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行》占白

6、下山救美

　　笄礼结束后，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王阿婆每日布置的女红作业。
　　但我在女红这方面着实是毫无天赋，绣什么不像什么。二师兄曾有一日把我绣的梨花当成了一个个挨在一起的糯米团子，得知真相后，他带着慈爱的眼神摸了摸我的头，然后长叹一声离去。
　　在我的手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被扎成筛子之后，王阿婆终于放弃了，转而开始教我做菜。
　　我对做菜的兴趣还是很浓厚的。那些话本子里的女主角总会为男主角洗手作羹汤，我以后也要给我喜欢的人做菜吃，免得他被人比了下去。
　　在厨房爆炸了第31次之后，我终于被师父下令再不许踏进厨房半步。师兄们找到机会，一窝蜂的涌入我的房间，用泪汪汪的双眼来表示对于我做的菜的深恶痛绝。
　　在他们滔滔不绝的话中，我得知了许多被掩盖的真相。譬如二师兄因为吃了我的菜拉了三天肚子；三师兄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二十岁就差点变成地中海；山门口的看门狗大黄吃了剩菜之后连续几天都蔫蔫的，再也没去祸害过山下的小母狗们……
　　我坐在房间里长吁短叹，为我的话本子梦的破碎伤心的掉了几滴眼泪。过了一会又想道，不管以后我做的菜好不好吃，我的男主角都要吃下去。他要是敢不吃，我就再也不要理他了，让他当别人的男主角好了。错过了我这么一个小仙女，他肯定会后悔死。但是他要是后悔了我要不要原谅他呢……
　　我正美滋滋的想着以后的事情，二师兄突然过来叫我。我被迫从幻想中醒来，一看他手里拿的酒葫芦，就知道我又要去跑腿了，师父那个小老头又把酒喝光了。
　　二师兄送我到山门口，我甩着酒葫芦哼着歌一颠一颠的往山下走，他却突然叫住我，对我挥挥手道：“九色，早点回来，晚上有你爱吃的炸鸡腿。”
　　我答应了一声，往山下走去。二师兄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他。
　　我轻车熟路的走到酒坊，把酒葫芦给掌柜的要了一壶梨花白，心里想着一会可以偷喝一点，然后就百无聊赖的倚着柜台等候。
　　突然外面一阵吵嚷，锣鼓喧天，我是个不甘寂寞的性子，遂当即兴冲冲的跑出去看热闹。
　　我跑到外面，看到一圈人在围着什么东西。我以为是耍猴或是演杂技的，就弯下腰把他们扒拉开挤了进去。
　　我撸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睁大眼睛，没看到什么玩杂技的，只看到了地上一个好像是睡过去的姑娘。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旗袍，头发用一根玉簪挽起来，眼睛紧紧的闭着，睫毛很长很密，在脸颊上留下淡淡的阴影。皮肤很白，很亮。我在心里暗暗叫了声好，好一个美人！
　　这时一个穿着短褂，头发乱糟糟，脸上半长不短的胡子也乱糟糟贴在脸上的彪形大汉走出来，一把把美人扛在肩上，向外走去，然后周围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喊声。
　　“我出十个大子！”
　　“呸！打发叫花子呢你！瞅你那穷酸样！”
　　“这么点钱还想要人？滚一边去，我出一角！”
　　“五角！”
　　“我出一个大洋！”
　　人群安静下来纷纷退开，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穿着长袍的中年男人，脸上还带着色咪咪的笑，令人看了就心生厌恶。
　　我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脑袋里一头雾水。这时酒坊掌柜的拿着酒葫芦急匆匆的跑来道：“哎小九色，我还以为你跑丢了，原来在这儿啊。给，你师父的酒。”
　　我接过酒葫芦系在腰间，然后向他打听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瞥了一眼，不以为然道：“哦，没什么，就是在游街。”
　　随后在他一长串的解释中，我终于明白了何谓游街。
　　因为这些年放债的利息高，一些欠债的人家会经常还不上债，这时有些人就会把自己家的女儿或者姊妹送出来抵债。同样还有一些姑娘是被拐来的。然后这些女孩就会被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扛在肩上游街拍卖，在街上走一圈。如果有价格高的就把她们卖出去，走完了一圈要是没有合适的价钱，放债的人就会把她们卖到窑子里。
　　我心里十分气愤，这个美人姐姐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一看就是好东西，定是富人家的小姐。富人家的小姐又怎么可能被送出来抵债呢，所以定是被这些坏人拐来的。
　　前面的叫卖声还在继续，我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掌柜的赶忙拉住了我：“小九色，这种被卖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别多管闲事了啊。”
　　我瞪他一眼，义正言辞道：“这个美人姐姐定是被拐来的。今天我要是没看到就算了，现在我看到了就一定要救她，别让这么好看的人被糟蹋了！”说完我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鼓了鼓掌，私以为我这样做十分的有英雄气概。
　　前面那个大汉还在喊：“有没有比一个大洋更多的了？没有的话这姑娘就归这位爷了――”
　　“慢着！”我上前一步大声喊道：“我出十个大洋！”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酒坊掌柜的也瞪大了眼睛看我，那个汉子眉眼带笑，大声喊道：“还有没有比十个大洋更多的了？没有的话，今天这姑娘就归这位小哥了！”
　　因我下山时特意换了男装，头上戴了一个鸭舌帽藏住长发，身子又尚未发育完全，所以那大汉便理所当然的把我认成了男子。
　　围着的那些男人悻悻的看了我一眼，再没说话。那大汉走过来，把肩上的美人姐姐放下来，粗声粗气的说：“小哥真是豪气，为美人能一掷千金！这样，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我转了转眼睛，笑眯眯的对他道：“兄弟也是个干脆的！这样，我出来时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我家就在附近，你背上这美人，随我去拿钱。”
　　他沉吟了一会，点头同意。
　　我瞥了一眼，看到离他数十米远的地方散落着他的锣鼓等物，遂计上心来。我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东西说：“你先去把那些东西收拾起来，我在这里等你。”
　　在他走到锣鼓旁的那一瞬间，我眼疾手快的把地上的美人背起来就往外跑。
　　“哎！小兔崽子！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
　　我背着美人在巷子里七拐八拐，那大汉一直紧紧的追着，我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没什么力气，渐渐体力不支，速度开始慢了下来。这时只听到他大喊一声：“给我拦住他！”
　　一个人影从旁边的巷子里闪出来，接着我后脑勺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晕过去的前一秒我还在想，这下就没办法回去吃二师兄做的炸鸡腿了，也不知道这群人能不能留几个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