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能见鬼》五伍长

18、误会

　　天空如洗，烈日骄阳。

　　宋意蹲在地上一点点拔草，是的，拔草，工具—她的双手。

　　后院说大不大，可也不小，约有一个半篮球场，角角落落都长满了野草，许是没人看管，这些杂草不仅繁多，还长得忒结实。

　　宋意身后已有一小堆杂草，这是她努力了一早上的成果，可在这诺大的后院，也只不过刚刚清理了一小小的角落。

　　宋意甩了甩发酸的双手，看着还剩下的工作，觉得自己今日别想做完了。

　　“宋公子在吗？”门外响起柔弱娇滴滴的女声。

　　宋公子？哦，找宋案的吧，自搬到这里之后，周围的街坊邻居总是有意无意往这边来，张口闭口就是要说亲，不是这家有适龄的闺女，就是那家有待嫁的侄女。

　　啧，女人果然只看皮相，只看到了宋案文雅儒和的脸，没看到他那颗心呐—黑的嘞。

　　宋意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宋大夫在安和堂坐诊呢，不在家。”

　　门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小宋公子吗？外面有位公子找你呢。”

　　宋意挑眉，咦？找我的？

　　抖了抖长时间蹲着有些发麻的双腿，右手背过去锤着腰，边走边嘀咕：“自己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呐，谁能来找我？啧，不会仇家吧，不对不对，最近自己也没捅篓子。”

　　唐学仕一脸不耐，觉得宋意未免太过矫情了，的确是自己请她帮忙破案不错，可自己不过歇了两天，她居然敢撂挑子不干了。

　　等见了她一定要不留情面地骂她一顿。

　　可等到大门开启，唐学仕看到了什么，多日不见的矮个小子宋意，手撑着门槛，弯躬屈膝直不起身子的样子，身上沾满了泥土，脸上一如既往地苍白，眼睛下的黑眼圈更加的重了，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你……你这是怎么了？见鬼了啊？”唐学仕错愕道。

　　宋意露出牙齿，勉强给了对面的人一个微笑，有气无力道：“恕我失礼了，大人，你有事儿吗？”没事儿可以走了。

　　唐学仕谢过给自己带路的姑娘，在姑娘一步三回头的情况下，拉着宋意进去关门，隔绝了焦灼的目光。

　　唐学仕松开宋意的手，啧啧称奇：“你也真厉害，不过是几日不见，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也是奇才。”

　　宋意摆摆手，没理会少卿大人的冷嘲热讽，直接问道：“大人，你究竟有何要事，我还在忙着呢。”

　　唐学仕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这几日为何不去大理寺，你之前说要帮我难不成是哄我？”

　　宋意称奇，明明你自己都不去，我一平头老百姓为何要去。

　　“大人，不是你说要在家休息两日？”

　　唐学仕指着她痛斥道：“纵使我不在大理寺，可我破案的心还是在的，你未免太懈怠了。”

　　“大人，没有你，我连大理寺的门都过不去。”

　　唐学仕一把折扇摇的飞快，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是好，这没剩几日了，也不知能不能成。

　　宋案一直觉得奇怪，这少卿大人为何一直揪着自己不放，自己或是有些小聪明，可以他的家世，手底下必然有不少能人，哪一个不能帮他破案，何必相信自己这个没见过面的人。

　　宋意开口问道：“大人，你为何找我啊，我只是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你们眼里跟蚂蚁也没甚区别，你……”

　　“你以为我愿意，朝堂上百官都在看我的笑话，谁能帮我，温式之也忙不过来，自己的……”

　　讲到这里，唐学仕声音越来越小，眼圈越来越红，眼看便要哭出来了，“自己的亲爹也不管不顾，直接立了个军令状，就没想过自己的亲儿子万一办不到呢，自己儿子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嘛。”

　　宋意在一旁听得无语，大人，你对自己了解的倒是很有数啊。

　　“现在还剩几日？”宋意问道。

　　唐学仕听到这个就一阵委屈，道：“还剩五日。”

　　军令状都立了，哪能没时限，就这几日能破案吗，唐学仕自己心里都没底。

　　宋意烦躁地想挠挠头，却因手上都是泥土和杂草汁儿不得已放下手，安慰道：“大人，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着急。”

　　“怎么可能不着急，若不着急本公子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找你？”

　　宋意无奈道：“大人，今日我怕是不能随你办案了，家兄给我安排了任务，不做完这个门怕是都出不去。”

　　唐学仕扬着下巴，放佛刚才委屈巴巴的那个人不是他，不甚在意道：“这有什么，你与你家兄说为大理寺办案，怕是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于你，你若不敢，我亲自去与你兄长说。”

　　宋意告饶：“大人，给条活路吧，他是不敢把你怎样，但是至于我，怕是会被他活埋。”
　　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会先把我大卸八块，放进油锅里炸过百遍，再埋在粪坑里。”

　　唐学仕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道：“太凶残了。”

　　宋意跟着点点头，是的，太凶残了，居然让一个羸弱的女子拔草，良心大大地坏了。

　　唐学仕同情地看着宋意，似是没想到她在家过的如此凄惨，备受压迫，同是有哥哥，自己的哥哥有求必应，生怕自己受委屈。

　　看到自己的临时伙伴这么辛酸，唐学仕顿时义气倍增，豪情万丈道：“宋……小弟，你且放宽心，我来帮你。”

　　宋意看着唐学仕身上发出金色的光芒，那是拯救自己于水火中的希望，宋意两眼汪汪，大为感动，“大人，您当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

　　唐学仕矜持颔首，接下了她拍的马屁。

　　哪知她又说道：“大人，我叫宋意，大人想不起我名字可以再问我，不用称呼宋小弟，太难听了。”

　　被戳破的唐学仕脸上升起可疑的红云，只好尴尬一笑揭过不提。

　　******

　　翠绿的杂草在风中摇曳身姿，草丛里虫鸣此起彼伏。

　　唐学仕的折扇越摇越慢，最终停了下来，他指着诺大的后院不确定地问：“这些草，都要拔吗？”

　　宋意又蹲下去继续拔她的草，调侃道：“宋氏农家乐今日开业，大人是第一位客人，完全免费哦。”

　　“什么？”

　　宋意叹口气：“大人，苦中作乐，要自己找乐子，生活才不会这么苦。”

　　真是没经过社会打磨的贵公子，真应该让他去现代好好做一名社畜。

　　唐学仕收起怔愣，不明白道：“苦？不，我不喜欢吃苦，别人会逗我乐的，不需要自己找。”

　　无形炫富最为致命。

　　宋意已经不指望他帮自己了，能在这儿陪自己聊天已经不错了。

　　唐学仕突然蹲在宋意旁边，在后面嘀咕道：“为什么要拔呢？你看，这里多好看，野趣啊，下雨时还能赏个景，拔了多可惜。”

　　宋意一双眼睛无悲无喜地看过来，话语里不带感情道：“大人，你要不在前院歇着吧。”太打扰我了。

　　“都说要帮你了，岂会舍你而去。”说着，就伸手去拉扯最近的一根草。

　　这根草坚韧非常，深深扎根在泥土里，唐学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拔下来，白嫩的手上一道红痕很是显眼。

　　宋意叹息一声，从前院找出废弃的布条把唐学仕的双手包扎起来，防止受伤。

　　唐学仕又薅了几次草，伸出手好奇道：“这种包扎倒是未曾见过，不知从哪里学的。”

　　专业包扎手法，从手腕到手指用布条紧紧缠绕，只露出指尖，既不伤手，也不妨碍行动，非常实用。

　　但要学可以，要问从哪儿学的，宋意略一沉吟，丢锅到宋案身上：“家我哥哥是大夫，尤其是外伤，颇有研究。”

　　唐学仕‘嗯’了一声，不再搭话，似乎刚刚就随口一问。

　　烈日当头，热情似火。

　　唐学仕纠结片刻又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用手？拔草要用手吗？”

　　宋意回头就看见汗如雨下的唐学仕，一张脸晒得通红，还以为遭了多大的罪。

　　说实话，宋意原以为这公子哥儿早早地撑不住，哪知他居然跟着她闷不吭声干了一个多时辰。

　　“大人，要不歇会吧。”宋意诚恳道。

　　唐学仕看着后院还约有三分之一的草地，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道：“算了，就剩一点了。”

　　早知今日来找宋意还要干粗活儿，就把石常石乐带着了，反正他们在国公府也是练武，都是耗力气，来这里也是没差的。

　　宋意不知唐学仕心理活动，但这一刻倒是对少卿大人改观了，能有一副好心性，必然也能成为一名好官。

　　唐学仕转个身，一双手去扯长得很高的一根草，哪知拉起来一看，一条碧绿的青蛇弯曲扭转，蛇身刷地缠上他的胳膊，张开腥臭的嘴露出獠牙就往他手上咬去。

　　“宋……蛇…蛇，有蛇。”惊恐尖叫的声音从唐学仕嘴里发出来。

　　宋意闻言一个箭步上去，抓着蛇的七寸从唐学仕身上扯下来，安慰因为吓傻而死死抱住自己胳膊靠在自己身上的唐学仕道：“草蛇，没毒，别怕。”

　　“你们在做什么？”略带薄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宋意扭头就看见宋案因为震惊而睁圆的双眼。

　　宋意握着蛇的手微微颤抖，心内一阵慌乱，迅速开口辩解：“哥哥，听我说，我能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