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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悲伤见面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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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闷热难耐。——这是翔太的第三个夏天。
三岁的翔太已经会走路了,不过还似乎免不了摇摇晃晃。比他大十三岁的哥哥浩民正在家中的后院里陪弟弟玩啥子。他们的脸上、手上沾上了汗水和泥土的混合物。看着这两个年龄相差十几岁的孩子一同欢笑的情景,我不由得放松地叹了一口气。
——我太爱这个家了。翔太一生下来就很乖,也很聪明。他总是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指着一个东西问道:“那是什么?”每当这时,我都会浩民开玩笑:“你小时候也是否这么麻烦呢?”
浩民已经读高一了,学习成绩十分优秀,是一个身心都十分健康的帅小伙子呢。过去我和正夫还担心他在青春期会变得难教——不过还好,浩民是一个十分懂事的孩子。
记得在他初三的时候,我去他的学校开会,碰巧撞见了他正在和一位女同学聊天。我当时就觉得糟了,立即把他拉了过来。回到家,我把这件事告诉正夫,决定在饭后长篇大论地好好教训一下他——却不料反被他用短短几句话给说服了。
家长和老师们也纷纷夸浩民聪明懂事。有这个一个好儿子,我的心却只能暗暗地美起来。
——玩着玩着,翔太跌倒了,小手擦破了皮。慢慢渗出的鲜血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我不可思议地呆呆伫立着——又猛地奔向翔太身边。我蹲下来,一边哄着一脸要哭的表情的翔太,一边仔细检查他的伤口。
一道道细小的疮口正慢慢地沁出殷红的鲜血——上面还沾着脏脏的泥巴。
我感觉我的眼睛又酸又胀,胸口也凉凉的。望着一脸委屈却拼命止住泪水的翔太,我的眼泪涌了出来。刚才还在客厅里的正夫闻声而来,焦急地询问出了什么事。
浩民已经把急救箱拿来了。他一脸抱歉地笑着,对正夫说:“没什么,弟弟他摔了一跤。是我的疏忽,”他把急救箱放到地上,叹了口气,“您就放心把。”
我不忍看到翔太被药水弄痛的样子,便叫浩民来替他擦药。——究竟是兄弟俩,翔太一点儿也不哭闹。
浩民弄好了,背起自己的弟弟走进屋子。看到这一幕,我倍感欣慰。
浩民的亲生母亲早在四年前就去世了。他的父亲——京正夫——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律师,也是以为英俊的大男人。对于他前妻的死去,父子俩都很伤心——不过当仅几个月后正夫把我带到浩民面前时,他却立即就接受了我这个后母。这个初一的小男孩还真是懂事得出乎我们的意料。
进入京家后,我就开始努力地做好我的工作——浩民称职、爱他的后母和正夫贤惠的妻子。——事情发展得异常顺利。浩民也很乖,对我和善又敬重,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母亲。一年后,我生下了翔太——浩民也很爱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在这个家里,我只感觉到幸福。
* * *
“妈妈,你快回来……”话筒里传来翔太颤抖的声音。本来想安抚一下儿子就回去继续工作的,可是我却发觉这与往常的撒娇不同。
“呜呜,妈妈,”翔太哭了起来,“妈妈快回来呀……呜,爸爸他……”
“爸爸怎么了?”我心中一凉,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从脊背传来。“怎么了,你哥哥呢?他不是放假吗——怎么了,翔太?……”
“嘟——”
我绝望地坐到了冰凉的地板上。家里出什么事了?有坏人吗?正夫怎么了……无数个念头在我脑中萦绕着,飞舞着。——我狠狠地晃了晃头,不顾同事的劝阻,飞速跑出了办公室。到了公司楼下,我叫了一辆出租车。
——十分钟后,我到家了。我从出租车里站出来,怀着紧张的情绪望着家里。后院里空空如也——平时翔太就要在这里玩耍的。
现在已是黄昏,世界笼罩着阴沉的红。
我轻轻推开门,一股恶臭便扑鼻而来。走廊里面凉飕飕的,让人不寒而栗。我后悔了。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要立即报警。如果坏人还在里面,应当拿一件武器;当然如果是翔太的恶作剧,我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真希望的恶作剧啊。
穿过走廊,我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翔太。他好像感觉到我来了,便停止了抽泣,抬起头望着我。
面对这一双充满无助、恐惧的眼睛,我心中一下子没了底。——可是,我似乎还看到了……
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股臭味是怎么一回事?”
“呜——妈妈……爸爸和哥哥……”
“怎么了?!”我心中暗叫不妙,一个箭步跨上前去,摇了摇翔太娇嫩的双肩。“他们在哪儿?”
翔太拼命想止住哭泣。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了这个样子,我心如刀绞——
我猛地发现翔太洁白的衬衣上的几点鲜红的血。
“在……卧室……”
我顾不上那么多,匆匆走到卧室门前。打开门,更浓的恶臭铺天盖地而来——
眼前是倒在血泊中的正夫和浩民。
* * *
一股消毒水味儿……这里是医院吗?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动不了的……
哦,对了……正夫和——浩民……是被人杀了吧……
是谁……是强盗吗……还是……
……
妈妈?
……是翔太吗?
妈妈,你快醒醒啊!
……怎么……难道我也陪正夫他们去了……
妈妈?!
——“翔太?”
我感觉我睁开了眼。
——四周全是白花花的一片。看来,这里的确是医院。我在病床上躺着,翔太就坐在床边。还有几个医护人员站在不远处,想这边张望着。
“妈妈,妈妈!你终于醒了!”翔太高兴地直往我怀里扑。
“嗯……发生什么事了?我昏过去了吗……”我扫了一眼整个病房,猛然发现几个等候在门边的身影。他们穿着便服,不时地看一下表。
哎——始终逃不过的吧。
我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翔太,我昏迷多久了?”我问道。
“三天多了,”翔太睁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都是叔叔阿姨们在照顾我们呢,”他指了指身后的医护人员。
我叹了口气,顿时变得虚弱许多。
现在,翔太的爸爸和哥哥都不在了……正夫不在了……浩民也……
“我们能打扰一下么?”
那几个待在门口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床前。他们一共四个人,——站在最前面那个腰板挺得直直的,看起来是要比其他三人高上几个官衔。
“我们是警察,”他们纷纷拿出证件,“现在我们要对有关您的儿子和丈夫的案件进行确认。”那个官衔高高的人瞄了一眼身后的医护人员,“您的身体状况允许我们这样做吗,京夫人?”
“不,还不行,”一个护士终于按奈不住,走上前来,“病人才刚刚醒呢。”
我点点头,送给这位尽职的护士一个微笑。我抬起头对警察说:“警官先生,这位护士说得对。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先让我充充饥吧——我想你也不愿使谈话因我的晕倒而中断。”
那位先生满脸不悦,而护士小姐却安下心来,长吁一口气。
“好吧,竟然事情是这样的话。我们已经等了三天了,再多等几个小时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请尽快用完膳,”他转过身,想门那边走去,“我们先失陪了,——我们会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