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巷（ＧＬ）》林瑶

10、你让我想起另一个女孩

　　伏在吧台上，萧悦半醉半醒间感觉到被人在背后拍了拍肩膀，然后听到一声清脆的巧笑：“这么巧？”

　　萧悦转过头，勉力看清了来人：“丽莎？巧啊。”

　　面前的混血美女眉眼轮廓很深，身材极好，是一个模特，萧悦曾经应某时尚杂志之邀为其拍过一辑婚纱专题的硬照。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次合作时的情景。

　　丽莎当时还是刚出道的新人，没有经验加上因为中文讲不利落沟通不顺，不知道哪里出了点岔子被大牌又脾气暴躁的经纪人劈头盖脸骂得眼泪汪汪。

　　当萧悦走进摄影棚的时候，就看见披着洁白婚纱的她独自坐在角落里垂泪，看来只有孤单无依，找不到丝毫新娘的幸福感觉。

　　然后萧悦就觉得心被牵动了一下。

　　丽莎也还记得那次的情景。

　　当时她只是个新人，又跟其他人语言不通，满怀委屈却无人可诉的时候，萧悦走过去在她身前蹲下，仰脸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用温柔的英文告诉她，她很漂亮，不用管那些混账怎么说。

　　萧悦的声音比一般女孩低沉一些，还有点喑哑，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让她很快破涕为笑。

　　后来的整个拍摄都很顺利。工作结束后她向萧悦道谢说再见的时候，心情已经变得很灿烂，还开玩笑地问了她一句，是对每个女孩都这么好，还是对自己格外另眼相看。

　　萧悦当时的微笑里有些许复杂的味道，这样回答她：“你让我想起另一个女孩。”

　　***************************

　　杨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在想公事，也是在想私事。天亮以后会有一组美国同行过来交流，从公而论，跟他们是老朋友的林瑶是最好的接待人选，但他私心里却不想要她去。

　　当初的当初，林瑶喜欢自己，杨宇一早知道。只是那时候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绝对不跟带枪的女人约会，直到他结了婚后才发现，不带枪的另一半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职业。

　　他的妻子是林瑶昔日的同窗好友，他是从妻子那里知道了萧悦这个人。

　　当时他还不是林瑶的直属上司，但是不妨碍他听到消息：她准备放弃一个去美国交流学习半年的名额，要知道这是一个等同于半年后回来就越级提升的大好机会。

　　杨宇几乎没有犹豫就去找了萧悦。

　　萧悦已经习惯了生活在社会的边缘，只有一份没有任何保障和前途，只能勉强养活自己的工作。可林瑶的世界却在主流社会，有着大好前程。如果萧悦真的爱她，就不应该在什么保证都不能给她的情况下，眼看着她为自己自毁前程放弃一切。

　　林瑶的犯罪心理学是杨宇教的，他当然懂得把握人心和谈话的技巧，萧悦被他说服了，林瑶独自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当时他以为，自己这个杰出的学生已经就此从独木桥回到阳关道，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半年以后他才知道，萧悦仅仅隔了一周就追去了大洋彼岸。洛杉矶从此成了她们两人的伊甸园。而当他知道的时候，林瑶已经传真过来一封辞职信。

　　在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杨宇设法把这封辞职信压了下去。

　　在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他知道自己压对了，若无其事打了电话过去希望林瑶能回来到自己手下工作。

　　只是他毕竟无法当真做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后来萧悦追回国试图挽回的时候，发现自己找不到林瑶，却见到一脸杀气的杨宇。

　　那次他破天荒对女人动了手，甚至差一点违背纪律拔枪。

　　萧悦当时只是闷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甚至还自嘲地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就转身走了。

　　几天之后萧悦这个名字出现在新闻头条上，她成为了一项世界级摄影大奖的首位华人得主，从此一飞冲天。

　　杨宇今天早些时候一直在等林瑶质问自己。这样他就可以告诉她：

　　是，当初他是找过萧悦，试图分开她们，而且也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但其实没有，是萧悦自己离开的她。

　　是，后来他是阻止过萧悦见到她，但是只有那么一次，是萧悦自己放弃了继续试图挽回她的努力。

　　但是林瑶一直没有问，连提都没再提到萧悦这个人。杨宇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因为他不敢确定她是否真的已经完全释怀。

　　************

　　萧悦已经很久没有带人回来过夜了，今晚却借口酒醉不能开车，让丽莎送她回家，然后两个人便从门口一路缠绵到了床上。

　　激情过后，丽莎轻轻抚摸着萧悦的各处纹身，在耳边呢喃着问她每一处都代表什么意思。

　　“觉得好看就纹了。”萧悦回答得有些懒散，更有些漫不经心的敷衍，直到感觉丽莎的手一路抚到她腰际的那处纹身，呼吸才窒了一瞬。

　　丽莎知道那是一个汉字，但她认识的中文并不多，于是问她：“这是什么字？”

　　“……瑶。” 萧悦勉强回答了她。

　　丽莎很聪明，马上猜到了：“是个女孩的名字？”

　　萧悦没有回答，丽莎却从她表情上看出了答案：“你上回说我让你记起一个人，就是她？”

　　萧悦身子一僵，沉默一阵后翻身而起：“我去冲凉。”

　　浴室里，萧悦把水温调到了最低，打在身上冰凉冰凉。

　　只是她心里却比身上更加冰凉到底，冷冷自嘲着：你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的。

　　林瑶当初对她再生气再伤心再失望，也不会出去找人玩一夜情。

　　林瑶当初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从来不曾试图要改变她。

　　是萧悦自己说要为她改变，而林瑶只是天真地相信了她这句话。

　　她也真的试图改变过。

　　在杨宇找上她之前，萧悦就已经遇到了她的伯乐，一个来华的美国大牌摄影师。这件事她当时没有告诉林瑶，就为了突然出现于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给她一个惊喜。

　　那半年里，洛杉矶是她俩的伊甸园，两人就是在那里把对方名字纹到了自己身上。

　　纹上没多久萧悦就求婚了。

　　那是林瑶的归期，送她到机场的时候，萧悦一句冲动之下的“别走，我们结婚”让林瑶撕了回国的机票。

　　只是她的改变终究不成功，不止很快就故态复萌，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