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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11.
      不知道是景行离开的第多少天,日子过到了冬至。姜云清懒得包饺子,就坐在窗前发呆,看太阳一寸一寸挪不见,月光一点一点洒进来。

      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笨重的跳动声,像背满了石头的蝜蝂,快把自己压死了。

      又过了很久,敲门声突然响起了。姜云清一下子跳起来,跑去开门。她以为是景行,却不想是提了饺子笑得一脸灿烂的高舒朗。

      景行果然如高舒朗所预料的那样,不在家。

      “你咋不开灯?”高舒朗开了灯,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唠叨她,什么女孩子在家要问清楚再给人开门、节能减排也得开灯、三餐必须按时吃不然会饿死之类的。

      “云清啊,你真的瘦成咱们小时候去看的那只猴了,你记得不?”高舒朗把饺子倒出来,两只手抓耳挠腮的模仿猴子,终于把姜云清逗笑了。

      “你这样好像个勺子。”

      她怎么不记得那只猴,那是她第一次去动物园,高舒朗和她早就为这次游玩做了准备,光是幼儿园发的香蕉就替猴哥攒了一把。哪成想当她献宝似的把放太久都变黑了的香蕉给猴子时,那只瘦得皮包骨的猴居然伸手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耳光还恰好被高爸爸拍下来了,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她没心没肺的也跟着傻笑。

      “咱俩到底谁勺?”高舒朗不笑了,皱眉看她,“你照过镜子吗,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

      姜云清依旧笑嘻嘻的:“我记得当年你还帮我报仇了,用大白兔奶糖砸了猴哥的屁股,最后差点儿被保安抓起来。所以还是你勺。”

      高舒朗盯着她,语气严肃:“我没跟你开玩笑,姜云清。”

      姜云清也看着他,态度真诚:“可我没办法呀,高舒朗。”

      两人对视了片刻,高舒朗败下阵来,从小他就拗不过姜云清,要不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他服了软,把倒了醋和辣子的沾碟推到姜云清面前:“知道你今天没胃口,这个饺子小小的,你起码吃十个,算是圆圆满满。”

      姜云清的饺子刚吃到第四个,景行回来了。

      终于在温香软玉里消了气的景行家门还没进呢,火就又上来了:“哎呦,我的错我的错,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了。”

      高舒朗气得青筋直跳,好不容易才按耐住火气,起身警告景行:“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还知道回来就多关心关心她!”

      “这不有你代劳了么,我多多余啊?”

      “你!…”玩嘴皮子高舒朗就是下辈子也赢不了景行,他恨不得冲上去给景行几拳,但是面前姜云清目光里的哀求那么深那么浓,他只能咬着牙克制。

      景行不依不饶,倚在门口冷笑:“我怎么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了。啧啧,多温情的一幕啊,显得我像个外人似的。”

      “你先回去吧,我再联系你。”姜云清对高舒朗说完后,抱起沙发上的一个盒子回了卧室。

      景行挑衅的看着高舒朗,笑道:“听见没,正主回来了,赶你走呢。”

      擦肩而过的时候,高舒朗没忍住,攥紧了景行的领口压低声音对他说:“你对她好点儿,别欺负她!”

      他的话景行根本就没过耳朵,甩上门后三步并作两步就踹开了卧室的门,姜云清依然抱着那盒子,坐在地上不知道想什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想什么呢?睹物思人?”

      她还是没动,景行接着损她:“也是,我这么多天不着家,你也得解决需求不是。”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不回家时都做了什么,他还傻傻的以为姜云清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大言不惭的话无耻到姜云清都想笑了。

      12.
      但是姜云清没想到景行会无耻得这么疯。他解了皮带就要来扯她的衣服,甚至吸取教训用领带勒住了她的嘴。

      双手被绑住的姜云清已经不想再看到他了,闭着眼听到他低低骂了句“妈的。”随后有冷风灌进来,再然后是什么落地的声音,那声音莫名其妙让她心惊肉跳,睁眼一看,果然,她的盒子不见了。

      好像有什么碎掉了,啪一声。

      姜云清发了疯一样踢蹬着腿,她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凄厉的呜咽声,牙齿狠狠咬着领带,磨破了口腔内壁,血水混着口水流出来,狼狈不堪。

      景行压根没在意这些,他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都是姜云清和高舒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高舒朗一直都喜欢姜云清,到现在也没放弃。这样的两个人,深更半夜坐在一起吃一盘饺子,一个温情脉脉,一个浅笑盈盈,让他怎么能相信没什么?恶心事做多了,他下意识的就用最龌龊的想法去看待别人了。

      姜云清的反应让景行又惊又怒,他想不通一向温柔的姜云清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一盘饺子?一盒礼物?或者是,一个高舒朗···想到这里,他就更加抑制不住的去占有姜云清,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碾碎揉化,生生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宣誓他的主权。
      她是他的,姜云清是他景行的,谁都不能把她抢走。

      多无耻,肆意放火的人却见不得点点光亮,谁让他在这场爱情里总占上风。

      抵抗了很久,挣扎了很久,都是徒劳,姜云清彻底死心,瞪着天花板和时间煎熬,她盼着景行快一点结束,快一点睡着或者离开,盼着这该死的一天永远不要再来。

      景行睡了,手却还死死锢着她的腰,孩子一样偎在她身边,嘴里呢喃着梦话。

      他说:“姜姜你不要离开我。”

      他说:“姜姜,我会疼你一辈子,一辈子都对你好,只对你好。”

      他说:“我不能没有你。”

      月光清冷,暖不了人心,姜云清像个木头一样,直到凌晨清洁工扫地的声音响起,才又重新唤回了她的泪。

      她恨景行。她从来没恨过谁,景行是第一个,她从来没这么深的恨过景行,景行是第一次。

      13.
      十七岁那年,姜云清第一次离开新疆。

      那是一个宁静的夏夜,拗不过她的高舒朗把她送上了火车。除了身份证,她身上就只装了高舒朗从家里偷来的八百块钱和一张去北京的车票。

      火车咔腾咔腾疾驰而去,留下的高舒朗落了满脸泪水。

      姜云清坐在狭小的座位上,耳机里杨千嬅深情而坚定的唱:“唯求与他车厢中可抵达未来,到车毁都不放开,无论路上历尽任何的伤害,任由我决定爱不爱。”

      十七岁的时候,以为握住了一张车票,就能去往有他的未来。

      14.
      景行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姜云清说不清,大多数时候变化是日积月累的,用唯物辩证法来说,就是量变引起质变。等到你忽然发觉的时候,事情已经不可挽回,而最让你崩溃的是你已经习惯了。

      她习惯了景行彻夜不归,习惯了景行拈花惹草,习惯了和景行同床异梦,她最擅长忍耐,忍得景行变本加厉,忍得自己遍体鳞伤。

      沙沙的扫地声消失了,天还没亮,姜云清想起来初中地理课本上说,冬至这天,白昼最短,夜晚最长。

      怪不得,这一天这么难熬。

      她默默的想。

      景行还在睡,神情带着孩子一样的天真满足,姜云清盯着他,笑了又哭:“冬至···你记得吗?”“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睡梦中的景行咕哝了句什么,睫毛颤了颤,终于醒来。他一夜都没睡踏实,总觉得心慌,脑袋昏昏沉沉的,现在一睁眼又看到姜云清那张哭得浮肿的脸,越发心烦:“你大清早的哭什么?没完了?”

      姜云清没说话,她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了,就那么缩在床角静静流着泪,景行抱她她也不反抗,任凭他胡乱给自己擦抹着脸。

      景行本来是想发脾气的,但是一起身才看清姜云清昨晚被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模样,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心疼,急忙把人抱进怀里。这一抱,他的心更慌了。

      姜云清浑身都烫得厉害,小脸惨败,嘴唇上洇着已经干掉的血迹,泪水不断滑落,浸湿了鬓发。

      “云清?姜云清!”没回答。

      “你别吓我,说话···说话啊姜云清!”没回答。

      “姜姜,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理理我?”没回答。

      景行手忙脚乱的找来体温计和退烧药,笨手笨脚的给姜云清喂药。直到这时,一直沉默的姜云清才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走吧。”她声音有气无力,“我不想看见你。”

      “姜姜···”

      姜云清脸色突然红起来,她哑着嗓子冲景行大喊:“你别这么叫我!我不想听也不想看见你!滚出去!”

      学期末帮老师整理学籍档案时,景行特意翻开姜云清的瞧了瞧,这一瞧才发现,小丫头不光看着小,年龄也小。

      他就跑去逗她:“你比我小啊?叫声哥哥听听。”

      姜云清当然没答应,景行也不气馁,笑嘻嘻的跟在她身后乱侃:“不叫也行。但是我得想想叫你什么,老跟着他们姜云清姜云清的叫多生分啊,你说对不?”

      “叫你啥呢,小云?俗。小清?土。云清?不行,高舒朗就这么叫你···”

      “哎——姜姜?姜姜!”

      现在他的姜姜说不想看见他,让他走,这些话变成悬在头顶的刀,让他望而生畏。那是一种对于失去最本能的恐惧,是的,他在怕,他怕失去姜云清,因为他从没想过有这样的一天。

      又惊又怕的景行就像被丢掉的狗一样,眼里半是哀求半是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滚出去了。

      15.
      丧门之犬景行浑浑噩噩的跌进了办公室,正捂着脑袋头疼呢,高舒朗闯进来了。他一言不发的把一摞文件往他面前一丢,居高临下的看着景行。

      要是照往常,景行早斗鸡似的跟他互掐起来了,但他今天实在没心思,恹恹的说了句:“我一会儿看。”就继续头疼去了。

      于是高舒朗的兴致起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长腿一翘,冷笑道:“景总这是飞累了?”

      “我他妈往哪儿飞呢,又没翅膀。”景行没听出高舒朗的言外之意,回答得十分老实。

      高舒朗哼了一声,好心提点他:“心长了翅膀不就行了。留恋花丛而已,景总不是早就轻车熟路了?”

      饶是个傻子也该知道高舒朗在找茬了,景行从昨晚憋到现在的火气一下爆发了,抓起那摞文件就朝高舒朗砸了过去,高舒朗也不躲,任着他砸。

      “你知道云清有多难过吗?”半晌,高舒朗才缓缓抬起头,他的声音低沉,语速平缓,却像子弹一样,穿透纷扬的纸张,击在景行惶恐不安的心上:“她过得有多辛苦你知道吗?你多久没陪过她了你记得吗?你在外面和你那些莺莺燕燕纠缠的时候,想没想过她有没有按时吃饭?她瘦了好多你看不到吗?”

      那天吃完饭高舒朗去结账,老板语重心长的劝他要多陪陪女朋友,“咋能总让丫头子自己来吃饭呢?吃也吃不多,一碗炒面剩半碗···”他愣了半天才发觉老板竟然把自己当成姜云清的男朋友了,那也就是说,景行一次也没陪她来过?

      他宁愿在外面搂着那些女人也不愿意陪姜云清去吃一次饭?

      景行被高舒朗问得一噎,但他从来不是肯吃亏的性子,很快反应过来,反唇相讥道:“跟你有关系吗?你以什么立场对我指指点点的?你是她什么人?你算老几?”

      办公室外的秘书闻声赶过来时,里面的两个男人已经扭作一团,如果再晚一步,恐怕高舒朗手里的烟灰缸已经落在景行头上了。

      “我是她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为了你,她身边还有谁?!”高舒朗对景行吼完就被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拉走了,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景行还呆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舒朗···是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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