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盖儒

2、软软~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变态的起床铃伴随着宿管一声接一声催命似的喊叫，使宿舍里每一个美好的清晨都充斥着揭竿起义的躁动。
　　舒远没能睡个好觉，她将原因归结给了昨晚临睡前半小时只翻了两页的小说集。
　　“唉——”
　　“唉——”
　　没用，再叹一百口气也没办法化解胸口的积郁。舒远看着镜子前枯槁到飘飘欲仙的自己，“咚咚”给脸上锤了两拳，晕了。
　　舒烂泥刺溜刺溜地滑下了宿舍楼梯，又啪嗒啪嗒地蹭向食堂，低头盯着跟自己脑袋一样稀的米粥，认真地考虑起了自己更适合做陈胜还是吴广。等她开始收拾餐盘擦嘴时才想明白，苟富贵得先有力气步行赶路一个月，在此之前还得耕半辈子的田。
　　啊，废物，我。
　　这也不是悲伤的事，原因一废物点心怎么也是点心的一小种，原因二前方的美色着实能令人丧志。
　　秦菡站在清晨的阳光下朝舒远挥了挥手，身后的薄雾还未散尽，在明澄澄的光线中缓缓升腾蒸发，路边的姑娘仿佛未名秘境中的仙人，披了件丑不拉几的校服飘飘然来与她相见。
　　多么美好的一个早晨。

　　“早上好啊！”舒远喊道。
　　“早上好。”秦菡笑着回应。
　　“你不是走读吗？怎么来这么早？”
　　“你猜。”
　　“作业没写完？”
　　“太快了你！我把物理给忘了。”
　　“物理……计算挺多，一个早自习补完应该费劲。”
　　“你写完了？借我看看。”
　　“嗯，回班给你。”
　　她们并排走着，秦菡的胳膊时不时碰到舒远的肩膀，冰凉凉的。看，前面挨在一起的小情侣跟她们差不多哎，舒远快乐地想。
　　回班，两人一前一后落座，非常默契地同时开始学习/抄作业。更像了，舒远心想，那些腻腻歪歪的小情侣也都是这样大清早就约好黏一起的嘛。

　　换完座位后的兴奋感没有在一晚上过去后消失，一整个上午，时不时有人会趁老师不注意回头转来转去地看，体会在新的排列组合中做连连看的奥妙，笑得贼兮兮。
　　以往舒远也是暗搓搓的观察者之一，但这次她们变成了之二。
　　因为秃子代笔，哈！
　　但她们是有志之士，不会像课间时不时会听到的“哎呀，我坐得位置好差，前后左右都不是原来高一班上的，一点都不熟”“这班主任好瞎啊，又把某某和我排在一起，不知道我们俩都爱讲话啊，哎呀”“哎！A和B不对付哎，他们这次坐得好近啊，你看他表情一直好严肃哦”……这些人一样咋咋呼呼，她们内部消化。

　　“救救我秦大人！”辛子在秦菡后脑勺下方喊道。辛子是秦菡原来高一班上的朋友。
　　秦菡回头，这位姑娘正以一个半跪不跪的姿势俯首称臣。
　　“平身。”
　　“……”
　　“何事求朕呐？”
　　“那，那个……我英语作文写得太像狗屎，老师让我重写一篇面批，我要去食堂吃饭就补不完了……”
　　辛子抬头瞥了一眼秦菡脸色，继续发出声音：“嘤嘤嘤……”
　　“跪安跪安跪安，饭卡给我。”
　　“谢主隆恩。”辛子装模作样双手合十，笑得一脸谄媚。
　　秦菡转了过去，舒远看着秦菡漂亮的后脖颈，感觉到了一点点闷闷不乐。
　　但她觉得以她现在的权限还没有能够邀请这位君主共进午宴的资格，所以也没吭声。

　　秦菡确实有些郁闷，她无法适应去食堂的路上没人陪她吹逼的寂寞，从前她觉得一个人吃饭的都是些小可怜儿，现在她也变成了个小可怜儿。
　　上午上完四节课，她有些不适应地起身，调整至轻松状准备独自晃去食堂。
　　刚从教学楼上下来，她便看到了前面不远处舒远的背影。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奇异的背影，以前居然没有发现。舒远的肩膀很放松，微微驼背，是个将来一定会骨盆前倾的体位，手松松的插在口袋，走得挺慢，每一步都像脚抬不起来一样，带着一声声和地面轻轻摩擦的声音，她没有平时人们散步时的摇摇晃晃，步态拖沓地像随时都能化在地上。
　　奇特到需要秦菡在脑袋里搜索好一会儿才找到确切的形容词。
　　啊！烂泥。

　　“吼！”舒远耳边突然炸开一声。
　　她猛地回头，是一张英气且漂亮的脸，秦菡在笑嘻嘻地看着她。
　　刚刚突然间被激起的心跳居然没能降下去。
　　“走啊，一起吃饭啊。”
　　“吼啊！”

　　打好饭，落座，“嘎吱——”
　　桌子对面的秦菡在憋笑：“要换座吗？”
　　“算了吧，也没几个好座。”
　　她们面对面进了一会儿食，都没说话。看样子她们俩都是有“食不言”习惯的人，也没感觉尴尬。
　　秦菡满意地抬头看了看舒远。
　　咦？这个小姑娘……
　　有趣地过头了喂……
　　谁能想到居然能有人连拿筷子夹菜也能进修“烂泥的自我修养”呢……省力到没边了。
　　看着她埋着脸稀里糊涂乱夹一气地，不免有些令人气短。
　　秦菡抓住了舒远的手，认认真真地给她把手指掰正，皱着眉说：“拿好了！”
　　舒远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秦菡，懵懵的。
　　秦菡继续皱眉：“吃饭要认真吃！”
　　舒远继续懵。
　　“坐好了！头抬起来！筷子抓紧了！”
　　“……好，好的？”
　　“嚼！”
　　咔吧咔吧咔吧咔吧……
　　舒远一脸严肃地埋头下去，时不时偷偷瞥一眼秦菡。
　　秦菡抬起头看着她，一边盛气凌人地喝汤，没忍住，噗嘟一个大气泡，咬着碗边嗤嗤地笑。
　　舒远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经病啊啊啊。

　　用餐完毕，舒远掏出纸来给她们俩擦嘴。
　　“你要回宿舍？”秦菡问。
　　“嗯。”
　　“下午见。”
　　“下午见。”
　　舒远觉得，今天下午起床铃声再次响起时，她绝对不会再生气了。

　　午休结束，舒远在下午第一节课开始一分钟前准确地啪叽在了座位上，闭上眼脱力昏厥了。
　　“上哪儿梦游去了？这会儿才来。”
　　“我明白，一般人相信不了睡完觉从宿舍到教室可以用到半小时。”
　　“……”
　　“哦，不对，29分钟。”
　　“……”
　　“累死我了。”
　　上课了，老师进门了，秦菡转过身，收回了看残废的眼神。

　　一节课过去，老师尽职尽责地拖了5分钟的堂后拂袖而去，班里开始哄闹起来。
　　“咚”的一声，秦菡惊骇地转过头，却只看到了舒远的头顶。
　　她站起身，发现舒远只有屁股以上的部分还贴在椅子上。
　　“你……是滑下去的？”
　　“嗯哼。”
　　“骚年，好腰。”
　　“哼哼。”
　　“45分钟过去了，你怎么更累了？”
　　“文言文，是个吸人精血的小妖精。”
　　“怎么一天到晚都跟烂泥似的。”
　　“我，牛逼。”
　　“……”
　　“哎，给你想了个外号，”秦菡笑着看着舒远。
　　“什嘛？”
　　“软软。”
　　“这……像个古早虐恋小说的傻白甜女主。”
　　“……”
　　“还是开豪车的那种。”
　　“啊！”舒远并不惧秦菡怪异的眼神，“软软真软，我好喜欢～”
　　“啊！软软夹得我好——”
　　“闭嘴。”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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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