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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番外②疯癫监护人不利于青少年健康成长 ...

  •   ①鬼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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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先生抱怨道:“斑实在长得太快了。”

      我无比赞同地点点头。

      可能是因为斑是个海墓里千年不腐不死的年轻粽子,道行高深,自从他被损阴德刨祖坟的鸢先生唤醒后,心性还没怎么成长,身高倒是拔节速度快得超乎人类正常生长范畴,一头炸毛更是肆无忌惮膨胀,现在杵在那儿,最先让人注意到的不是少年人挺拔身姿,而是一头……圣诞树般的……奇妙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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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英勇无畏的好领导曾经愉快地建议斑戴上他特意买的粉红蝴蝶结和猫耳发箍,结果不出意料,又是没个正经样的鸢先生被那时还没他高的斑竹笋炒肉了一番。

      本来拥有特殊虚化能力的鸢先生能无视一切攻击,但他每次和斑打闹起来都是实体,而且我看他拳脚不停,嘴皮子也叭叭叭的,倒是乐在其中。

      鸢先生一边单手挡下年轻战国粽子的拳头,一边嬉皮笑脸的:“使点劲啊,给你买的豆皮寿司提供热量应该不少,怎么拳头软绵绵的?”

      斑年轻气盛,少年人心性,通常会被这话激到,下手更狠了。

      “是你太抗打了,”他也不忘嘴上回击,“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我常年跟随鸢先生下墓,知晓他受伤从不处理,似乎只要不是一击毙命的致命伤,他总能以不正常的速度痊愈,很快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大众面前。

      而且他很少受伤。

      最初道上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时,是名为“鸢”的男人作为晓的候补成员之一,跟着那时已然臭名昭著的迪达拉砸别家场子,他什么也没做,别人打不到他,不知道是速度太快还是这人真是个鬼?

      鸢先生并不信任他人,只有我能确定他这是虚化能力。这能力在地面上当个□□老大无敌,但在墓里却会受限,时不时失灵,或许是受了墓穴风水或者其他因素的影响。

      然而地上他能力不受影响,却不用,让斑能摸得着打得着,怎么看怎么怜爱小孩。

      我想,他可能真的挺喜欢斑的。

      毕竟当初在海墓的铁棺前,他拉着啥也不懂的我,嗓门洪亮,声如洪钟,对同样一脸茫然的斑喊出“老祖宗”下跪磕头时,还是满含敬畏的三叩首。无论斑作为先人还是弟子,鸢先生应该是喜欢他吧。

      “这倒不是,”鸢先生乐意为我解答大部分疑惑,“鬼鲛,原因是斑克制我的能力。我可懒得和他打,他这个年纪,血气方刚,太容易上头,要可以的话我早让他连碰都碰不到我,气一气,学着成熟一些。”

      他这时有了几分陌生的认真模样,嗓音低哑,语气调笑,不知道面具之下会是怎样的表情。

      “没想到,斑少爷居然可以……”

      我心下一惊。鸢先生表面轻浮,实则疑心病很重,一开始我也只是一个信任列表之外的雇佣兵定位而已,他更多时候宁可孤身下墓探索,失踪很长一段时间,总让人忧心他是不是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死了;后来我便同他说了我的想法,鸢先生沉默良久,他下一次提前把行动计划用电子邮件发给了我,与此同时我的银行卡里也多出了一笔汇款。

      他这样一个人,竟能容忍斑这个最威胁他的存在。真是不可思议。

      但斑是战国人,一个遥远朝代的遗民,初见时他身上的盔甲满是年月的刻痕,某种意义上鸢先生教训他的立场……有点站不住脚。

      我提醒道:“我记得您称呼他为老祖宗。”

      鸢先生似乎是被逗笑了:“你看他,像是个老东西吗?”

      这也没错。斑其实并不冲动鲁莽,他是个有点坏心眼但也老成聪颖的少年人,有点傲慢,也有点别扭,更像是个战国时期的大家公子。而他战斗时那股子锐不可当的凛冽杀气绝对不是一个灵魂老去、冷血冷肠的老人会有的,所以也不存在年轻身老头心的可能性。

      也难怪斑第一次见到鸢先生,就直接一脚踹飞了他。

      他俩之间有种不可名状的微妙感觉,真正的古代人现在是个小孩,现代人的鸢先生一副老不正经的师父样——其实鸢先生的年龄我也猜测过,他有可能不是现代人,喜欢用诺基亚砸核桃,然后这个手机顺理成章继承到了斑的手中,上面有弹珠游戏和贪吃蛇,还有俄罗斯方块,鸢先生说这是给死老鬼做益智游戏。

      “让他好好体验一下现代生活,到时候来个自学考上大学的高材生,省了几年的学费,名声也打响了,以后金盆洗手就开个补习班去。”

      “至于他身上的古董……肯定要找个好下家换些书本费。”

      鸢先生抱着一沓子回收站淘来的高中课本,笑得不怀好意。

      我不知道我的神秘老板有没有读过大学,但他涉猎广,脑子活泛,像一本活体历史书,可能是以前受过高人指点,也可能是活得很久知道了很多。我觉得他无所不能,包括当一个考学讲师。

      “您说得对,咱也不能死人饭吃一辈子。”

      我也咬着烟嘴,跟着笑。

      鸢先生可能还没意识到,他对没有过往记忆的斑很有兴趣,这让以前难以捉摸的他变得更有人情味儿了,就好像在茫茫人世间找到了一个水波沉浮下的稳定锚点,使他不至于再有那种空洞虚无的感觉。我心里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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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没想到的是,斑身上那套战国盔甲,鸢先生竟然真的舍得扒了卖了,换来的三十五万转眼就入了我的账户,说不上太亏,但也不是很赚,我心里盘算着当我们三个的跑路费还算充裕。就是不知道斑有没有抗议自己的行头就这么没了。

      罪魁祸首摩挲着胶质手机壳,跨坐在车前盖上,感慨道:“鲛鲛,到现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

      一旁的斑皱了皱眉头,他自己对现代文明也感兴趣,可能这话太像警匪片里□□老大对自己的女人说的话,让他有些ptsd。

      而且鲛鲛这个称呼实在……

      想到这里,我差点笑出声。

      “怎么着也得给你多攒攒老婆本,”鸢先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我看到自己收到一个哭诉单身的狗头表情包,“到时候成家立业了,我也去吃个喜酒,哎,想想我活了这么久,从没参加过别人的喜事,只有白事叫我,未免也太不友爱了。”

      斑抱着双臂,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不难,你也可以给自己办个喜事。”

      我觉着斑怼人怼得竟然很有道理,“我还记得,以前跟您下了个将军墓,您说那棺材里躺着的那位,总是以面具遮脸,只有大婚之夜他的妻子看到了他的真容。您要不也试试找个媳妇?”

      “找谁?”鸢先生托着脸,“和阿鲛的话,斑,你给我们做儿子?”

      嗬,好一个一家三口。

      斑面色不虞:“你就是这么和你祖先说话的?”

      他小小年纪,倒是已经有了几分威严气势。

      “老祖宗是老祖宗,但小鬼也是小鬼。别混淆视听。”

      然而他的不靠谱族人(自称)不紧不慢地翘起二郎腿,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依旧悠然自得,空荡荡的袖管摇晃着,宣告着在那次地宫爆炸中失去的半只右臂的存在。

      以前鸢先生也有过断手断脚的经历,但自从和晓分道扬镳,他便补不上断肢了。

      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似是有些不悦,也有些无可奈何,“鸢,连自身都难以保全的人,没什么立场来教训我吧?”

      “但我保全了你,和鬼鲛。”鸢先生慢悠悠地给出回答。

      小南那女人心思缜密,若不是鸢先生的奇特力量,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在长达十分钟的密集连锁爆炸中得以幸存。我想起来有些后怕,那次是真的以为我的雇主会栽……如果没了他,我以后的生活该多么无趣啊。

      “我没想到你会是一个为了同伴而舍生忘死的人,”斑说完怔了一下,他似乎疑惑于自己的反应,“但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你自认为很了解我?”

      鸢先生起身,他站起来时显得身材高大,压迫感十足。

      然后他一转头,喊我上来——我忧心这辆路虎的车前盖能不能承受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但还是依言上了去,尽心尽力地配合着鸢先生的演出。

      “鬼鲛,”他在面具洞眼里眨了眨眼,平举起一只胳膊,“你看过泰坦尼克号吗?”

      “看过,那次还是您带我去的,是个晚场。”

      我立刻会意,虚虚地揽住鸢先生的腰,才发觉他其实很瘦。

      刚好一阵晚风吹来,我半蹲着,和鸢先生一起眺望夕阳沉坠的地平线,他那只空袖管也随风晃荡起来。

      此情此景相当还原那个名场面,我俩就差没有互喊Jack和Rose了。

      斑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我们,不论他看没看过泰坦尼克号,都让我感觉怪不好意思。鸢先生倒是入戏得很,我也不懂他是怎么做到隔着个面具还能装出娇羞模样的……不存在的粉红泡泡和小红花都开始飘散。

      终于,鸢先生满意了。他示意我松手,然后灵活地对着他年轻的老祖宗的位置一跃而下。

      呼——大鹏展翅!

      “你这是在撒娇吗?”

      斑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自然不想接住他,一个闪身避了过去,鸢先生“哎哟”一声脚软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拥抱冰冷的水泥地面后他干脆自暴自弃地转身,大字型躺倒在地,像个碰瓷失败反倒骨折的老人,面具上多出的几条细纹莫名透露出一种委屈。

      我立刻跳下车,上前搀扶他。鸢先生赖在地上不起来,一滴眼泪都没有地假哭,好说歹说就要逆徒扶他,不扶他就撒泼打滚,活脱脱一个心黑大爷,反正戴着面具也不怕丢人。

      “……”

      斑嘴角一抽,上前不轻不重地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

      鸢先生嚎得更撕心裂肺了。

      当然他的碰瓷还是没有成功,最后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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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现在我们都处于被晓追杀的处境,但鸢先生还是有他的安排。

      过了几日,他告诉我这次又要准备下墓,我们最好睡一觉补充体力。接过肉质罐头时我挺开心,鸢先生说我那样子像见了血的鲨鱼,还调侃我多久没见肉了念成这样。

      ——没办法,那可是牛肉罐头。

      第二天我早早便醒了,发现鸢先生和斑起的都比我早。不知我昨晚补觉时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点……微妙。

      鸢先生准备爆破装置和安全绳时,特意找了个借口把斑支开。我想,他肯定有别的安排要给我。

      果不其然,他说:“这次下墓我不能保障安全,你一定要小心。”

      话音刚落,一只玉匣子飞过来。

      我抬手接住,只觉匣子触手温凉,光滑细腻,通体晶莹,没有一丝瑕疵,玉的质地纹理皆是上乘。

      鸢先生说:“鬼鲛,这件物事要暂且交由你保管。”

      我点点头,没有多问,往皮夹克内兜里一收。

      鸢先生又说:“若我某日再无音讯,你便把这玉盒交给斑,之后你就自由了,想去做什么都可以。记着,现在多攒点钱。”

      他拍了拍我的肩,嗓音低沉:“以后多去看看这个世界。”

      最初我杀死自己的上一任雇主时,他就是这么告诉我,让我跟着他,去看这个世界。

      我看着他。可惜面具把那张面孔遮挡得严实,看不到笑,看不到泪,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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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爆破点后,在滴滴声的倒计时中石门轰然破开,露出昏暗且幽长的墓道。

      鸢先生抬手,示意我们稍等,他说:“我先下去看看。”

      我能看出斑不太习惯这种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但他也不是有勇无谋一腔热血的少年人,于是什么都没说,代表默认了。

      他生性高傲,我想他能理解鸢先生的良苦用心就好。

      鸢先生把安全绳扣锁扣好,以一种我以前从未见过的谨慎程度踏入墓道。我没有他那般的“魔眼”,只能看到这次的墓里面的黑暗像是一种雾气在蠢蠢欲动,好似一种吊诡的活物蛰伏蠕动着,手电筒的能照度极低,带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怖感,只是看着,我就感到一股寒气爬到后颈上。

      所幸这种深度暂且还有信号。我手中的呼叫机刺啦一声,信号灯闪烁着,这是鸢先生告诉我们跟着下去的信号。

      一旁的斑神色也凝重了些许。

      我们用绳结互相确保对方位置,小心翼翼地跨入那黑暗之中。

      这鬼地方安静得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斑的心跳略快,不太正常,我皱了皱眉,并不觉得他是因为紧张或者恐惧而这样,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看人一向很准,就像鸢先生很讲情义,就像斑骨子里的高傲狂妄。

      然而仅有的光线只能用来照亮前路,我看不到斑的表情。

      这条路不短也不长,约莫着十几分钟,我隐约看到了鸢先生的身影,心中一块大石也落了地。

      “这次我有些东西要处理,”在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分岔口,等待我们的鸢先生正用肩颈夹着手电筒在墙上刻下标记,“得分头行动了。”

      这口吻就像以前无数次给我分配任务一样熟悉。

      “祝您……一路顺风。”

      实在是非常平淡的走向,明明这很有可能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他先前那些话像是托付遗言。

      但他的一切决定,我都会支持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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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手电,把更多未尽之言咽下,本想按照鸢先生的指示继续前进,身后的人却一动不动。

      在惨白的灯光之下,这次我终于看清了。

      斑的面色晦暗不明,他几乎是在尖锐的冷笑着:“你还会回来吗。”

      “啊嘞嘞,你怎么会这么想?”鸢先生画风一变,浮夸地大声反问,“小朋友,师父也是有自己的任务啊,可不能一辈子给你当保父……”

      以往斑都会受不了他这作风,不得不选择避让,或者反唇相讥。

      但话语戛然而止。

      不满于敷衍应付的少年人用一种奇妙的关节技扣住了他的独臂,意欲阻拦。

      “鸢。”

      诡谲绚丽的魔眼红光一闪,斑忽地放轻了嗓音:“我已经想起一切了,带土。”

      带土……?我蓦然想起以前那个有着残酷血腥的万祭池的神秘地宫,最初我和斑跌入其中,看到的幻觉中就有一个这个名字的人,宇智波带土。

      我又回想了一遍,那个人实在和鸢先生不太像。

      鸢先生语气平淡,“哦,你说的这个名字是谁?我可不认识。”

      “你还想再装作不知道么?”斑啼笑皆非地看着他,“既然你不想坦诚,我也能陪你继续玩下去。”

      话音未落,鸢先生猝然反手回击,枪口顶在了斑的额头。

      他没有躲。

      我连忙制止:“您冷静一些!”

      “不要紧张,我很理智,”这位我尊敬的先生仍旧是令人信服的可靠口吻,他示意我不要妄动,“斑的成长速度远超我预料。只是他不该因为一点只言片语的记忆就敢如此试探我。”

      “宇智波斑,”他轻描淡写道,“这是你的本名。你的计划全貌不详,我只好顺着线索推进,你应该还没想起更重要的内容。”

      “我是因为你而活下去的,自然也要为了你而死。”

      “你不该阻拦我。我的死,是你谋算中必要的一环,你应该高兴。”

      斑静静地看着鸢先生,他闪烁的万花筒魔眼中浮起一层灰暗的阴郁,这使他的双眼不再是那种无垢纯粹的傲然和张扬。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他俩不太对劲儿。

      根据这些话语透露的线索,我猜想这个神秘的少年人本该是掌控全局的棋手,却因为这意外的失忆,与被利用的鸢先生立场颠倒了过来;只能说造化弄人,但他们的目的、野心、争夺什么、算计什么,我也不知。

      “你既然心中有怨,”斑终于开口,“早就可以杀我。”

      “但我不能。”

      鸢先生收了枪,在手心灵活地打了个转儿。

      他戴着和斑一样的黑色皮质手套,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我恍然发觉他们二人气质竟有五分相似,只是不知是斑像他,还是他像斑。

      “同心连命蛊。”这个来自战国的古人笃定地说。

      同心连命,生死相连。

      我听过这种南疆蛊毒,子蛊和母蛊寄生者命数相连,不可分割,两者距离相近,便能彼此感应,若有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不能独活,南疆女子常用这种蛊来锁住自己的心上人,不允许一丝一毫的背叛。

      “这可是防止恋人背叛的蛊,”鸢先生意有所指,“你们都这么想吧?但我体内的子蛊是改造过的,他死我死,我死,他还能活着。”

      他眯起右眼,“斑,自从你醒来,我可一直受着子蛊噬心的痛苦呢。而且它还限制我的能力对你无效。”

      我迅速从枪套里拔出捷/克C/Z75,对准了斑。

      鸢先生笑了一声,摊开五指,掌心抵在枪口,借力把它拨到另一边,他道:“没事的,鬼鲛。这个蛊可困不住我。”

      “相信我。”他看着斑,话却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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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蛊母蛊相互吸引……同样的,与你接近我也会感到内心躁动。”

      斑抬手按在心口,一无所知的阴谋家此时也相当坦诚。

      这是蛊虫的作用吗?我感到困惑。

      他说这句话面上显露出几分困惑,无半分旖旎意味,他也还是个失忆不识情爱滋味的少年,但我还是觉察到……不太正常。但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鸢先生哼笑了一声,“没完全想起来对我也是好事。”

      “走吧,继续往下。”

      我们这次没有分开。斑还是改变了他的决定——虽然只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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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②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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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时候,晓的新人会不定时玩起失踪。

      可能除了晓的Boss佩恩,无人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而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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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只觉得心口痒痛难忍。

      那痛楚细细密密的,如同无数虫蚁不知疲倦地啃食着心脏,带来慢性死亡的预兆。

      自指尖开始发麻发冷,脉搏突突跃动,疯狂叫嚣着警告,他却无法驱使身体移动,像是濒死挣扎的虫蚁逐渐被树脂包裹浸透,即将化作琥珀中永恒的死物。

      喉间腥甜翻涌,他艰难地把面具掀开一角,伸手掩住咳出的血。

      宇智波斑死去的十八年内,这蛊其实就一直在肆无忌惮吞食他的血肉,毒液冰冷地穿越血管,哪怕再多一点都可以让他死得很难看,据相关古籍描写,应是口鼻淌血,四肢扭曲,面目狰狞,抓挠得浑身是血,必定是死不瞑目的可怖死相;只是因为母蛊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故而不会使他立时给那老东西陪葬。

      即使是这具再生能力极强的躯壳,也受不了南疆奇蛊长达多年的折磨,鸢不得不在这些年东奔西走,时间都浪费在续命上。

      而蛊毒发作严重的征兆只有疼痛,除此之外,再无规律。

      这种时候,他只能想办法隐蔽行踪,努力熬过去。

      他瘫倒在地,手臂上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齿痕,血肉撕裂之痛和胸腔内蛊毒发作时的痛苦杂糅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到底痛的是在哪里。

      鸢不喜发出声音。

      他总是咬住手臂,恨不能撕下一块肉来,唇齿间也被鲜血浸透。

      满口苦涩,一如既往。冰冷又粘腻。

      没有甜、没有酸、没有其他任何滋味。他怀疑自己失去了味觉。

      宇智波斑死而复生前的年岁中,他要反复忍受这破虫子的啃噬。时间一长,人总是会生出无穷恨意,一想到罪魁祸首便咬牙切齿,他也不例外,每次痛不欲生就在梦中把宇智波斑大卸八块,像屠户杀猪一样又狠又重地落刀;他基本没特意杀过什么人,也只有在这种泄恨的梦里才会用这种虐///杀的手段。

      那个老东西的掌控欲变态到可怖,即使这样也要作为牵制他的手段,也没想过要是自己捡来的倒霉鬼撑不住死了,创业未半而中途崩殂,最后谁都捞不到好。

      这十八年里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贪财不近女色——男色也不近,清心寡欲到如同一个老年人——其中一半时间用在怎么让自己不会立刻暴毙,一半时间用于想办法在老头的计划里动些手脚。

      真是越痛越恨。

      鸢把那点血迹抹掉,打了个哈欠,心里骂完了,只觉得一阵疲乏。

      忍耐痛苦是一件极其消耗体力的事,他现在已经汗湿了全身,晓袍紧紧贴在肌肤上,冷且粘腻,所幸此处空气不怎流通,没有风,不然一吹就更让人不舒服了。

      他把含在口中的一颗珠子吐出。

      这是以前在某个沙漠中的地下行宫所得,能助他压制蛊毒烧心之痛,这玩意儿色泽近似琥珀,里面包裹着一条黑色小蛇,头衔尾,蛇身盘旋扭曲,是一种古老图腾,有无穷无尽、循环往复之意,象征轮回。

      外道魔像的秘密仍旧埋藏在历史长河之中,而非他一人之力能发掘。现在只有漩涡长门能接触到更多……鸢昏昏沉沉地想着,迟钝的指尖摸索到衣兜内的密封袋,里面是一管药剂和一个注射器,这药是德国产的,能给他多吊一阵子命。

      冰冷的针头刺破皮肤的时候,鸢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啧。”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声扭曲的笑。

      注射完毕后身躯四肢微微痉挛,手臂上细小的针孔瞬间痊愈消失,皮肉肌理簇拥着黏合粘连在一处,欲盖弥彰地填补破损,是一种细微的令人作呕的感觉,那一处皮肤不太明显地略微隆起,只有仔细触摸才能发觉。

      ……草。

      真的好想弄/死宇智波斑啊。

      这个神经病死老头,作为一时的监护人实在失格,让人后半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里。

      谁会想到会有这样荒谬可笑的事?——幕后黑手失去了记忆,还莫名其妙退化成了以前的少年心智,对“自己”筹谋不知多少年的布局浑然不知,好一个置身事外,获得新生,把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彻底抛在脑后。

      若不是这蛊,鸢想,他应该早把这个年轻的斑处理掉了。

      什么都不知道……真让人妒忌啊。

      他伸手,虚虚地捉住一束自天井裂缝中泄出的冷淡月光,像是攥住了一根不存在的蜘蛛丝,一如他以前在这里不得不陪同斑熬过的漫长岁月,也是这般,只能靠这一点微薄的希望苟延残喘。

      鸢想,这世上有很多东西能让人活下去。

      包括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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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③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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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能是又做梦了。

      “你可以永远在这里,”濒死的魔鬼喘着气,却笑道,“和我一起。”

      带土无法不满含怨毒畏惧地看向那个男人。他无法不这样。

      和斑这老东西一直在一起的话,还不如去死!

      本来他也不是这样易怒多疑的性格,但在地下记不清年岁的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怎样也无法逃离,也杀不死斑,甚至自杀也不能,只能吞咽下日复一日叠加的不甘和绝望勉强活着。

      趁着斑沉睡的时候试图杀他的计划不可能再用了。

      侧腹被外道魔像的触手贯穿,整个人被击飞出去砸入墙壁的疼痛实在令人难以忘怀,少年人只是想起来就一阵想吐,恐惧随着他脏器的愈合一起生长在了血肉里。

      带土还记得那时他已经长得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之下的触感——老人松弛粗糙的皮肤、因喘气艰难而迟钝僵硬的喉结,还有那点可怜微薄的体温,差点他就以为斑已经自然死亡了,心中狂喜未褪,就在猝然而至的天翻地覆中被打成重伤。

      他又一次——失败了。

      拒绝自行恢复的他紧接着被蛊虫的啃噬折磨得翻来覆去痛哭嘶喊,斑冷眼看着自己的傀儡痛不欲生,没有一丝怜悯之情。

      最后带土终于求饶认错了。他抓挠着胸口,哭得涕泗横流狼狈不堪,什么倔强什么骄傲什么尊严全都被践踏入泥,只有对这个残酷的老人的完全屈服,做好一个没有选择权不被在意感受的提线木偶。

      “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停下来,原谅我……!”

      “……你……记住自己这句话。”

      斑的教育“点到为止”,带土的服软不会再换来更多的折辱和苦痛,酷刑戛然而止,他甚至什么都再没说,疲倦地阖上双眼再度陷入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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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带土仍是大睁着双眼。

      这个残损的少年看到一缕月光正穿越头顶石壁的缝隙投下,细小的尘埃飞舞,他竭力伸出血肉模糊的掌心,颤抖着握住它。

      他终于痛哭失声。

      斑略微睁开双眼看过来,他被惊扰了休憩,却沉默着,什么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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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④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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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是一片黑暗。

      他不知自己困囿其中有多久,只感受到自己沉浮不定,记忆、生命与时间是周身触手可及的河流,却奔流不息地穿越他的五指不断流失。他什么都抓不住。

      更甚者,他连自己的名姓都在逐渐遗忘。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还隐约记得,他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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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暴雨之夜,地表的泥土碎石被裹挟着汹涌冲下,因而带来了截断树木、冲毁房屋的自然灾害。

      也正因此,他才能在封闭的空间内通过被外力强硬撕开的一条裂缝看向外界,看到坍塌的部分地下行宫,看到雨后格外明澈的夜空,看到沉落在地平线上方的巨大圆月,和浸泡在冰冷如水的月光下、正在死去的一个鲜活生命。

      殷红的血静静流淌着。那是火热而灼烫的颜色,源源不断地从巨石下濒死的少年躯干中溢出,好似无穷无尽。

      他竟一时有些茫然。

      用尽力量伸出枯瘦如柴的一只手,抓住一捧月光,意料之中的寒凉如水,远没有那鲜血、那生命、那死亡带给人的视觉冲击。

      死人他很久以前就见过太多太多,然而从没有一个人,死去的进行时可以这么让他刻骨铭心,使得那颗苍老衰弱的心脏也开始急促跃动。

      那一瞬间,他呼吸粗重、头疼欲裂,明明什么也没有改变,他却觉得身上压力骤增,无论是记忆、生命和时间在他的周身终于有了实感。他开始回想起自己也曾是这样一个快要死去的人,回想起自己的名与姓,回想起自己曾身为人的一些琐碎记忆,还有苦苦挣扎着苟延残喘到此刻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终于放声大笑。

      一股新鲜、湿润、略带血腥气的风穿透他的胸腔,撞击在腐朽的骨头上,带来痛楚和完全预料之外的改变。

      他需要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来维持“活着”,或许也可以迎来完全的新生,从死亡中破茧而出,从死的苦闷和怨恨中逃脱出来,抵达真正的——

      “老爷爷,”伤痕累累的少年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您救了我……我叫宇智波带土。”

      他大而纯真的黑色双眼满是感激,不含一丝杂质。他没有对死的咒骂和怨恨,像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永恒不断地释放着生的热量。

      戴着漩涡面具的男人嗓音沙哑,那只花纹诡谲艳丽的独眼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语气放轻了些许,“好久不见,斑。”

      他漫不经心地把手搭在棺椁边沿,就像笃定自己不会伤害他一样。

      这个人是谁?

      ——在无尽的沉眠中,有人用力推开了厚重的棺盖。

      光开始争先恐后地涌入。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那束记忆中的银色月光终于破开重重阻碍,伴随巨石一同轰鸣而至,将他人生中漫长沉重的黑暗彻底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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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⑤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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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打了个哈欠,被黑手套严密包裹着的食指和拇指拎着一个玻璃瓶,瓶身上都是冰凉滑腻的水珠,涌动着一股夏日中让人为之精神一振的凉气,里面的绿色液体摇晃着,甜蜜气味即将冲破瓶盖喷发而出。

      斑难得怔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汽水啊,”鸢直接丢给他,“老古董,好好感受一下现代人的喜好吧,介于你现在是个小孩,我挑的这瓶里面没有酒精。”

      气水吗?里面确实涌动着许多气泡。

      来自过去的年轻人徒手折断了玻璃瓶口,切口平整光滑,喝下一口,实在甜腻得过分了,却也符合这夏天的潮湿燥热。

      “……这不是有瓶盖……算了。”

      旁边的鸢见此仰天长叹一声。

      已经慢慢喝完一半汽水的斑对他的受挫习以为常。自从离开那个海墓后,这个所谓的“监护人”时常会带给他一些新奇的玩意儿,但根本不是出自善意,这个男人怀着一些恶作剧的心态只想看他出糗;认真时格外深沉危险,这种时候却又像个小孩子,看来这人玩乐的愉快没在童年好好体验过。

      斑想了想,自己的童年似乎也有和朋友单纯玩闹的无忧无虑,成年后自然不会感到太多缺憾。

      他们的确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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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鸢终于带他去游乐园时,斑心中更加确信这一点。

      鸢把一个造型滑稽的哆啦A梦大头氢气球绑在自己手腕上,那时他的手臂尚且完整,对于这诡异的行为他美其名曰:“这是防止在游乐园走失的预防措施。”然后把另一只气球一圈又一圈扎在斑的手臂上,这点微不足道的浮力本不用在意,鸢却说,“你最好一直抬着手臂,这样我一直都能注意到你。”

      “还有这种作用?”斑狐疑地发问。

      鬼使神差的,他也做到了一直半举着手臂——这样其实挺累。

      他们这个组合在人潮汹涌的游乐园也十分显眼。鸢从不取下他那张疑似搞笑艺人的面具,就像无敌的牛战士从不摘下他的面具一样,愈发令人在意,而斑容貌俊美,一头长发却非主流,像极了忧郁贫穷的音乐人把头发越留越长,以显示艺术家特有的格格不入……虽然斑的眉眼中无半分忧郁的文艺青年气质。

      最奇妙的事,就是这样的两个人都穿着夏日感满满的花T恤。这还是毫无品味的鸢挑的。

      他们把游戏币投入夹娃娃机,斑在身旁人刻意造作的大呼小叫中面无表情地夹到第三个兔子布偶,拽着长耳朵提出来,丢给渴望童趣的可怜大人。

      鸢单手捧着兔子玩偶,娴熟地用搞笑艺人风格掐着嗓子夸好可爱。

      斑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手肘。

      对于这个礼物,鸢开不开心,他并不能看出来。这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也是平平无奇的一次游玩,只是这几天是鸢难得能一直待在这里的特殊时期,他不得不迁就一下。

      他们一起吃甜筒,鸢耸了耸肩,遗憾地告诉他即使这个年代也没有豆皮寿司口味的冰淇淋。斑倒不是很在意,专心致志地吃完手中甜筒。

      “至少笑一笑吧,我还打算给你拍张照片呢。”鸢无奈地说。

      “陪你来就够了,不要得寸进尺。”

      “行行行,我尊贵的斑少爷,小的就不提要求了,您想干啥干啥。”

      这家伙可能在面具下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

      斑很满意,觉得此人很有自知之明。偶尔手臂上拴着的气球会轻微地牵动他,就像什么人在挽留,不想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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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打110,有事打120,有事打119。”

      接过那部早已被时代淘汰的诺基亚时,斑深感鸢的敷衍,他至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机号码,且这些三位数号码都是政府的求救电话,这说明鸢不想让自己能随时联系到他。

      “哦,那我要找你呢?”

      好不容易连续待了几天,又要开始玩失踪了。

      鸢伸出一根食指以示噤声,“你不能去找我。”

      “被你找,准没好事。我还有没做完的事,少儿不宜——别想歪了啊。就是我的一些私事。”

      “我对你的事没兴趣。”斑不置可否。

      “挺好,”不正常的监护人缓缓抬起一根中指,“省去了我给你胡编乱造讲故事的时间。”

      “啧。我也没兴趣听。”

      刚被拍掉旧泥正在打磨的老古董不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

      在相近的两句话中重复两遍“没兴趣”实在有过分强调欲盖弥彰之嫌,鸢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面具掩盖住了他可能是在憋笑的表情,这让斑心底更加不痛快了。

      一个奇葩的监护人实在不利于青少年——他的身心健康。

      “要是有天我不回来了,你可得自己生活咯,我也不用担心被啃老,”不合格的监护人有些幸灾乐祸,“到时候有什么困难,牢记我给你说的这三个电话。”

      “你会一去不复返吗?”斑反应平淡。

      “我还在这里,你怎么会不回来。”

      这是一句下意识吐露的话语,像是灵魂深处莫名的一声喟叹。少年人也感到惊讶,他还没有自恋到觉得鸢对自己有这么——

      “是啊,”戴着面具的男人看不到表情,“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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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⑥昨日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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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带土——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名字,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也早早就死去了。

      而“鸢”是带土的发音倒过来念,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无论是行至此处的人生还是那些腐朽的过往记忆,都如这个颠倒的名字一样溯洄逆行,直至最初的起点,那是不存在的人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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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木卡卡西把封皮上书名醒目的《亲热天堂》盖在脸上,靠在木制躺椅里一副快乐养老生活的悠闲自得。

      他这小店位于古董一条街的深处,来客寥寥,光线充足,还有闲情把几盆花搬到门口晒太阳,绿油油的叶子生机勃勃,但每一盆都没有开花结果。

      这可一点都不像他年轻时的样子——高傲,自信,独来独往,嘴里吐不出象牙。

      宇智波带土不无嘲讽地想。

      他无意识地摩挲自己的面具,确认它完好无误,然后一只手撩起轻薄的纱帘跨过门槛,步伐声轻而明快;看似躲懒的店主迅速取下面上的书,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啊……原来是晓的实习生鸢啊。你不是和晓闹掰了么,现在回来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吧?”

      卡卡西仍然是装模作样的温和笑脸,不过他说话不好听还是没变。

      “卡卡西,”宇智波带土此刻倒是挺想把面具摘下给他来个惊天恶作剧,然而他既然做了一个早就死去的幽灵,倒也没必要再度回到阳光之下,于是便意味不明地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然而在此之前他们也只是见过几次面的程度。

      这句话让一向敏锐的旗木卡卡西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他正准备说些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就已经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离开了。

      他感到那个人临死前赠给他的左眼如烙铁一般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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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母亲挽起耳边的一缕发丝,她垂下眼无奈温柔地看着活泼吵闹的孩子,小小女孩眨着棕褐色的明亮双眼,让穿着褐色玩具熊套装的游乐园员工叔叔递给她一个气球。

      笨拙的大熊俯下身子抱了抱小女孩,把气球给她,然后张开毛茸茸的双臂,用一种沙哑低沉却又让母亲觉得莫名很熟悉的语气道:

      “女士,我们来一个告别的拥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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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漩涡鸣人考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是和宇智波佐助结伴而行。在机场等待的一个小时内,他收到了老妈给他打的电话,问他快递送到家门口的那束康乃馨是不是他或者佐助君买的。

      “可恶,”漩涡鸣人一拍脑门,“你故意是不是抢在我前面买的?!”

      宇智波佐助颇为无语地回他:“不是我。我只会买了和你一起送,吊车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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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意穿了一次熊套装还买了康乃馨的鸢觉得自己还是挺矫情的。

      他能做出道别的人也寥寥无几,可能也没谁记得拥有宇智波带土这个名字的人是谁了,这个名字死在那样久远的过去,早就被沙石掩埋得不见天日。

      算了,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他是谁、他还活着。

      他死后,会把自己所有的遗产转到鬼鲛名下,而失了忆的斑会受自己最信任的人照顾,想必也可以摆脱来自过去之人的束缚,彻底拥抱全新人生——他的确恨他,但到底这段被强行延续至今的人生也不是彻底一无是处,既然一开始没有在巨石之下死去,那无论如何也要咬牙把这痛苦的人生巡礼走到最后。

      也不过是从一个假死人,恢复到真死人罢了。

      ……又何必感到孤独呢?

      鸢抬头,看到一轮相当完美的圆月,毫无瑕疵、毫无阴霾,他拨开枝叶,伸手便是满满一捧寒凉月光,像一场虚幻梦境的开幕;他蓦然想起初次见到宇智波斑时也是这样的月亮。

      就是在这样一个满月之夜,两个正在死去的人却因彼此而苟延残喘了下去。

      嘁,一个无聊的故事。

      等鬼鲛和斑整顿休息好了,明天夜里下墓,计划照常推进。

      他手一撑从树上跃下,却意外发现斑正在树下仰头看他。

      宇智波斑进步实在很快,现在已经可以在自己少有的走神状态下无声接近还不被自己察觉了,鸢抽抽嘴角,心想有的人就是命好。

      可能也是自己太依赖神威,危机意识退化得厉害。

      秉持着“即使本人忘记了过去罪恶自己也要在棺材里呐喊着恶心斑”的宗旨,鸢放弃了自己稳稳落地的念头,他对着这个该死的小讨厌鬼径直坠下,看看这一次宇智波斑会有什么反应,反正他也有神威,可以保证自己不会丢人地摔在地上——

      “喂,我可不想因为没接你再看你耍泼。”

      那个宇智波斑伸手接住了他。

      ——神威失效了。

      那时鸢才知道,这个同样该死的蛊毒会限制他在母蛊拥有之人身边的能力;如果没有被接住,他一定会摔得遍体鳞伤。

      这不是一个浪漫的场景,因为鸢是真的想要在那一瞬不顾自己狗命一枪崩了宇智波斑,歌颂他们二人之间互相算计到死的无趣勾心斗角,以此达成两人双双殉情的荒诞喜剧结局。

      斑放开了他。这个可恨的老……不、小混账还能用着年轻的面孔露出无辜和茫然的神色,“我总觉得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你。”

      鸢嗤笑一声,“是啊,在你的前世,不然我怎么会把你从棺材里扒出来呢。在前世你我是仇人,程度算不得宿敌,你的宿敌另有其人,早就死了埋了,所以不要问我。”

      一句烂俗的话,就像一部烂片的开头。他在心底评价。

      “走了。明天你还要跟我下墓。”

      “鸢,你看起来很不高兴我对你有印象。”

      “噢,你不记得你的朋友亲人,却记得我,难道不能证明你我是仇人,你对我恨之入骨才记到现在么?”

      “可能是吧。”当事人也没有否认这个可能性。

      他们二人之间再度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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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要快些了。不能等宇智波斑恢复全部记忆。

      名为鸢的幽灵思索着,该怎样才能在最后短促的时日中,多给自己的前监护人现被监护人带来麻烦和烦恼。

      总归是不会让宇智波斑好过,哪怕这小鬼现在处于格式化状态。也算是彻底贯彻了就算在棺材里也要呐喊着隔应这个家伙的行动方针,至少按照计划死在那个地方前,应该不会无聊到胡思乱想了。

      宇智波带土忽然又高兴了起来;他再一次在唇齿间反复缓慢咀嚼这个埋葬于黑暗的名字,在满口冰冷苦涩之中第一次尝出了其它的一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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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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