多,也头疼。
陶熹微挽起袖子,露出白细胳膊,请张大夫把脉。
“大小姐是不是最近吃饭不多?”张大夫是位老大夫了,看病格外仔细。
陶熹微点头。
“睡眠也不太好?”
陶熹微再点头。
张大夫松开把脉的手,开始写药方,“您睡眠不太好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一紧张头也会疼。高度紧张时还会头晕……”
折腾来折腾去,已经是早上了。
喝过汤药后,陶熹微睡了一阵,头慢慢的不疼了。
再醒来时,已经十点。
海棠换了云实,守在榻前。
陶熹微起身,海棠将枕头垫在陶熹微后背,“您醒了。”
“二小姐呢?”
昨夜她做了太多奇奇怪怪的噩梦,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顾嫣躺在血泊里。所以一醒来就问顾嫣怎么样,她的心实在慌得厉害。
海棠回答:“一早就搬走了。”
真快。
顾嫣说的那天,陶璟明就立马为顾嫣购置了一栋带花园的三层小洋楼。
陶熹柔也不喜欢在陶府里住着,一来是不太方便,二来没有小洋楼里住的舒服。小洋楼里暖气,还有马桶,浴缸,能洗一个温暖的热水澡。便时常去顾嫣那待着,她倒是不在乎二小姐这个头衔,也不关心王碧春怎么想。
都是一家人,藏那么多算计干什么?
好在顾嫣对陶熹柔不怎么讨厌,两人就这么住在一起了。
顾嫣白天睡到自然醒,拾掇一番下楼吃早餐,吃完早餐出去逛。夜里的乐子也挺多的,打牌、喝酒,每天过的快乐无比。
陶熹微白天学习,晚上跳舞。
两个人互不打扰。
顾嫣搬出来后时间似乎过的很快,一晃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
七点的天已经黑透了,一辆汽车停在小洋楼门前。
陶熹微从车里下来,站在这扇雕花大门前,摁响门铃。
陶妈擦了擦手就急急忙忙的来开门了,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陶熹微,着实震惊,“大小姐。您来了。”
门打开,陶熹微轻唤:“陶妈。”
走进温暖的洋楼,陶妈关心的问:“您吃了吗?”
陶熹微点头,“吃过了。”
“那要不要我给您熬点粥?”
“不用了。”
陶熹微打量了一圈客厅,铺着进口地毯,皮质沙发,一口洋钟挂在墙上,有几分冷,没什么人情味。餐厅也是,干干净净的,花瓶里插着几束枯掉的花,已经瞧不出来是什么花了。就像是美人凋零。
陶熹微皱眉,“她不经常在家里吃饭吗?”
陶妈回答:“只吃早餐。”
陶熹微没再说什么,将手包放在桌上,窝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陶妈泡了一杯红茶,不好意思的说:“大小姐。家里没清茶了。两位二小姐都喜欢喝红茶,您尝尝怎么样。”
陶熹微微微颔首,没睁眼。
随后她又问:“她怎么样?在家吗?”
“在楼上。”
陶熹微睁开眼,就看到陶妈手里是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衣,心中明了,便开口说:“您去歇着吧。我来。”
从陶妈手中接过睡衣,陶熹微走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