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君与鳖》喵七郎

3、第三章

　　这会籍山距离玉虚山有五百余里地，此山呈四方形 ，传闻此山中金银遍地，连通往去山上的路都是天然的金银形成的。此山如此有名，神仙知晓，那些红尘的凡人自然也是知晓的，但此山邪门，可不是谁想来就可以来的。

　　因为此山中藏着一只上古的凶兽，此凶兽庞大威猛，生性好斗，且头长犄角，三眼四足，以三百岁为春，三百岁为秋，渴了，便饮从成山处流经而过的河水，饿了，专吃来此处寻宝的凡人充饥。

　　凡人们大多都是忌惮这只凶兽的，因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便不会来此处送命。

　　为何要说大多数，那是因为其中也不乏真有不要命的，例如，活腻歪的求生无望的贪财世人，他们寻死多半要来此处，金银堆中死，做鬼也无憾。他们如此想着，便自己跑来此处，怀里捡着堆金银摊坐在地上，然后等待凶兽从身后攻击送他们去见阎王。

　　但世事并无绝对，也有求死不成活着回来的，且问为何活着回来？你当凶兽不挑食，是个人他都吃？

　　人家虽然是凶兽，但也是一只上古凶兽，可若遇上那几十年不洗澡的，或是生活无法自理，屎尿都堆在裤子里的来寻死……

　　你让人家凶兽如何吃，人家甚至连闻都不愿意闻，当然更不愿吃了，若勉强吞了，也咽不下肚，就是咽下肚了还得闹肚子，人家凶兽也是有情绪的。于是，这类人多半就会活下来。

　　清平君不晓得这只凶兽，可元禄是晓得的，不仅晓得，元禄还对这只凶兽忌惮的紧。因他四百多年前来过这会籍山，当时他还是个鳖，此凶兽看自己不顺眼，还特地使出浑身解数与自己打了一架，此架打了三百个回合，结果此兽没赢，他亦没输。只不过是凶兽的花毛掉了好几把，他身上的鳖壳子松了好几圈。

　　一架打出了经验，此次与清平君前来会稽山，其实元禄是提着十分的小心来的。凤凰载着清平君一落地。清平君便站起身来接了接地气，元禄特意提醒道：“清平君，听说这山上有一只凶兽，身手十分了得，您可要小心着些”。

　　清平君点点头，看凤凰身后几丈的距离外，站着一只三眼四足的妖怪，眼睛睁的的像三只红灯笼，他用手指着凤凰的身后，回道：“不知你所说的凶兽可正是你现在身后的那一只？”。

　　元禄顺着清平君的手指望去，妈呀，可不是那闹心的凶兽么，真是哪壶不开来哪壶，他心中一紧，忙转过头，道：“依小的看，你我还是改日再来吧，这玩意自带凶煞之气，你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清平君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凶兽，半晌缓慢道：“长得是不善”。

　　说话间，凶兽挪动两只前脚慢慢尝试靠近离他最近的凤凰。凤凰有几分焦虑，莫不是这厮已经认出了自己。

　　清平君见状，忙对凤凰道：“你先莫要动，待我取出法器收了这只凶兽，还天下一个太平”。

　　元禄更不敢动了，像一尊雕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凶兽不断靠近元禄，元禄头顶冒着汗，再看看清平君，左翻翻口袋，右翻翻口袋。半晌，清平君一脸无奈，摊开两只手，对元禄道：“实在对不住，今日出门太赶，想来法器是落在自己的仙居处了”。

　　“……”。真是信你个大头鬼。

　　眼看凶兽张着血盆大口靠近元禄，元禄甚是无奈，索性闭起眼睛等待倒霉降临，想当年揪了这老家伙好几撮毛，如今也左不过在打一架，被他扣在地上撬几圈鳖壳子罢了。

　　如此想着，凶兽已经走过来了。元禄紧闭着眼周身冷汗直流，压根儿忘了自己现下可是只凤凰，直到一股属于凶兽的粗重鼻息扑打在自己脸上，元禄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不睁不知道，一睁吓一跳，眼前这只凶兽正趴在地上，用它那条大舌头一下一下讨好般的舔着自己。

　　元禄基本处于石化，半晌搞不清楚状况。

　　还是清平君在不远处提醒道：“元禄，恕我冒昧的说一句，依我看，这只凶兽好像是看上你了”。

　　什么？元禄更加石化了，老子可是当年与他打架的那只大公鳖呀。此凶兽是什么癖好，眼瞎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断袖，这什么毛病，怎就当年干架的时候愣是没瞅出来呢。

　　眼下，距离刚才已过去了半晌的功夫，凶兽满眼都是对凤凰的倾慕之情，正蹲在地上拼命舔凤凰的七彩羽毛。而元禄浑身都被凶兽舔的湿答答的，挥挥翅膀，尽数都是老凶兽的口水。他绝望了，他可是一只有尊严的鳖呀，眼下这情景到底算什么。

　　清平君看凤凰两眼无神，任由凶兽摆弄，他也慌了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元禄，于是，小心翼翼道：“元禄啊，这，这，这”。

　　元禄眸子动了动，看向了清平君，只听清平君安慰道：“这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你可定要想开呀”。

　　元禄整个瘫坐在地上，而凶兽倒蹬鼻子上了脸，像只小奶猫，扑在元禄身上，用它那张老脸磨蹭元禄的彩翼身子。

　　清平君又插道：“此凶兽这是何意，莫不是想和元禄你诞只小凶兽？”。

　　什么兽，小凶兽，公鳖和公兽？如何生？元禄哀叹一声，命运多舛，他能耐之若何呀。

　　元禄想想，一脸无奈道：“清平君，你可定要对小的负责呀，你想想，今日若不是载着清平君你来这会稽山看石莲花，小的也不会沦落到这样一番境地，说来今日之事有一半都是因你清平君而起，清平君你若是置小的于不闻不问，小的便当真是绝望了呀”。

　　清平君看了看眼前这一番景象，道：“也罢，我此行下来本就是为寻一只仙宠，本来是看上了这洛神身边的那只神龟，但奈何我却与那只神龟无缘，眼下，你若是不嫌弃，就屈尊做我的仙宠如何？”。

　　元禄想都未想，不待清平君说完，便道：“元禄愿意”。说罢，撇开凶兽，跪倒在清平君脚下，道：“小的元禄，愿意做清平君坐下仙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清平君点点头，想着，虽然没有讨到神龟，但意外逢了这只凤凰，也是不错的，至少在众仙家跟前，不会失去了颜面。

　　元禄指着凶兽，接着问道：“清平君，不知眼下要如何解了这样的困境？”。

　　清平君安抚道：“莫急莫急，待我使一道定身之法，将这玩意儿给定在此处两三个时辰，这样也好让你我脱身”。

　　说完，清平君指尖一点，对着凶兽念了个“定”字，那凶兽哈喇子还悬在半空，便一动不动的停在原地，三只眼珠子还不忘盯着凤凰的花屁股。

　　清平君平了一口气，对元禄道：“眼下总算消停了”。

　　元禄抖了抖翅膀，甩掉那凶兽的口水，道：“容小的缓缓”。

　　清平君说：“事不宜迟，我这定身的法术也就维持3个时辰，你我还是快些去寻那朵石莲花吧”。

　　元禄点了点头，对清平君道：“清平君说的在理，小的这就带清平君去那处”。

　　清平君跟着元禄朝那西北壁上的石莲花处走去，没了凶兽的阻拦，道路无阻，非常顺畅。元禄对地形非常熟悉，清平君跟着他，并未多走一点多余的路，清平君并不知元禄四百年前来过此处，遂边走边问元禄：“元禄，你可是曾来过这里，怎的我看你对此处如此熟悉？”。

　　元禄停住步伐，顿在原地。清平君看元禄停下，他也顿住步伐，只见元禄缓缓转身，欲言又止道：“没来过，小的同仙君一样，也是头一次来”。

　　清平君说：“可我看你对这一片很熟悉”。

　　元禄垂下眸子，回过身继续行路，道：“是梦里的老神仙告诉我的”。

　　清平君只觉有趣，复又问道：“那老神仙既然告诉你这么多，那可有告诉你，石莲花里的东西是什么？”。

　　元禄淡淡道“没有”。

　　两个字，将清平君所有的话堵在嘴里。

　　西北方向的石壁上果真是有石莲花的，凤凰带着清平君行踏间的功夫，便已经可以远远望见那朵石莲花，确确实实是莲花模样，如寺庙中蒲团那般大小。一根花茎做盘旋装，支撑着莲花，细瞧起来，倒像是为这石壁增添了几分色彩。清平君来了兴致，超过元禄，三两步跑至莲花处，反复打量起来石莲花，元禄随后而至。

　　清平君觉得，以这莲花般的大小是怎么也容不下一个凡人的肉身的，遂问元禄：“那老神仙与你所说的可是这朵石莲花？”。

　　元禄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回道：“此处只此一朵，再无旁的了”。

　　清平君如何也不信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叹了口气，而恰好被元禄看见。元禄问：“清平君，你因何叹气？”

　　清平君道：“你既然已经成了我的仙宠，我也不再瞒你，我本是在寻我四百年前的肉身，当时死的太急，成仙之后也未在瞧上一眼，如今既然下来了，还是想亲自张罗张罗，我原本以为这里定会有，可眼下我看这莲花这么小，里面又怎会有我的肉身呢”。

　　元禄说：“既然来了，清平君何不打开那石莲花看一眼，眼下还未打开，清平君又如何得知这里面不是呢？”。

　　清平君甩了甩袖，道：“也罢，正如你说的，既然人已经来了，不妨就瞧上一眼”。

　　元禄赞同。

　　只见清平君走到石莲花跟前，伸手轻轻触上石莲花的花茎，嘴里缓慢道了个“开”字，那石莲花就如同自己有了生命一般，勿自绽放开来。

　　刹那间，一道金光四下绽开。晃的清平君和元禄眼睛生疼，清平君下意识用手遮挡住眼睛，待再次掀开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浮在石莲花上方的一具肉身。

　　清平君仔细擦亮了眼睛，由兴奋开始慢慢转变成郁闷了。眼前飘着的虽是具肉身，但那分明是个八九岁孩童的肉身。

　　他老人家可是寿终正寝，活了个八十岁整。他想着，莫不是过去四百年，这肉身缩水了。

　　再次回过头来，欲要张口问元禄，反倒是元禄先开了口问道：“这可是清平君想要寻的肉身？”。

　　清平君无奈道：“倒是个肉身，只不过，不晓得是谁家的娃？”。

　　元禄复问道：“清平君当真不识得么？”。

　　清平君摇摇头，回道：“不识得，我要寻的是八十岁的肉身，可不是八岁的肉身”，于是走近元禄，指着那具孩童的肉身，和元禄商量道：“元禄啊，你能否再做个梦，梦里问问那老神仙，他这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