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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司徒毕敞入院,还真就住了侧屋。

      那侧屋位于十七院里西侧角落,算得宽敞,不过背阴久无人住。前日里打扫前夏七彩去看过,屋前阶梯上,都生了一层墨绿青苔。但小侯爷却什么话也没说,在自己一句过肩龙之后,藏于夜色的眉眼仅凝视了自己片刻,便差小仆引上去了偏殿之路。

      因此,与这‘尊贵’小侯爷,毫不在意寝室正次之分的懂事相比,紫罗帐下的夏七彩不禁开始琢磨起,自己为人处世是不是差了点意思。

      同时也终于想起了另一个自己早该察觉的问题,就是这司徒毕敞,虽听说他生母也早早就亡故了,但即使现在双亲都不在世,这侯府大宅里,他还足有十个后妈可选,为什么非得找上她这个十又多七的幼龄小娘呢?

      这下长夜漫漫,夏七彩更感觉睡意全无,至子夜还在真丝床上打着滚。思来想去没得结果,她便索性起了身。

      窗外月隐至云后,暗夜晃晃寂静无声。夏七彩披了件粉橘春袍,点上床榻屏风后的一支红烛在室内踱步。思绪渐起间,眼神一撇,见屋里案上,一束芍药花瘪了花枝垂下,案上散落的花瓣完全失了白日的淡粉色变得发黑,夏七彩下意识缓步过去,随手捏起一花枝打量。

      芍药花,在辽朝叫将离花,与现代花语‘情有所钟’相合,此刻蔫了显着一分悲戚。夜深人的情感总是较为脆弱,夏七彩一时开始想起那就要结婚的前男友魏澜,黯然落手,粉橘小袍掀起,一下碰翻了案上花瓶。

      那胎釉致密的大青瓷花瓶,落到地上脆碎成多瓣。这屋里贵重物品本来就不多,夏七彩懊恼看去,一地碎瓷混着花枝间,竟隐现了个一指头长的小瓷瓶。

      这是?

      她蹲下身子,两指一夹,捏起了那小瓷瓶,轻手摇了摇,那瓶里见沙沙异物声响。

      光线昏暗,夏七彩站起来走到榻旁烛边,手指取下塞着瓶口的湿润小绸布,借光看上去,里面盛着一层颗粒状粉末,似是刚浸到了花瓶里的水,底下些许粘稠状。思绪不解间,一股莫名奇诡感觉绕上心扉,侯府深宅,花瓶里还暗藏玄机?但这藏的也过于随意了些,花一败,明晨侍女就得换水,这小物总得暴露。

      夏七彩琢磨着,不曾想刚才捏了那瓶口湿绸布的指尖,此刻竟火辣作痛起来。她忙掷下那小瓶,烛光照耀下,指腹破了口,溃出一点鲜血。

      难不成是毒!

      她吓得后退几步,一下跌坐上到榻上,门口陪夜的圆绿听到了刚才瓶碎的声响,在门外低声询问道,
      “小娘许是要起夜了吗?”

      “不,不是,”夏七彩慌张在榻沿,望着破血的手指,强装镇定道,“你且休息去,我只是睡不着走走。”

      “好的,您有事唤我。”门外圆绿乖乖答道,夏七彩听的脚步声渐远,未受伤的手扶着胸前,试图稳着自己心脉。

      这毒沾身就能破了皮肤,会不会血液感染?
      若感染,自己岂不是中了剧毒,
      穿来三天就魂归西去,系统管复活吗!

      夏七彩屏息,没想到自己得交代在这千年前了。她试图静止自己,软坐在榻上,刚想要扬声唤人救命,又愣是止住了就要叫喊开的嘴,

      这药,别和毒了老侯爷的是同一瓶吧,还出现在自己院里?

      完了,要是,这下自己连下乡都算不上,是纯纯粹粹背锅来了!

      在叫救命就会导致东窗事发,没准还要体验十八般酷刑逼供的情况下,夏七彩无望的瘫倒,她选择默默毒发身亡算了。她摊开前两天还觉得美艳至极的身体四肢,等待生命最后的流逝。

      但过了足有半个时辰,等到她都快要睡着,夏七彩抬手一看,指尖破的小口已经自动止血结了迦,而她本人,除了有点饿,有点困,似乎也并没有任何不适。

      这毒似乎,似乎并没那么毒。

      夏七彩侥幸的坐起,思量半天,找了个木塞重新给小瓶封口,又找上屋里书桌上的两只毛笔,夹着那小瓶,藏到了榻下最深处。事罢沉重走到窗边,望向院里。

      西侧那殿还染着星点烛火,夏七彩望着,只是不肖片刻,那烛火边走过一个削瘦身影,突然躬身灭了烛光。

      ***

      晨至鸡啼打鸣,愁虑至深的夏七彩,被圆青圆绿从榻上半睡梦魇中叫醒。

      “小娘子,得起了。”两个小丫鬟在案上放下洗漱器具,轻唤着主子。

      辽朝此时已发明出古代第一批牙膏,即为柳条汁加姜汁的调和物,同时贵族也开始使用上第一批植毛牙刷。自此在个人卫生护理方面,夏七彩对这个朝代感到非常满意。

      不过,对于今天明显早了一个时辰的人工唤醒,她一时起床气十足,质问道,“怎的今天这么早?”

      圆绿憨憨伏上床沿,“小夫人忘了,侯爷在院里。侯爷勤勉,日未升就要习书舞剑,待到这时都已经晨练完毕,在正厅等你一起共享朝食了。”

      夏七彩一下掀背蒙了头,没曾想,尊主入院第一个影响到自己的,居然是自己最怕的,夺命早起。

      匆忙洗漱一番,因着本身姣好容貌,夏七彩只略描了下眉,苍白着没睡醒的脸,便赶去了前厅。

      虽说‘共享朝食’,但事实上,让她这个才十五的小娘来抚养眷顾这十三岁小侯爷,于雅论上已经不太合适。

      故此,即使同吃朝食,圆青便依着云姑吩咐,在十七院正厅里摆上了一木质荷花绘屏风,屏风边分放了两案桌,十七小娘和小侯爷一人一桌,使得年龄过于相近的两人,于礼节上说得过去些。

      夏七彩进正厅时,司徒毕敞落座还未动筷,少年脸色有些倦容,凛黑的单眼皮,眉宇抬起望了她一眼。“早啊小侯爷。”她生性外放些,扬手打了招呼,掠过对方去了屏风另一侧,待到自己落座,那边人也似乎才开始动筷。

      三四咸食,枣糕,蒸饼,白粥。

      夏七彩提上玉筷,本来还心事重重想着这宅里暗诡原由,但瞬间,被这一桌雷同了好几天的‘检朴’早餐拉回了目前更棘手的现实。

      讲真,她觉得,就现代自己那平民老百姓家,早饭可能都比这要丰富些,怎么这个十七小娘,就要被刻薄至此。一贯爱吃喝的夏七彩顿时有些不满问道,“小厨房不打算上西市寻些新菜了?”

      身旁丫鬟们一愣,碍着屏风边还有侯爷主仆,圆青悄声答道,“小娘这月,还余四个金饼...您看要添置吗?”

      “四个?”

      今日三月初十,那么算来,这原主看来月初间就已铺张花了自己六个金饼,夏七彩语噎,“那总不见得小侯爷来了还吃这些。”

      “本是如此呢小娘,可二夫人那边,并未有特殊安排,”圆青迟疑压低声答道,“以前,也未有安排的。”

      夏七彩沉思,适时回想到前些时候探得小丫鬟们唠嗑的另一则小道消息。

      曾听得这府里另两位侯爷庶子,一个名司徒伏季,一个名司徒炜,分为二夫人庶子,以及六夫人庶子,可这两庶子的朝食,都足有十余菜。

      碗蹄子,鸽子雏,春不老乳饼,混沌鸡儿,白糖粥里都要放上十余种干果,每日变着花样,案桌上绝对堪称舌尖上的辽朝。

      而司徒毕敞作为不日就要袭爵的隋定候府唯一嫡长子,看目前这配置,一则,搬院二夫人竟不亲身操持,甚至也没给自己加个抚养费用,二则,伙食完全没跟上,给少年人发育加加餐的安排都没有。那么,难不成这硕大候府养个嫡子,还要她十七小娘从每月寒酸的十个小金饼里来倒贴

      一下,这粗朴饭菜似更难下咽。这小侯爷那日灵堂上说话还算能当得数,但此刻他到底受不受一众后妈们尊捧,倒是成了疑。既是如此,也算得和她天涯沦落人,还是早早结盟算了!

      夏七彩落定了思绪,放下筷子,起身窜至屏风那侧落座。

      司徒毕敞正饮清粥,见她过来,少年喉结方涌动,只得垂手放下瓷碗,斜睨着来人道,
      “十七小娘,有事?”

      夏七彩抬眼看了身侧人,小侯爷的不知名侍从,以及圆绿圆青,故作威严道,“你们一众且先下去,我和小侯爷有话说。”侍从不动,两个小丫鬟因着前日里领教了夏七彩的蛮力泼辣,一下乖乖听话出了正厅。

      过了片刻,司徒毕敞望了夏七彩一眼,扬袖挥了挥,一旁侍从作礼退下,带上了门。

      “十七小娘可说了。”司徒毕敞正身坐着,好像料到对方有此举,淡定望着对面人。

      夏七彩轻袖覆在案沿,樱桃红衫,朝日光下显得有些俏丽可爱,“此时无人,你就别叫我十七小娘了,我也就大你两岁,不若换个称呼。”

      对方少年一愣,此时两人已于礼不合同案坐着,没想的夏七彩要说的却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一时疑惑。

      夏七彩摸索着自己十余岁和同龄人说话的方法,企图和司徒毕敞跨越一下真实的‘年龄代沟’,故意嗲声说道,“不如你就叫我小彩,我叫敞敞你如何。”

      “敞,敞?”

      “是啊敞敞,”夏七彩看着薄荷净冷的美少年抿起清瘦下颚,一时有些惊诧的眼神,比的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顿时生动了些,这僵持局面算是打开了!赶忙拿出她和现代哥们拜把子那套,继续说道,

      “我呢,其实也是不易,打听了一下哥们你,咳咳,侯爷你的处境,看样子也是不太行。你既然已经进了我十七小院,不如咱俩就讲好,以后扶持共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好?”

      “...”

      “不过我夏七彩,既在辈分上做得长辈,也肯定要多出一些力,比如这朝食,您放心,姐姐我,咳咳,小娘我想想法子,定能过几日就让你吃得和你那俩庶子兄弟一样好,”

      “...”

      “还有武学文教那些,我也自会帮你想想办法。生活品质顺带素质教育,都不能让你这个要袭爵的小侯爷差了谁去。”

      “...”

      “至于你,”夏七彩顿了顿,看着对方的少年眼并未抗拒,只是疑惑越深,她将凳椅往旁边挪了挪,继续说道,
      “至于你嘛,只要将来功成名就,别忘了小彩我扶持过你一把,就好啦。”

      司徒毕敞望着愈发靠近的人,本城府胸怀竟也有一丝怯意,屏息间不觉身体已经绷紧,面前这少女是无脑,还是心机更深?

      不知如何回答时,气氛似又僵住。对方还含着笑等待小侯爷的回答。司徒毕敞避开那笑,转眸落到夏七彩在桌案上的手指,有处结痂伤口,小小一点乌青。

      他眼神停顿片刻而后挪开,清音道,

      “那便依十七小娘所说。”

      “那怎么还叫十七小娘,”夏七彩见司徒毕敞口头上接受了自己的同盟好意,这个拜把子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欢掌一鼓,“无人时记得叫小彩啦。”

      少年人抬眼,看向对方激动的红晕都起的小脸蛋,顿着语气,却似有歧义说道,
      “好,”
      “那就听得小彩,谋划。”

  • 作者有话要说:  夏七彩:
    辽朝假期第一步,人在江湖都靠关系。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郜京彩姐帮第一位兄弟,
    司徒敞敞,就是你了。
    司徒毕敞:上一个乱叫我名字的人,现在坟头草已经两米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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