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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愿化西南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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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轮到了靳如晔沉默。
他静静的凝视她,没有过多追问,直到很久,才拉起她的手。
靳如晔的行进极有目的性,看来应该是有背景所依仗。
对啊!姜若锦不禁眼前一亮。
自己是莫名穿到这里的,但他不是!他可是土生土长的在地人,有父母亲人有家庭,肯定不至于让两人露宿街头。
可是……
忽然想到什么,她心底没由来的一紧。
该不会,早已经有家室,妻妾成群了吧?
姜若锦好笑地摇摇头,暗嗤道:算了,有或者没有,那些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半柱香时间过后,靳如晔叩响一座府邸的大门。
她望着恢弘气派的宅子,心想,这小子居然还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果然人不可貌相!
既如此,等以后生活慢慢回归到正轨,她也不可能总赖着他不放,在走之前,好歹要问他讨一个营生的手艺。
反正看他家大业大的,从下面生意中给她匀个工作应该不难,再怎么说她也救过他的命。
正敲门的靳如晔打死都不会想到,在他专心为她以后做打算的时候,某人,竟动起了和他分道扬镳的念头。
下一刻,沉重的府门被拉开,小厮将头探出来,问了靳如晔的名姓后,关门去回禀。
很快一位锦衣玉袍的中年人慌忙赶来,见到靳如晔后大惊失色,扑在他脚边行了个大礼,连连赔罪。
“殿下!殿下原来您还活着!”
“下官派人寻了您好几天!一直没见您的踪迹,还以为您遇害了!”
“既然您还活着,为什么没有早点联系下官呢!”
“下官有罪!请恕下官失职之罪!”
姜若锦看傻了……
很明显,他的身份,远比她设想的还要尊贵……
靳如晔虚扶了一把,中年人顺应站起身,将两人往里面迎。
“您受苦了,快请进,下官这就吩咐他们烧水,让您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对了!还饿着肚子呢吧?”
“来人!叫厨房备上好酒好菜!”
他忙叨叨地做出安排,手随着言语挥来动去。
“哎?”注意到身侧的姜若锦,男人犹豫发问:“这位姑娘是……?”
靳如晔环起她,将她的肩头往自己这边一揽,说得自然又理所应当:“她是我的人。”
说完还郑重其事补了一句:“我至关重要的亲人。”
中年男人没有看到姜若锦眼中的惊讶诧异,干笑着点点头:“小的明白了,马上就给这位女眷……哦不,给这位主子安排洗漱更衣。”
“珍儿,到后院烧好热水,再去铺子里挑两套合适的成衣备上,快去!”
吩咐完,他转过脸,谄媚的凑到姜若锦身边:“您来的仓促,下官府里照顾不周,还请您多多担待。”
在靳如晔的点头许可下,姜若锦才放心地跟着丫鬟们前往后院。
自从穿越过来,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多天,身上都快馊了,她是真的很想痛痛快快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府里的小丫鬟们十分温顺,手又很巧,待她洗完澡后为她整理繁复衣饰,绾发梳妆……
经过一番打扮,当她再次出现在靳如晔眼前时,他看得稍有些许怔神。
原来这半路捡来的丫头……竟是个美人。
姜若锦抬眼,见到靳如晔,她也愣住了。
此刻年轻男子褪去一身泥泞黯淡的黑衣,玉袍加身,面庞露出本来白皙的颜色,显得五官更为俊朗。方才还散乱的发丝被整齐理在头顶,由银质嵌宝石的发冠所束。
“嘶……”现代二十多年母胎单身,钢铁直女的姜若锦倒吸一口冷气。
天呐,是帅哥!
难道说……这就是心动吗?
中年男子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一头雾水,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来来,两位主子这边请,府里早已摆好酒菜,请主子们尽情享用。”
姜若锦和靳如晔的对视这才被打断,双双回过神,随男人来到餐堂。
席间的菜式非常丰盛,她边吃着饭,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听他们的谈话。
许是靳如晔没有避讳她在场,又许是她聪明。
从谈话中不难听出,靳如晔的身份有关朝廷政局,男子则是他的亲信或部下。
之所以前些日子被掳去,其实不是匪徒们的本意,而是靳如晔半路遭到对头势力的追杀,身负重伤,为活命,不得已,将自己发丝揉乱,垂头藏下面容,一头扎进匪徒们押送货物的板车上。
虽说几经辗转,差点被当成男倌卖掉,甚至还因伤险些丧命。
但两害相较取其轻,混入匪徒的老巢,总比被对家的杀手杀死强百倍。期间有幸遇到姜若锦,阴差阳错治好了伤逃出来,倒也命不该绝。
中年男人听得连连感叹起他的不易,可不知怎的,姜若锦放下筷子,微微皱起眉……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似的。
出于她在现代时职业的特殊性,性格异常敏感,对危机来临的第六感知也非常准确强烈。
她总觉得这个中年男人举止怪异,可非要说哪里怪,她又说不那么具体。
吃过饭,靳如晔有事离开,临走前把姜若锦安排在一处客房落脚。
直到很晚他都没有回来,姜若锦不想出门与那些人打交道,肚子饿的没办法,吃了几块桌上的糕点填肚子。
与现代柔软的蛋糕不同,那糕看似压得紧实,咬到嘴里却细碎噎人,吃着吃着,喉咙处就卡成一团。
她连忙敲了敲胸口,起身倒茶。
可还没等摸到茶壶,她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姜若锦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身体却不受控制,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浑浑噩噩过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催促声吵醒的。
“小姐!小姐?”嬷嬷知道她的来历,不敢怠慢,轻手轻脚拨弄她:“快醒醒,选秀马上要开始了!”
姜若锦勉强睁开双眼,视线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富丽堂皇的一间卧房出现在她眼前。
“啊,头好痛……”她坐起来,敲着胀痛的脑仁,四下打量,嘴里边问道:“这是哪里?”
嬷嬷笑得慈和:“小姐忘啦?方才您在厅中候选的时候,身子突然不适,奴婢这才扶您到房中歇息。”
“现在若是觉得好些了,便赶紧回去吧,错过了大选那可就不好了!”
姜若锦皱着张脸,一头雾水:“大选?什么大选?还有,我怎么不记得我被你扶到这里来休息?”
“小姐您真是的!又在跟奴婢说笑了!”嬷嬷上前将她搀起,笑着嗔她:“经皇后娘娘做主,定下今日为晋王选秀,充实后院,京中凡是未出阁的贵女都要到场。”
“您和晋王殿下青梅竹马,从很早就彼此倾心……”
“这回可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小姐的福气在后头呢!”
姜若锦更懵了,疑惑的摸摸这,摸摸那……还是那具躯体,没有变啊!这怎么回事?
若不是看清自己仍是刚穿过来时那副样子,否则她真会以为自己又穿成了其他人。
从房中来到晋王府前厅,随着徐徐走近,满堂贵女纷纷向她的方向回过头,一时间宛若盛夏时节身处花海,眼前景象美不胜收。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议论声。
“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她啊……听说是苏相爷的千金,和咱们晋王殿下早有婚约。以后府中肯定是有人家一席之地的,此番来选秀无非就是走个过场。”
“苏相?你确定?”
“不对啊!苏相家不是三个儿子吗?从来没听说过他家有女儿啊!”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被保护的好吧……”
姜若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她什么时候变成苏相爷的千金了?而且早有婚约又是怎么回事?
晋王是谁?
凭当时那中年男人对他的称呼,难道,靳如晔就是她们口中的晋王殿下?
正当她困惑之际,门口一队内侍随从鱼贯而入,待各自找到位置,间隔均匀的站定后,正主方气定神闲的出场。
她猜得没错,靳如晔果真就是那位晋王。至于身旁雍容华贵的女子,通过嬷嬷在房中时对她的解释,她推断,应该是安排这场选秀的皇后。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上位的女人落座,厅中所有贵女齐刷刷俯身行礼,姜若锦也被嬷嬷在后面轻压着,随大流的融进行礼的人群中。
“大家平身吧。”女人仪态端庄高贵,脸上虽有笑意,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哪位……是苏若锦啊?”她语气抑扬顿挫,拖着长音,目光从左到右环视一番:“到前面来,让本宫瞧瞧。”
“诶!这个苏相!家里有个女儿竟藏了这么多年,瞒的大家好苦!”
姜若锦闻言周身立即紧绷,僵硬地被嬷嬷暗暗推出来,迫于无奈,低下身子学着旁人的样子谦逊答话:“回皇后娘娘话,正是民女。”
认是认下了,可她整个脸都是绿的,神态很不自然。
她啥时候被改姓了?苏相是谁她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成她爹了呢?
皇后若有所思,一字一顿道:“珺璟如晔,雯华若锦?”
她挑眸,看向姜若锦,语气意味深长:“看来咱们这位苏相……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靳如晔见势头不对,立刻出来维护她,从中打圆场:“母后,她面子薄,您就别打趣她了!”
“看看!儿大不由娘,有了心上人,这就急着护上了!”
众贵女们很和适宜的轻笑起来,气氛慢慢缓和。但姜若锦看得出,她们多数心不在焉,皮笑肉不笑。
不过无论怎么各揣心思,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是眼前这个“苏若锦”……注定是横在她们通往富贵路的一道坎儿。
因为有她的存在,这些人中间注定要多出一个落选。
也正因有她的存在,即便侥幸进入晋王府,往后也要面对这个强劲的敌人。
毕竟他爱她,人尽皆知……
姜若锦顶着“苏相之女苏若锦”的身份,顺理成章的留在了晋王府。
宰相位高权重,他的独女自然配得上正妻身份。于是她便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晋王妃,做起了当家主母。
后来,她也见到了自己那所谓的父亲。
老人发丝花白,体格和面貌看起来却格外矍铄。
他私下里真诚的告诉姜若锦说:“孩子,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但不必过度忧心,往后就安安稳稳留在晋王身边,殿下待你是真心的,否则也不会瞒天过海,以这样的方式让你入府。”
“至于身份,在今日谈话过后,就把过去的姜若锦忘掉吧……”
“我听殿下说你已经没有亲眷在世上了,刚好本相家中三个都是儿子,现如今多了个女儿凑成圆满,倒也没什么不好。”
“你就把我当成爹爹吧,有什么困难,遇到什么不如意,都可以跟家里讲。”
姜若锦垂头沉思,直到过去许久,才重新挑起视线,问道:“可是,为什么是我?这样大费周章……真的值得吗?”
“殿下心里有你,这么做就值得。”苏相笑笑:“而且对时局来讲,本相家中没有女儿,无法结成姻亲,就算为殿下再尽心竭力,总归没有维系。”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本相是晋王的岳丈,彼此间紧密相关,无可分割。若是不久的将来,晋王有机会问鼎天下,那么我苏家,便是名正言顺的后族了。”
“除此之外,这样做还能挤掉太子党权臣女儿入府,将后院把控在自己人手里……细数下来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将生硬现实的道理讲清后,他又把话收了回来:“我说这些呢,你听了也别多心。虽然好处良多,但殿下对你绝不是利用,而是有真感情在的……”
——
送走苏相,日子还像往常一样过着。
姜若锦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不再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安心的在府中学习打理家事,另一边与靳如晔的感情,也在相处之中慢慢升温……
半年时间过去,从深秋时节到岁末天寒,再到万物复苏。
姜若锦在府中鲜少外出,但猜也能猜到外面的血雨腥风。
一番惨烈的斗争过后,以皇后太子为首的皇储党四处施压,其余皇子及众臣皆受到了波及。
靳如晔麾下的晋王党有苏相等人的力挺,侥幸没有倒下,成了当今时局中唯一有能力与皇储党抗衡的存在。
而借着这个对峙的时机,各方打着讨好的旗号,有心无心送进府中许多妃妾,姜若锦逐渐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统领起后院时照往常也增加了许多难度。
不过靳如晔对她的疼爱还是一如既往的,打破了主母不受宠,因利而聚各得所需的惯例。
他白天处理政务上的事,晚上回来便会去姜若锦那里过夜。对待那些妃妾时,偶尔会应付性的说几句话,与她们吃顿饭,但从来没有留宿过其他女人的房中。
不过,有时他也会假装冷落她几日。毕竟眼下心腹大患未除,他怕她会成为众矢之的,遭到恶人的针对和报复。
这一日,他鲜有闲暇,两人用过晚饭后,于黄昏的映照下牵着手出府散步消食。
靳如晔边走,边与她有说有笑。
“我看王妃近日食欲大好,身材也略见丰腴,莫不是……”
“不是!”姜若锦果断的打断他,羞臊地白了他一眼:“只是胖了!瞎想什么!”
靳如晔故作失望地摇摇头:“诶,好可惜,还以为咱们王府就要添丁增嗣了呢!”
紧接着,他坏笑凑到她身边,避开身后随从与侍女,压低声音对她说:“看来,本王还得继续努力啊!”
“嘶?”姜若锦抬手去掐他,一个追一个躲,四条胳膊纠在一起搅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