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生缘》白墨笙

5、启程（上）

　　“主人，主人！”小黑笑嘻嘻地跑进寝殿，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托着一件金黄勾丝的华服。
　　“嗯”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一手缓缓捧起一杯茶，放在嘴边吹了几口，茶叶混着水波飘转，小酌一口，一抹清香漫上鼻翼。
　　“主人，你怎么那么悠闲呀。明日你大礼，这仙君边上的小厮不知怎么的，送了件女子的衣服来。”小黑一面说着，一面摩挲着那件华服，“不过，我倒挺想看看主人穿女装是什么样子的。”
　　“小黑，那件衣服，烧了吧。”我平静地回以一个微笑。“烧了？不行，节约是美德，何况这件衣服这么漂亮，再说，烧了你明天穿什么呢。”小黑眼睛紧盯着那件衣服，两眼放光。
　　“我且问你，他们说明日是我的什么礼？”“及笄礼呀！”“及笄是代指女子成年的。”我边说着，便笑着，那笑容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诡异。“可主人不是男子嘛？”小黑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解。“女装大佬呗。虽在六界多数男女无分，但在人间王朝女子尤为贱，顺服男子。今日送来女服，又借及笄礼之名，多是为了让我记住，我这六界世子是他们给的，若不听话，便可收回去。再者，如若世子是个女子，你会有什么想法？”“自是不服的。”小黑此刻已收回目光，在殿中游走。“若是六君相辖呢。”“这还差不多。”小黑脱口而出后顿生悔意，有抱歉的笑了笑，随后问道：“我懂了，按说主人现已十六，无论是从年龄上还是性别上都不该称及笄才是？”“明日我年满沽暮书院招生年限，是时候启程了。”“好啊，反正也没多大花头，我去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小黑说罢蠢蠢欲动。“你先走，书院的推荐信子在仙君那儿，我还得走一遭。”小黑点了点头，转身去里阁收拾杂物。
　　我长舒一口气，慢慢地向紫金殿走去。阴暗的云海呈波涛之势潮涌，不觉间溢满了整个帷幕。随后既有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一滴滴清爽地洗却凡尘。仙界百年难有一雨，然下了，便必是要打雷的。轰隆隆的惊雷在耳畔回响，刺眼的光芒猛地显现，倏地，我闭上了眼，雨滴凉凉地亲吻着我的肌肤，回忆点点在心间流动。从前，我是怕雷的。记得我和哥哥在凡间的时候，常会打雷。我紧紧地蜷缩在哥哥的怀抱里，哥哥则捂住了我的双耳，温柔地说：“曦若不怕，哥哥在。”当时我害怕地听不进他的一句话，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渐渐地，雷声弱了，我睡着了。朦胧之间隐隐感觉有人拭去了我的泪痕，只觉自己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正回忆间，身上却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似有无数条蛊虫在咬着我的肉，一度窒息般不可挣脱。我向侧一倒，蜷缩着身子，一阵阵刺痛间隔着传来，随着雷声此起彼伏。我双手捂住耳朵，牙关紧咬，唇处似有一股血腥气。一滴雨水滴在了我的额头，我陷入了昏厥。
　　“白哥哥，白哥哥，我怕。”眼前的少年正依偎在华美男子的怀抱里，窗外正打着雷。“曦若不怕，白哥哥在呢。”他语气温柔，一手挽着男孩，一手拍着他的后背，反复地安慰着。我这时才意识到那个男子便是仙君，那个男孩就是我！ 可是我记忆里全然没有这段印象。正欲看得清一点，脑子里一直刺痛，画面流失，回归黑暗。
　　“呼呼呼~！”我猛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仙君正倚在床头，“白哥哥。”我不知怎的，就这样喊了出来。“嗯。”他有些茫然地应到，似乎有些不大习惯。“记起来了？”“一点点。”我将眼睛瞥向别处，极力逃避他炽热的目光。“我这是怎么了。”“还记得你体内的上古泄气嘛？”我点了点头。
　　“那股邪气太过霸道，我担心你有性命之忧，就佐以世间其毒五味，为你练了百毒不侵的身躯。又输入自己的一股本源之力，这才勉强抵御住这股邪气。你每逢雷雨邪气就会异常旺盛，幸亏你根子纯净，本是已压住了，此番应该是回转一流，不足挂齿。”“谢过仙君了。”“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他笑了笑，从袖间拿出一封纸书，“你是为了这个来的吧。”“你怎么。”“怎么知道？”他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别忘了这世间，知你者除了你哥哥便是我了。”
　　我接过他手中的纸书收了起来，起身作礼，“蒙仙君垂爱，现曦若便在此辞行了。”“走得那么急吗？”他的语气中似是有些惋惜。我不再言语，转身欲走之时，他又叫住了我：“曦若，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还有，常来看我。”我白了他一眼：“仙君太忙，不便相扰，待仙君空时不妨屈尊下届来看看我。”他没有再说话，可我依然能感觉到他在笑。
　　我行至紫金殿外，发现小黑在外面，似是已经等了多时了。“主人，仙君没有为难你吧？”“仙君那么好怎么会为难主人呢？”一旁的兮连忙顶上一句。“他不会为难我，一直都是我在为难他罢了。”我复又回首看了看紫金殿内单薄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一直都是我逼迫着你，只是以后，我不想再麻烦任何人了。”说完后，屋内传来一个声音：“曦若，别忘了，你在天界还有个家，我等你回来。”我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向南天门外走去。“主人，我们去哪里呀？”小黑问道。“去凡间。”“走哪条路？一道需经过两界山，到洛阳城，不过，貌似水路更快些。”“不用，正好顺路。”袖间的玉佩发着微弱的光，仿佛是在呼唤我。别急，我来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我已经，等不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