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嚣张 8 ...
-
我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将这帮无形之中可能威胁到我的皇位的人用囚车偷偷运到了健王府。
健王死后，树倒猢狲散，人都跑光了，那里已经被我改成帝国A级旅游景区了。
我令康德用黑色袜布套住犯人们的脑袋，然后把他们赶到瓦尔登湖畔，接着一声令下，统统扔到湖里喂鱼了。
两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残酷地化为了鱼食。
在我下令动手的时候，一个长相猥琐的犯人大声提出抗议，我感觉此人较为勇敢，就让他出来说话。这人被兵丁架着来到我的面前。
我示意让他开口。
这人粗声粗气，有着肥胖的身材，落难前定是个高官显贵。
我说：“你不服么，有啥怨言尽管说出来。”
这人撕了半天，终于把头上的袜布撕出了一道口子，露出两只乌龟眼睛，只见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顺畅了，才勾着脚尖说：“这厢有礼了。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
我笑了：“你说，只要不求活，都能满足你。”
这人：“临死之前，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一件事儿，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吗？”
我说：“这个容易，湖里有个神通广大的赤脚大仙，你去问问他便了。”
“莫要欺我哦。”
“月关一言九鼎，从不打诳语！”
“月关何许人也？”
“月关乃朕！”
“你是当今天子？”
“然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人满脸兴奋，磕头说谢主隆恩，然后毫不犹豫反身投湖了。
后来康德告诉我，这人是我六弟浪王的时候，我禁不住放声狂笑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开心，可能只是因为浪王终于不浪了吧。
闲来无事，我在上书房舞文弄墨卖弄风雅，一口气写了十几首诗，不成章法的打油诗。康德看后，摇头不语，我便解释，这些都是我信手拈来的东西，不值一提！
“喂，你瞧这两句文采如何？”
我大笔一挥，毫无羞耻心地写下，“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康德愣了，拍手称赞：“好诗，好句，精彩绝伦，万古流芳啊！”
“哪里哪里，妙手偶得，妙手偶得！”我厚着脸皮表示谦虚，又问，“阿德，以你的理解，为何江山多娇，英雄便要折腰？”
“或许是这种因果关系吧，”康德思索道，“江山多娇了，美人才能多娇，美人多娇了，英雄才会竞折腰……”
我继续问：“江山如何多娇？”
康德说：“山青水秀，风景如画，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我说：“举例论证。”
康德说：“长江、长城，黄山、黄河，皆是最有说服力的代表。”
我冷笑一声，严肃起来：“马上拟旨，月关要截了长江，推了长城，削了黄山，填了黄河。这事就由你来办，给你三年时间，国库的钱随你支配，搞不定的话就不要回来了。”
康德面露难色：“圣上，这难度系数很大啊。每一件，都是劳民伤财啊。”
“月关只看结果，不问过程！”我火冒三丈，大发脾气，“月关既为天子，便得做出点撼天动地的壮举来！阿德，难道你要抗旨不遵吗？想一想健王的下场！”
“是！老奴这就去办，保证完成任务！”康德吓得面如土色。
半个月后河南传来消息，康德以身殉职。
据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康德率领一万劳役驻扎在离黄河上游最近的地方，他们花费了三天时间鼓捣出了十万只沙袋，康德的意思是直接堵，将所有的人力集中在五十艘大船上面，然后一字排开，形成一股强大的阻力，再令人抛袋，把鼓囊囊硬邦邦的沙袋一齐扔向河里，以此截流。
然而效果不甚理想，仍是一河浑水向东流。他们又弄出五万只沙袋再次抛入，这次却不幸遇上了山洪——山海拉着河神一起动怒了。汹涌而来的大水使得截流大军胆肝俱裂，还没来得及奔逃，便全军覆没，康德也被水流卷走了，命丧黄泉。
闻听此讯，我哀叹一声人命贱如土，不得不暂停黄河之事，然后派了一个叫甘礼良的将军去推倒长城，理由是：对于外邦匈奴，与其堵，不如放，放他们入关，一举灭之，弄一道城墙摆在那儿，好像怕了他们一样。
甘礼良：“圣上明智，圣上威武，圣上天下无敌！我甘礼良一定不负圣恩！”
我怒道：“什么干你娘？你想干皇太后吗？无耻！”
甘礼良直冒冷汗：“微臣不敢，微臣冤枉，微臣不是那个意思——”
“这样吧，”我眉头一皱，信口一说，“以后你就叫‘甘小鸟’吧。”
“谢主子赐名！”甘小鸟三跪九叩，“圣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与日月同辉——”
临行之前，我赐给甘小鸟一柄尚方宝剑：“请小鸟将军放心做事，大胆去干。有不配合者，可先斩后奏！”
甘小鸟在全国征调了十万民工，以八达岭为起点，兴师动众轰轰烈烈地干了一年八个月，呈文说共计推倒长城一千九百里。
我嫌速度太慢，又派遣了一支军队供其使用，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把城墙全部推倒，一块竖着的砖头也不能留下。
朝中一些对我还算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将不能够理解我的变态行为，纷纷上书谏言，再这么搞下去，民怨沸腾、国将不国。我说：“你们懂什么，你们能理解一个曾经因为爬长城中途退缩而被人讥笑的人的悲痛心理吗？”
众臣子异口同声：“不能——”
然后我一意孤行，继续命人削黄山、填黄河，直到国库亏空，横征暴敛。
一个素有廉吏之称的大臣质问：“皇上为何削黄山填黄河，它们招你惹你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月关主要是不喜欢它们的颜色，太黄了。”
大臣哭笑不得：“圣上错矣，它们哪儿黄了？只是名称里有个黄字罢了。重新命名不就行了吗？何必大动干戈、兴师动众？”
我很不高兴：“晚了。皇命已出，再无收回的道理！”
大臣挺直身板，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昏君！暴君！朱氏之耻！我大光明朝三百年基业早晚毁在你的手上！”
我一声狂笑，拍案而起：
“毁便毁吧，又能如何？拉下去，五马分尸！九族以内，不留活口！”
五年以后，我所谓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皆以失败而告终，而□□百姓也终于不堪忍受我这样乖僻而残暴的一国之君，纷纷揭竿而起，我身边的拥护者越来越少，而残兵败将越来越多，四面八方的叛军像潮水一样涌向京城。
国都守卫者一触即溃，毫无战斗力。
当宫门被内应打开后，偌大的皇宫仿佛一下子只剩我自己还在坚守阵地。
我早想好了，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一刀下去碗大的疤，老子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反正老子这辈子是活够了。
叛军冲进来了，他们像烈火一样将我团团围住。
我认出其中一个首领竟是曾经被我驱逐出康王府的健王奸细康外拐，我绝望了，我真没想到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他不谢我当年不杀之恩，反而今天要亲手杀了我。
天道好轮回啊，都是命。
康外拐怒目圆睁，大喝一声：“狗贼，拿命来——”悍然举起手中长剑。
剑光一扬，我看到我的头颅西瓜一样滚落在地。
我知道，我死了。
我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好皇帝，所以当然该死。
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我不记得关键刻有没有喊出那句“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的穿越密语了，这是唯一比较遗憾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嚣张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