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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从海底奇墓回来后,这个问题一直憋在我心里,那几天我睡不好觉,居然让鸢先生在我和海鱼一样深色的脸上都看出了黑眼圈。他秉持“晓会爱护每一位员工”的责任理念,特意挑了个小墓,顶着狭窄墓室上漏下来的天光坐在棺盖上,双手撑在两侧,两条腿甩来甩去的,我看不到他的脸也知道他在笑眯眯地问我:最近怎么了,鬼鲛?

      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面具上那个黑漆漆的洞,说:你的黑眼圈可都挡不住了。

      我不敢问他是不是真的挖了祖坟,即使是我这样杀人无数的恶徒都认为这是对老祖宗的大不敬。可是鸢先生又是我誓要追随一生的人,我脑子不灵光,就陷入了苦恼之中。

      难道是我不在的时候,斑欺负你了?鸢先生见我不答,兀自猜测起来。

      ……对了,还有那个叫“斑”的年轻人。我不知道斑究竟是什么,只记得鸢先生并不怕他,被踹飞后还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土,然后用他的“魔眼”变出了一盒热乎的豆皮寿司,放在手上示威地颠着。我总算知道那天的加特林机枪是哪里来的了。

      而且我才知道鸢先生一张嘴皮极其能扯皮,他端着那盒豆皮寿司,虚化闪躲斑招招狠戾的攻击,嘴里还不停地说,少年,跟着我就能吃香喝辣,要不要统治世界,哥哥我带你领略新世界之类的骚话,斑可能是被气的,话都不说只顾着上手打。被无视的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心疼起斑来,冲着鸢先生喊:您还是别仗着年长欺负他了!我们是盗墓贼,不是诱拐犯!

      鸢先生腾出嘴皮子反驳我:阿鲛,我也被个死老头诱拐过,你怎么不心疼我就心疼他呢!

      我想起鸢先生是“阿飞”的时候,最大受害者迪达拉被他闹得烦不胜烦,形容他“浑身贱气”、“缺少毒打”,现在的鸢先生真的是完美得诠释了这个形容。

      最后斑打累了,鸢先生顺势给把豆皮寿司给他吃了(鸢先生悄悄告诉我这是“投喂刺猬”),然后看斑因为食物心情没那么差,就像一个真正的诱拐犯一样说你想找回你的记忆吗,跟我走吧,我们可是约定在先的。斑就这么信了他的鬼话,也没了揍鸢先生的欲望,最后我们三个就和谐地离开了这个墓。

      斑顺理成章地跟着鸢先生,鸢先生教他一些探墓、风水之类的盗墓必备知识,据说斑是个天才,学习能力极强,讲啥懂啥,为此鸢先生天天向我夸耀斑是多么多么聪慧,有时还会叫我和斑来练习体术。斑在体术上简直强到变态,作为“忍刀七人众”之一的我和他对打也感到吃力,这时鸢先生就会大喊:阿鲛阿鲛,反杀他!我听后反而更加无力了。

      别发呆啦,阿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鸢先生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哦……哦。不好意思,走神了,鸢先生。

      我对在自己最尊敬的人面前出神而尴尬不已。我想了想,还是对鸢先生说了实话,毕竟鸢先生看着活蹦乱跳的,其实他是个深沉缜密的男人。听完我的烦恼后,鸢先生默默拍了拍我的肩膀,抬脸看墓室顶部,问我:鬼鲛,你到底对我的职业道德有什么误解啊?

      我没话说。

      那个怎么可能是我家的祖坟,我们一族的人都在乱葬岗,不可能有墓的。鸢先生语气淡了下去,这话听得我一身寒意。

      对、对不起,鸢先生。我害怕鸢先生被我勾起了往事伤心生气,不敢抬头看他。

      好了好了。鸢先生拍了拍我垂着的头,语气又变得生动起来:明天我的好徒儿该出去历练历练了,刚好今天是你休假最后一天,当个前辈带带他呗。

      您说的徒儿……是斑?我不敢想象,作为最看不惯鸢先生放浪的人,斑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认鸢先生为师了。

      嘘。鸢先生竖直食指,摆在面具前方。我只是说出了迟早的事实而已,不过斑现在还不能知道我这么说。

      我悄悄松了口气,果然不是斑出了问题,而是鸢先生在背地里占他便宜。

      那您呢?

      鸢先生从棺盖上滑下来,顺势跃下台阶,动作行云流水。他左手抓起地上放置的背包夹层里露出一个角的手榴弹,轻松地高抛几下,右手在脸侧比了剪刀手,显得滑稽又危险。

      咔擦!鸢先生偏了偏他的脑袋,嘴里发出剪刀的音效,剪刀手随着声音并拢。

      我明白了,我会看护好斑的,祝您一路顺风。我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低着头。

      等我再抬头的时候,这间墓室内除了我就再没有任何人了。

      我离开了这里,第二天开着面包车去鸢先生的住宅接斑。那年轻人已经收拾好了行当,背后的可拆卸鱼竿的网子格外显眼,登山包鼓鼓囊囊的,把他一头到背的炸毛长发都顶了起来,活像个抱满储备粮的刺猬。我稳稳地把车停在斑的两步前,摇下车窗,调侃他:斑少爷,第一次倒斗,怎么不带个掘土的铲子啊?

      鬼鲛,你是近墨者黑。斑一双黑黑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我,一点也不像个新手小年轻,这句话的潜台词我也听出来了:别说骚话,还顺带讽刺了一下鸢先生。

      我干笑两声:先上车吧,斑少爷。

      斑也没什么为难我的意思,再没说话就上了车,从包里摸出一个看着封皮就很古旧的本子哗啦哗啦地翻看起来。我特意为他开了车顶灯,毕竟年级轻轻的,要是这么看书看近视了可不好,鸢先生也不会开心。

      说实话,前面都是灰色的高速公路,周围没种几棵树,单调,荒凉。随着天渐渐黑下来,冷冽的路灯光冷冰冰地撒在路面上,仔细看能看到细小的沙砾,一望无际的灰,几个小时下来司机看着心烦,眼睛酸。想着不打扰斑看书,我也没打开车内广播,实在是心烦得不得了了,我对着后面的斑说:要停会车,歇口气了,斑少爷。

      车停了,我赶紧下车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斑在车上坐了一会,也下来了。我原本想点根烟放松一下,可是怕斑闻着不痛快,捏着滤嘴在迟疑,在夜色中斑用他的眼睛看到了我的窘态,他说:你抽吧,我不介意。

      咔啪,咔啪,风有点大,打了三下火才打着。我深吸一口烟,身心顿时舒爽无比。

      你知道“外道魔像”吗?斑在我放松的时候好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咳咳、咳咳咳——

      我给斑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把烟吸到了鼻腔里,呛得我气一下上不来,嗓子里咳得发疼。

      “外道魔像”是晓内部的机密,晓成员都知道,首领佩恩说过外道魔像是古人祭神的容器,能唤醒它的只能隐藏在天南海北的九样文物。这些东西很难找,先不说有些可能在国外,剩下的要不在古老世家的珍藏里,要不在散落好几个墓里的铭文才能拼凑成的古语地图上标示,晓的力量在盗墓组织中是数一数二的,就这样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花费数十年才集齐了五个。

      听斑的问题,鸢先生应该没告诉过他,那他现在是试探我?我抖了抖烟灰,故意把咳嗽拖长了一阵,终于平复下来,和鸢先生有几分像的笑着说:斑少爷,这个你得问鸢先生,我无权回答这个问题。

      他可不会对我说实话,那兜圈子的话术让我很不爽,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斑对我的回答毫不惊讶,他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笑了一下,倚在车身上看向高速公路旁茫茫的戈壁滩。

      我又吸一口烟,对自己把斑当年轻人感到有些好笑。他出现在一个海里的墓,那还是一个有暴风雨才能现出的墓,没了记忆,鸢先生叫他斑,他也就说自己是斑,连姓也想不起来;在我们发现他之前一直在沉睡,那一身盔甲也说明他是战国人,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但我居然还把这样一个只是看着年轻的人当成晚辈看待,真的是上年纪了,爱照顾人了吗?

      可能是鸢先生把斑看得很重要吧,我知道他们在以前——也许是斑还有记忆的时候就认识,而现在鸢先生要培养他,我也会尽力去培养。

      一根烟燃尽了,我丢下烟头,狠狠碾过,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才发现我的手机不知何时来了信息,右上角一闪一闪地发光。我解锁一看,居然是鸢先生发给我的,一共三条消息,第一条是一张照片,我没开流量有些模糊,背景应该是苍茫的雪山,鸢先生右肩上扛着一个线条流畅、颜色朴实的长棍状物体,左手握着自拍杆,应该是张自拍。

      第二条是:阿鲛阿鲛,本阿飞的自拍很棒吧?

      第三条是:抱歉啦,我忘了在山上信号不好,照片加载半天,现在应该到了,看到了快发感想给我!!!

      斑这时也上车了,我听到他嘀咕了一声: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回头一看,斑拿着一个宽屏的按键式老人机在看,屏幕上好像就是鸢先生的那张自拍,斑看得还挺认真的。

      想想鸢先生一年一换的iPhone系列手机,再看看斑的自带语音老人机,我在心里偷笑一声,打开流量等图片加载完,才看清鸢先生右肩上究竟是什么东西。等等,这tm不是“20世纪步兵武器之王”之一的……

      R——P——G——吗?还是改造过的?

      我颤颤巍巍地准备回复,想来想去还是打了一句话准备发给鸢先生。自拍里的雪山神圣、安详,厚软闪耀的雪被绵延不绝,鸢先生肩上的RPG的炮尖和雪一样在阳光下反射耀眼的光芒。

      “您是不是把这山炸雪崩了?”

      后面的斑笑出声,他声音不大地说:RPG倒真像是这家伙喜欢的武器,虽然我也不讨厌这种只用于破坏的火箭筒。

      我听了这话内心十分悲凉,有种孩子被鸢先生带坏了的酸楚,手一抖就把消息发送了出去。

      对面的鸢先生秒回信息,用词简洁愉快。

      “Bingo!”

      ……我差点猛汉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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