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一描

5、代理母亲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贝君旅舍的房间，艾君又是怎么离开的，我通通不知道。我似虚脱了一般，像灵魂被抽掉的空壳，恍恍惚惚地起身，随便煮了点小米粥，后又蜷缩回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贝君每天都会在我房门前站一会儿。他什么也不说，站一会儿，就走开了。

　　我感受到离开一个人一段感情的痛苦。这种痛苦是撕裂般的，你以为你再也无法承受，但已经生生扛过去数日数周数月，时间真是最好的疗药。艾君离开已有一段时间，我并没有真的死过去，而是继续活着。

　　我又恢复白天出门，去吸收阳光，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看河水里粼粼跳动的光影。那几个来小镇习画的学生已经回去了，又有新的住客搬进来，贝君的庭院始终有人气，孩子们照旧出门去上学，又蹦蹦跳跳放学归来。

　　一天，贝君突然来房间寻我，说他父母在老家出了点状况，他必须马上赶过去，须离开几日。“唯小姐，这几天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看两小孩，我知道这实在是有点麻烦，但我此行无法带上他俩，他们还必须上学……”

　　贝君有些为难，但期待地看着我。我挺讶异他竟会把自己小孩托付与我照看，难道他在这镇上竟无其他亲友，而只能拜托我这个相处不到半年的陌生人？但我心下挺欢喜，毕竟这实属信任，我不加犹豫地回答：“你放心，贝先生，凝凝和青儿就交给我吧，你放心出去办事。”

　　贝君眼神里充满感激，简单交代细节，“早上我给他们钱，他们会去外面吃早餐，你只需在七点叫他们起床，让他们按时出门便可，下午他们大概五点就会到家，要麻烦你买菜做一顿晚饭……”

　　贝君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会不会买菜做饭，“……或者你带他们到附近菜馆吃一顿也行。”

　　我轻轻一笑，“做简单的饭菜我还是会的，贝先生，但要求不要太高就好，附近的菜市场在哪里？”

　　贝君眼神温柔，“那就实在是麻烦你了。菜市场就在后街中间，这里走过去十分钟便是。”

　　他简单收拾行李，和孩子叮嘱了几句，便出门了。凝凝和青儿挺懂事，乖乖和父亲告别，没有哭闹不安，也愿意让我牵着手，挨在我身边。

　　就这样，我开始了“代理母亲”的生活。

　　我一下子忙碌了起来，从完全自我放空，过度到紧张有致的状态。早晨，我提前半小时起身，准备好洗脸的热水和毛巾，把两个小家伙叫起来，看他们收拾好书包，出门去上学。然后，我便去附近菜市场采购当天的菜。

　　坦白说，买菜做饭真不是我的强项，以前和艾君一起的时候，我也一个人住，艾君偶尔会在我的公寓留宿。倘若他过来与我共进晚餐，我才会认真决定晚餐吃什么，我们也常常到外面堂馆进餐。若是我一个人吃，那就更简陋，一碗面敲个鸡蛋便是一顿，有时甚至不吃。

　　走进小镇的菜市场，一切都那么新鲜，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我一下子从尸体状态振作起来。买了蔬菜，也买水果，在鸡肉和牛肉之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做个青椒炒牛肉，三下两除二付款结账返程。

　　我太喜欢这个状态了。

　　简直生出一种错觉，好像我和贝君是夫妻，我在考量今晚要为我们的小孩煮什么好吃的，犒劳他们一天的辛苦。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过界了，打住打住。但我是真的很欢喜，脚步瞬间轻盈许多。

　　我研究贝君家天台的花，不觉流连忘返一两个时辰，又在厨房研究各种用具的分布，孩子们已经放学回到家中。凝凝进来的时候，她看见我从厨房出来迎接，愣了一下，青儿也停顿着，他们想起来爸爸说要回老家的事，脸上还是有点愕然。我把小糖人拿出来，每人分一个，告诉他们，今晚我们吃好吃的青椒炒牛肉。

　　吃着精致的小糖人，孩子们似乎放松了一些。

　　“你们爸爸说回老家三四天，最长不超过五天就会回来的。”我对孩子说，“所以这几天呢，就我做饭给你们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