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岁月已不多》深海一只羊

3、第 3 章

　　7.
　　景行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空了，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水温正好，喝下去嗓子立刻就没那么不舒服了。在家就是有这么点儿好，姜云清总会把他的事打点得妥妥帖帖，比他妈都尽心。

　　小米粥的香气升腾，姜云清趁着熬粥的空档洗干净了景行昨晚的衣服，现在正在阳台晾衣服。阳光将她小小的身子拢起来，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色。

　　景行的心忽然软了一下，走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她，下巴搭在姜云清的头顶蹭了蹭，问她怎么起这么早：“不累？”

　　姜云清的耳朵泛起了红，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件衬衣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长睫毛扇动了半天才低低开口：“这件衬衫好像没见你穿过？”而且也不是景行的码数。

　　景行皮厚，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新买的，你昨天不是见我穿了么，好不好看？”说罢还在姜云清的脸上啄了一下。

　　粥扑锅了，姜云清却没办法管，她被景行压在沙发上，昨晚就快支离破碎的身子迎来又一次的碾轧。

　　让人耳热的喘息变成细碎的抽泣，终于惹得景行不耐烦，他草草结束了清晨的旖旎，点了一根烟。姜云清已经跑去顾她那锅粥了，厨房里传出的动静更加让他烦躁。

　　“景行，吃饭了。”

　　景行坐着没动，姜云清就把早饭摆在了茶几上。粥里加了红糖，她搅了搅才递给景行，转头又给他剥起了鸡蛋。

　　“没胃口，不吃了。”粥的味道没变，只是以前他喜欢，现在实在有些腻了。景行把碗一推，撂下一句“别总像个老妈子似的窝在家里。”就起身去了卧室。

　　他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姜云清还坐在茶几前，手边的鸡蛋已经剥了两个，正在剥第三个。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啧，你吃那么多鸡蛋小心胆固醇。”

　　门快要合上的时候姜云清才低低应了声，她继续剥鸡蛋，门哐当一声，砸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今天，是星期日啊。

　　你不是最爱吃加了红糖的小米粥吗？你不是每天早晨都要吃两颗鸡蛋吗？

　　我到底还是让你嫌弃了呀。

　　小小的身子蜷缩成更小的一团，终于哭出声来。

　　8.
　　景行又是好久没回，姜云清觉得自己迟早会变成一颗望夫石，流芳千古。她就像电视剧里摸砖头的娘娘，阳台视线范围里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包括那颗被高舒朗踹过一脚的大柳树今天又被风吹掉了几片叶子。

　　不过眼下的事情着实有些出乎她意料了。景行的车停在楼下，驾驶位坐的却是个女人。她看见那女人解开安全带，手在一旁的景行身上摸了半天。姜云清不自主的向前走了几步，整个人都贴在了玻璃上，怕被发现，又赶紧藏在了窗帘后面。

　　她还没偷看出个什么来，手机就响了，是景行打来的，声音却是女声。

　　烤鱿鱼揽着景行的腰把姜云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那副姿态让姜云清觉得可能菜市场的大妈买猪肉也不过如此了。“你就是姜姜？”

　　女人的声音傲慢，姜云清却没工夫反感，她忙着害羞和担心了。

　　景行喝醉了，歪在女人身上，脑袋正好伏在她鼓囊囊的胸口上，含糊不清的喊着：“姜姜，我爱你…跟我走吧，我养你。”

　　烤鱿鱼还以为这位让景行挂念不已吵着闹着非要见的姜姜得是个多么天仙一般的人儿呢，没想到出现在她的面前的居然是个打扮和高中生一样清汤寡水、脚上穿着廉价毛绒拖鞋的小豆芽。

　　“景总喝醉了。”她依然有些警惕，生怕这小豆芽有两幅面孔，会冲上来抓花她的脸。哪成想小豆芽居然一脸真诚的对她道了谢又道歉，甚至还邀请她上去喝杯茶。

　　“哎！对了——”一记猛拳打在了棉花上，烤鱿鱼震惊之余颇为不甘心，决心给这豆芽点儿颜色瞧瞧:“景总的领带落我那儿了，怎么办呀，昨天我刚陪他买的新款，他很喜欢呢。”

　　姜云清被景行压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扯出一个笑容：“那、那我等他醒了让他去取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告诉景总，我那儿随时欢迎他。”烤鱿鱼抱着胳膊笑得千娇百媚。

　　泰山压顶也不过如此了吧？把景行拖到床上后，姜云清累得跌坐在地上，她张大了嘴却喘不出气，觉得自己的身体坏掉了，被一刀一刀捅得直漏气。

　　“姜姜...”景行咕哝了一声，抱住枕头像狗一样讨好似的蹭了蹭。

　　姜姜，以前景行最喜欢这么叫姜云清。

　　高一的时候，景行父母被调到新疆，工作地点偏远，就把景行放养在了乌鲁木齐。天大地大，得了自由的景行却一点儿都不快乐。他寂寞如雪，他饥饿如狼。

　　新学校还没适应，新食堂的饭是这辈子都适应不了了。

　　长身体的大小伙子靠着方便面撑了三天，第四天正趴在桌上等待死神降临，忽然有位五官十分立体的女生来说：“班主任找你。”

　　这位当然不是他的姜姜，但却是他和他的姜姜故事的开头。

　　9.
　　帝都精英景行走哪都是老师的心头宝，就算连着睡三天大觉也能当班长。班长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去找副班长姜云清商量班会。

　　这个名字着实没那么长没那么拗口，获得了景行的好感。等见到姜云清后，景行直接就给了满分。

　　这丫头长得白白嫩嫩，说话温温柔柔，笑起来甜甜蜜蜜，简直就是按照他的心意长的！

　　景行高兴了没三分钟，就被一阵小旋风刮黑了脸。高舒朗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还抓了两瓶豆奶，看也没看景行一眼，捏着姜云清的脸就往食堂走。

　　“一起走吧，再晚该没饭啦。”姜云清回过头对他笑，景行的魂就飞了。

　　“你就吃这个？”景行觉得高舒朗适合去跳大神，怎么他一开口就让人这么回魂呢。他敷衍着“嗯”了声，夹了一筷子炒土豆丝吞下去。

　　一旁的姜云清咬了半天筷子，忽然笑起来了：“你是吃不惯羊肉吧？”

　　嘿，这丫头还懂他的内心！

　　景行眉开眼笑的点头，展示自己不可理喻的挑食：“我打小就不吃羊肉，牛肉也只能吃一点儿。”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矫情，倒是高舒朗不屑的撇了撇嘴。

　　第二天挑剔的景行就吃撑了，因为姜云清和高舒朗一人给他带了一份饭。

　　操场的看台上，姜云清把一只粉色的饭盒递给景行。昨晚她在饭桌上随口说新转来的同学吃不惯学校的饭，妈妈笑着说：“在新疆哪能不吃羊肉？”早晨就给了她这个，让她带给新同学。

　　景行愣了下，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正要揭开盖子，提着书包的高舒朗就一阵风似的出现了。他先是从书包里掏出三瓶豆奶，又别别扭扭的拿出了和姜云清那个一模一样的蓝色饭盒，往景行怀里一塞，梗着脖子看天：“吃吧，没毒。”

　　那天的香菇鸡块和红烧排骨一直稳站景行心里的美食top排行榜一、二位，这两人也一直陪在他的生命里。

　　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